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车站的遭遇

我并没有听从厂长的话立刻就滚，因为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我才不会傻逼的坐最后一班车去休门市火车站过夜的，听说那里小偷扒手很多。况且，我们的厂子在一片鸟不拉屎的荒凉地带，根本不通班车，要想去市里得徒步走很久才能到路车站台。

我发现我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那天晚上我昂首挺胸走进食堂，丝毫不理会众人嘲讽的目光，美美的吃了在英才化工厂的最后一顿晚餐。我足足喝了五碗粥吃了六个馒头，最后感觉肚子里实在装不下了我才罢休。这倒不是因为我在跟谁怄气，而是因为我知道明天就没有免费的饭可以吃了，我今天必须卯足了吃，争取挨到后天再吃下一顿饭，没有办法，我这个月因为考试的事情耽误了两天，又因为生病请了两天假，到手的钱只有区区400大洋，这还是会计好心四舍五入给撩上去的，本来应该是395大洋的。这些钱我首先要找一个容身的地方，应该花去100元左右，然后在找到下一个工作之前，其实只剩下300多元的伙食费了，（我的身上还有几十元零钱。）即使幸运找到了工作，那么谁知道新单位会不会押工资，这点钱，我必须要省吃俭用花才行啊！

回到宿舍门口，正听到同宿舍的几个哥们工友再谈论关于我被开除的事情，我停下了脚步。我就纳闷了，怎么我被开除的消息传播的比火箭升空还快！

“嘿，刘松，你听说了吧！咱们宿舍的石红开被开除了。”李心强开心的问道。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我只是不知道石红开那小子是因为什么被开除的，你知道吗？”刘松回问。

“这件事我最清楚了！那石红开其实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听说他今天中午趁着财务室没有人，偷了50元钱，结果被路过的厂长逮了个正着，石红开在地上给厂长磕了十八个响头，厂长才没有报案。结果他当然被开除了！”李政赶忙抢答。

“不对不对！事情是这样的，那石红开是个SQ狂，有事没事总拿本H书在手中偷偷看，甚至上班的时候都看，结果被老板娘发现了，才被开除的。”张尚宏说道。

“对，这个倒是，这个石红开下班后总是捧着H书看，我们大家都见过的。”大家纷纷附和。

“其实你们只说对了一半。”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静静听着孙战将的下文，因为这件事上他最有发言权，他是厂长的侄子，肯定知道更多的内幕。

“石红开这小子看H书看的都走火入魔了，昨天晚上竟然藏在女浴室门口偷看咱们厂花邓翠洗澡！结果被刘乐乐逮了个正着，告诉了我姑父。”......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用力推开门走进了宿舍。

宿舍里安静下来，工友们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进来，虽然知道他们是在讥笑我，不过我并没有理会，你们愿意编排老子就编排老子吧，老子权当做了回八卦头条的明星！

宿舍里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被一阵阵的打闹欢笑声所重新充斥。

我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要做的事情，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起床很早，快速麻利的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出了厂子门口。我已经不是这里的主人翁了，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徒步在和我们村里没什么区别的田间小道，走了大约2500米，走到一个叫做巩家庄的村子，正好赶上一班公交车，在售票员极度鄙夷的目光注视下我挤上了车。

“喂，那个农民工，说你呢，你的行李太大了，得补交4块钱的车费！”

我无奈兼肉疼的又从后排挤到前排，掏了钱。

坐在行走中的客车上，我开始想许多事情。很快路车就到了终点站，休门市火车站！

繁华的都市中心，车水马龙。

我忽然间想起来，我竟然没有规划，我不知道我要往那个方向，更不知道去哪里租房住。

我把行李寄存在车站售票厅旁边的寄存处，心疼的交了50块钱押金。一天五块钱，真黑！可是在找到落脚点之前，我总不能提着笨重的行李卷满大街乱转吧？

我离开火车站广场，没有目的的走了一会，看见一个中介门市，我走了进去。

“你这有最便宜的房源吗？”我怯怯的问了店主一句。

一个中年大妈抬头看了我一眼，低头翻找起什么来，并没有理会我。

我又重复问了一句。

“问什么问！没看到正给你找了吗！”大妈向我吼道。

“喏！这是我这里最便宜的方圆信息了，就是有点偏远，每个月50块钱。”

