第一百二十三章 疲惫不堪

格拉墨村军中近日来的内部气氛相当凝重，因为有一小部分的人离开了这支部队，这些人全都是不愿意屈服于客观状况，且秉持着回家的信念，试图对占领自家村庄的杜华林村展开攻势的顽固份子。

对于这些人，格拉墨村军中的其他人很难说这是错事，因为他们心中也有同样的向往，期待以血气之勇便能够以一挡百，夺回家园。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任何人都知道眼下格拉墨村的军力零零散散，不到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而且各支部队又因为后勤因素被西北各村或者掌控，或者挟持，根本不可能腾出手帮助这支丢脸丢大了的‘奴隶军’。

回家在此刻是不可能的梦想，格拉墨村中没有人不知道这一点，在前线的知道，流离失所的知道，屈服于他人之手的也知道，所以他们才会宁愿卑躬屈膝也要撑下去。

却也因为如此，在前线的众人即使知道了此时回家是一条必死无疑的路，也不忍劝，更劝不住这些思乡心切的战友。

而对于这些军人逃兵返家一事，凑也知道了，但她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让人去清点人数并且重新整队。

‘只走了一成二的人，不错啊，我还以为你们这群人蠢到连村庄都能够送人的笨蛋会走掉五成以上呢。’

统计人数过后，凑召集了全军，并以一贯嘲讽式的语气对众人数落了一番。

所有人都对凑的行为很不满，但他们确实没有甚么话好说，事到如今如果开口为自己人辩驳就像承认自己鼓励他们去死一般，这种痛苦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

接着于逃兵事件过后没几天的时间，格拉墨村的军队也因为北方人东移的问题跟着东迁，这段期间内来自乌尔村庄的侦查兵来来回回，不断将情报送交给凑，而凑看了这些情报后表情更显不快，似乎是风雨将要来临的前兆。

紧接着，在开始东迁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格拉墨村军的物资出现了断层，原因是在于他们逐渐远离西方，而目前负责供给他们物资的是，因为背信忘义事件被西北各村耍上一遭的杜华林村。

随着前线东移，杜华林村也跟着改变供给路线，而这路线似乎好巧不巧是条利于北方人夺取物资的路线，且即使在被连续遭抢了数次后，杜华林村依旧没有改变路线的打算。换句话说，这是杜华林村因为被迫提供物资而摆出的姿态，即‘宁愿将物资送给北方人，也不愿给乌尔村庄与格拉墨村’的消极应对行为。

这件事上诉到联军内部，杜华林村再次受到各界挞伐，但这次杜华林村代表只是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是被害者，如果谁有意见就挺身来负责后勤。大部分的人也知道这次的事件力道不够，再继续追打也没有意义，于是就此放过了杜华林村。

也因此碰上杜华林村几乎可以算是明着帮助北方人的行为，乌尔村庄一方却是莫可奈何，只有继续请各村监督杜华林村一定要继续出货，并且同时转由于联军内部驻军的乌尔村庄远征军向筹组的商队要求物资。

这时因为东北即将面临战乱，不少商队纷纷走避，乌尔村庄成立的商队组织人数已经大幅下降，多往南方迁移，想从分不清物品价值的野民手中捞上一笔后便南下避难，这也导致负起最后责任的东边村庄必须承担这些资源供给。

敌人即将进攻自家村庄，而货源又难以继续供应，东边村庄的面前降下了巨大的难题。

算一算其实也没有经过太久的时间，大约在入冬后，来自东边村庄的光头男子便加入了乌尔村庄所组织的商队中担任总调度人员的职位。

这职位本来是好的，表面上看来，乌尔村庄与东边村庄信任彼此的后勤能力，并且以神灵之名为誓，信守承诺，共造东方两村的双赢局面。

然而这一切从北方人转向后全变了调，得知北方人即将入侵，且这一次将会杀向东边村庄，迫使许多预测北方人不会再走一次东边道路，而会从西边出口北返的商队纷纷启程离开，宁愿以低价将物资换出，也不愿意多待一刻。

商队大量出清货物，第一个受益的就是即将面临开战的乌尔村庄，而第二个理当是东边村庄。

可事实却非如此，东边村庄实际上是商人的聚落，虽然当地是某位神灵的地盘，但东边村庄并没有真正获得神灵的同意建村，并加以祭祀，因此东边村庄对神灵起誓本身并不存在信用。

乌尔村庄明白这件事，他们明白东边村庄虽然有招揽许多战士，但却无心经营村庄，本质上依旧离不开商队的管理方式，因此他们也预料到东边村庄不愿意与其他将要离开此处的商队进行交易。

可以想见，面对危机时，这群欺诈的商人已经有弃村离开的打算，也因为有了这一层预测，乌尔村庄才会将总调度工作交给光头男子，并在危急时刻向对方提高需求，利用这看来充满合作性，且义正词严的要求来逼迫对方现形。

实际上乌尔村庄早就知道东边村庄拿不出这些物资，就算拿得出也不会拿出来，因为不管供给多少资源给乌尔村庄，在各路商队皆已撤离的此刻，东边村庄迟早都必须面临大亏本的命运。

于是乎，在乌尔村庄多次向东边村庄提出请求‘为了避免被北方人侵扰，危害两村共同的未来，希望东边村庄能担任起乌尔村庄后勤的工作’这等压力下，东边村庄连夜派人召回光头男子等商人，并混入撤离的商队中逃亡他处，只留还未发现自己被欺骗的东边村庄村民。

东边村庄的行为暴露了一切，因为乌尔村庄的要求本身并不过份，任何一个想要取得主导权的村庄绝对不会希望舍弃自己的菁英部队去帮助其他村庄，而对方只需要提供后勤资源。再加上东边村庄破弃盟约时神灵并没有降下任何惩罚，也使各界很快地看穿了东边村庄的伪装。

在这之后，乌尔村庄理所当然地出兵整顿了被商队欺骗的东边村庄村民，并收容这些民众，重组部队，在北方人的必经之地建筑起了防御工事。

乌尔村庄的行为很明显是在宣示自己将入主这片无人掌管的土地，若拿下这片土地，乌尔村庄将会变为近原本的两倍大小，这等膨胀使各界感到不安，只是在北方人入侵的此刻，要是谁开口表示不满，就代表了谁打算出兵去帮助这些被侵略者与北方人作战。

东边村庄瓦解一事，也传到了狼育的耳中，他终于弄清楚了乌尔村庄为何要逼迫北方人往东走，也明白自己这次被人算计。

‘乌尔村庄啊，你们自认为可以算计我们北方人，你们就尽管去算计吧，最后实力将会决定一切。’

对这件事狼育在决策圈中做了简单的评语，并不将其放在心上，对他而言这一切总有一天都会是自己的。

此后，北方人依旧缓缓往东前进，没有任何策略上的改变，直到他们身后传来了零星讯息，表示有人正不断偷袭北方人的奴隶营与运输队。

自北方人进攻南方以来，除了防御战外，还没有甚么人敢主动向北方人挑衅；就算或多或少有出兵，也是假进攻，真卸责的情况为多，因此当野民们对北方人展开进攻，并成功伤害其战力时，各村为之哗然。

于此后，各村的反应不是对自家村庄封闭消息，便是再次进行假进攻，谎称战果，彷彿过去的战败全都是假的，毕竟被内部所谓‘连野民都做得到，凭甚么我们这么大的村庄做不到’的压力紧逼，不摆出一些姿态是不行的。一时间每个村庄都对内宣称打了胜仗，各村解决的人数加起来可能比北方人部队还多出数倍。

纵使如此，这场华而不实，且若有似无的对北方人作战很快就因为北方人东移宣告结束，只剩下许多村庄的领袖摆出一副‘北方人是被我们吓退’的神情，意图获取内部的支持。

当然，实际上谁都明白，北方人东移的原因是因为自家紧缩战线，加上想找野民报仇两种因素而促成的，本质上跟先前的出兵没甚么太大的关系，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邀揽功劳。

现在真正该关注的是留在最后依然在追击北方人的部队，那正是乌尔村庄远征军，与目前在其辖下的格拉墨村奴隶军。

由于乌尔村庄在北方人北返这件事上首当其冲，不可避免地，隶属于乌尔村庄的两支部队会在北方人身后扯其后腿，拖延与扰乱其进攻的步伐。

又由于一支部队的速度是由部队中最慢的成员决定，就算北方骑兵再快速，但为了运送他们掠夺的物资，速度缓慢的牛车队、驴车队以及奴隶部队便是不可或缺的，若抛弃他们就表示北方人这一趟白跑了。

然而就算心里知道这些速度缓慢的队伍不可或缺，北方人还是有所怨言，对他们而言在马背上以高速移动已经是一种习惯，要这样不快不慢地陪着这些低速部队向前进实在是一种折磨，所以常常出现领先的部队不觉间丢下后方的部队，接着似乎是想起了甚么又再折回去找人的窘境。

乌尔村庄就是看准了两种部队的速度不一致，战力也不一致的特点，专门去袭击那些落单的部队，而且常常打了就往山里跑，再以树林做掩护对北方人的追兵进行偷袭，导致那些数量偏少的骑兵因为中了埋伏而仓皇撤退。

这种战术虽然不至于让北方人伤筋动骨，但是恶心的感觉却是免不了的，另外行动一再拖慢，迫使前头的部队要不断回头防守，避免物资被劫，也让北方人内部抱怨连连。

面对这情况，许多北方人要求出兵讨伐，以及对部队附近一定距离的区域进行‘清场’，不让这种作战再有机会生效，可众人的要求被狼育否决了。

‘尽管前进就对了，小风小浪掀不起甚么波澜。’

狼育随口对身边的人如此说道，他没看过海，何谓小风小浪，何又谓波澜他并不是太明白，可他很喜欢这句话，这是他的养父教给他的话语。

‘但是首领，就这样任他们胡闹吗？’

‘不必担心，一群鼠辈喜欢捉迷藏就随他们去吧，而且陪他们多走点路，反正这种作战方式攻方要比守方疲惫许多，现在耗掉他们的体力未来就不担心被前后夹击。’

‘是，既然如此我让人去玩玩他们。’

‘去吧。’

狼育一声令下，北方人对乌尔村庄拖延战术的应对模式并没有改变，但似乎失去了先前的紧张感，每次交战时情愿放弃攻击机会，以刻意逗弄猎物的方式使敌方的战士必须走更远的路，这很快便使敌人的偷袭次数大幅下滑，且不再前仆后继，源源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