中年大妈递给我一个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是一个手机号码和地址。

我接过纸条，转身向外走去。

“嗨！你还没有给我信息费呢！20块钱！”中年大妈急道。

我回转身，嘴唇嗫喏了一下，终于没有敢讨价，乖乖的掏了钱。

“虽然20元的信息费有些冤枉，但好歹房子够便宜！才50元，比我的预计要低了一半呢！”坐在公交车上，我心里自我安慰。

见到面前的房子我终于知道它便宜的原因了：这是一个偏僻城中村的角落，不大的院落里堆满了废旧报纸、饮料瓶等垃圾，空气中充满着酸臭的气味。

一个满脸褶子锣、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老头接待了我。我看过了房屋，感觉还不如我家里的西屋，不过我别无选择，无奈的递给邋遢老头50块钱。老头接过钱的一刹那，露出满口黑黄酸臭的糟牙，嘿嘿傻笑了半天。看的我一阵反胃，得亏我今天没有吃东西，要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

我和老头约好，明天上午就搬过来住，然后商量了一下水电等其他细节。

“来的时候如果我不在家，就给我打电话！”

离开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头正显摆似的卖力的摇着手中的‘诺基亚牌’手机。

我回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下午5点多了，我从寄存处拿出行李。（不过夜的话是一天三元钱，我今天拿出可以省掉两元的过夜费。）

没有火车票我不能走进售票厅，我决定今天在这火车站的广场上过夜，翌日一早把行李搬到住处。

我把铺盖卷放在广场的大理石地面面上，我捡了些被人遗弃的废旧报纸铺在地上，我躺下来，头枕在行李上面。我尽量一动不动，因为我一动肚子就会饿！我决定了，今天晚上就把这里当成我家的床了！

可是往往事情会事与愿违，我愈是不想动，却越是要动！

因为一个清洁工已经用扫帚拍了好几下我的脚脖子，我不得不站起身，把我的行李向旁边挪了一下，无比郁闷的看着清洁工把我身下的报纸收走。

我感觉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叫，我的眼睛好不容易从对面正吃泡面的一个女孩身上离开，我又躺在了地上，依旧不敢动。

我感觉我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我的潜意识中很高兴，因为我一觉醒来就是第二天了，我就可以吃点东西充饥了。

“起来！这里不能睡人，要么你去找个旅馆，要么你就去候车室呆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我大腿上的一阵剧痛。原来是巡逻民警在用力踢我的腿！

他出的这个选择题可真让我为难：去旅馆我舍不得花钱，去候车厅我又没有票！

没办法，我只得拎起我的铺盖，向着远处一个狭窄的巷子走去。我在巷子里的地面上睡，你们总该管不到我了吧？！

好不容易走到巷子里，我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头枕着铺盖假寐起来。我倒是想真寐，可是肚子饿得睡不着！

我在巷子里呆了一会，就不得不重新向火车站广场的方向走去，因为这个巷子里到处都是小饭馆，我忍受不了那里面飘出的饭香。

时天已经很黑了，火车站周边的商户早已亮起了斑斓灯火，我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小伙子，临时休息吗？”一个五十岁上下体态臃肿的老妪用手拽住了我的胳膊，猝不及防之下，我一个趔趄，蹲坐在了地上。

“我不休息，正赶火车呢！”我撇着蹩脚的普通话回答。

“你是哪个班次的火车？”老妪问道。

“我，我......”我当然回答不出来，因为我之前连火车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火车的班次。

“哎！小伙子，你是农村来城里打工的把？”

我心说你不是废话吗，我这身破旧的衣服加上土气的被褥卷，我说我不是农民工，估计鬼都不信！

我没有回答老妪的话。

“小伙子，阿姨不是坏人，你不要害怕，其实阿姨也是农村人，阿姨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大。”老妪的态度变得极其和善。

我心里对老妪的反感降低了不少，但是我还是没有说话。

“小伙子，看你挺可怜的，要不然这样，你先去我家休息一晚再赶路吧，阿姨不要你钱！”老妪继续展开心里攻势。

我差不多就要相信老妪的话了，可是我看到了老妪的眼神，那是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神。于是，我推开了老妪一直抓着我胳膊的手。

“我真的是要赶火车！”|我语气坚定，扛起掉到地上的铺盖，往前走去。

“哎！小伙子，我们这里服务员很好的，都是大学生，很漂亮的！”老妪紧走两步又抓住我的胳膊。

我靠！竟然是个拉PT的！得亏我没有上当，我心里忽然感觉说不出的恶心，我用力推开了她。

“哎呀！有人打人了！来人呀，救命呀！”老妪大声的喊道。

我呆了，我只是推了她一下，虽然用了些力气，但不至于把她推到在地吧？！

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原本僻静的四周一下子多出来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汉子们凶神恶煞，光头纹身！

“二婶，是这个小子打你？”为首一个汉子问道。

在得道老妪肯定的回答后，大汉一巴掌就把我掴倒在地。

我从小到大哪见过如此场面，吓蒙了，这是传说中的黑社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