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谁道飘零不可怜> 章节目录> 【一百三十七 白日消磨肠断句】
【一百三十七 白日消磨肠断句】
“我看老大人还是尽管将心放下!性德并非是那种等闲无能之辈,加上老大人一直在旁辅导,相信在殿试之上一展才能必定会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
纳兰性德站在门外听到徐乾学一直好像在想方设法宽慰阿玛,方才阿玛说的那句究竟是好是坏是指的什么意思!纳兰性德站在门外,想着现在阿玛正在和那徐乾学说话便想先行离开,不料刚一转身便发现阿玛已经将那书房的门打开正看着自己。
“你这小儿,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难道是怕我考你的学问不成!看看你那不争气的样子,殿试在即,你竟然还是有心思陪妻携妾的,真是混账东西!你恩师现在书房中难道也不过来拜会吗!?”
阿玛的说话口气自前日自己冒险从宫中回来便变得很是严厉,纳兰性德也不埋怨阿玛,这件事情本就冒险,若不是自己为了当日与雪梅的情义,自己当真是过意不去了。
“阿玛教训得是!我已经去额娘处请安过,便想着过来与阿玛也请安!”
“你若是当真能够安分一些,也就不必这些繁文缛节了!听那些下人在搬东西的,你可是又要到新园子里头去了!?这下可是连孩子都要带过去?!”
纳兰性德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阿玛本欲再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纳兰性德一眼便转头走进了书房。纳兰性德见阿玛如此也不敢随便就走开随着阿玛走到书房门外,站在门外不敢擅自走入。
“孩儿今日要往新院子里头去了,诸事已经都与额娘商量妥当!孩儿每日都会过来给阿玛额娘请安,请阿玛训下!”
纳兰性德在门外行礼等着纳兰明珠说话,但是纳兰明珠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下也没有动,倒是徐乾学这个时候当起了和事佬,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对着站在门外的纳兰性德摇了摇手。
“你阿玛也没有什么想要训下的,不过就是担忧你殿试在即。可不要再为了其他的事情多分心,其余的,你就自己安排!”
纳兰性德看了看眼前的徐乾学又看了看坐在里头的阿玛,心知阿玛是因为自己擅自进宫一事还在恼自己便也不敢再声张了。
“既然如此,那孩儿就先行告退了!”
纳兰性德说完这话之后又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想着说不准这纳兰明珠什么时候又想与自己说话便等着他回应。哪知纳兰明珠从书桌上将书拿起,对着书桌敲了又敲,似乎有些恼怒的样子。
“人生一世,不过就是为功名为前途。若是一直执迷于儿女私情,那哪里还了得!”
徐乾学坐在其中分明知道这父子俩一定是出了什么矛盾,但是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外人,哪里敢说话。纳兰性德站在门外将纳兰明珠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在心上,也任由纳兰明珠说着。
“你这小儿还楞在哪里做什么!要是有这么多的闲工夫还不如多读读书!”
“是!孩儿告退!”
纳兰性德听纳兰明珠的话虽然带着些许怒气,但是并非是真心在怪罪自己便也行了礼之后先离开了,想着天色已经不早加上方才自己就已经嘱咐了青诗要赶紧先搬走需要的行李,这下子想必也是可以启程了,纳兰性德见几个小厮还在二门外不搬东西,倒是交头接耳地在说些什么,心中狐疑便想着凑近过去听听看。哪知那两个小厮见到纳兰性德走过来之后便马上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为什么一看到我过来就不再说了呢!?这东西是怎么回事?!青诗没有交代你们要赶紧搬走吗?这天色眼见着就已经晚了,为什么还在这里拖拖拉拉地不做事情呢!”
纳兰性德一连提出了好多个问题,那两个小厮本就惧怕加上他如此问更是将头埋在胸前不敢抬起头来看着纳兰性德了。
“你们这是何意!?莫非是谁为难你们了!?”
“主子....我们....”
纳兰性德穷问不舍,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较轻的将头抬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一旁的另外一个小厮给拉了拉袖子。纳兰性德将他们两个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打量着一边的还堆着的东西想着看来是颜氏又在闹脾气了。
“你们如实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方才都在说些什么!”
那两个小厮见纳兰性德如此问面面相觑不敢回答,只是有些支支吾吾地看着二门里,纳兰性德会意将手抬了起来,那两个小厮赶忙跪了下去。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这姨奶奶突然就恼了,说是要去找少奶奶理论,我们就是下人,实在是不清楚其中缘由啊!”
那两个小厮见纳兰性德变了脸色便知方才不该因为怕被责怪而说这些本不该自己说的话来的,只是这纳兰性德素来对待下人很是和善想必也是不会过多责罚才是。
“罢了,你们先起来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不必担心!”
纳兰性德看那两个小厮站了起来又用那很迟疑的眼光看着自己便知道这颜氏想必又是大声呵斥这些个下人了。
“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那两个小厮悄悄回头观察着纳兰性德的神色,单从脸上倒也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幸好方才自己都将实话说了出来,就算这公子想要追究最多也就是去教训一下那颜姨娘罢了。纳兰性德直到那两个小厮走开自己才往后走开,真是没有想到这颜氏都已经是当了额娘的人了,还是如此顽劣不知道悔改。
“站住!你们两个往外头去的时候不可与人嚼舌根!”
“是是是!小的绝不敢跟人嚼舌根!”
那两个小厮回答完这句话之后便倒退着离开,纳兰性德站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挪开步伐走了出去。雀灵刚离奇死了不久,这颜氏就仗着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便对着唐凉引这般的态度,唐凉引这少奶奶未免也做得太过于憋屈。
“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情站到我面前来说,这么畏首畏尾的做什么!”
纳兰性德刚想从二门穿过往唐凉引的院子里去看看便发现一个面生的小丫头正拿手趴在门边看着自己,见纳兰性德注意到她便赶紧想要躲开。纳兰性德喝住那丫头,在脑海中回忆一番也并没有想起这是哪房里的丫头。
“回公子的话,我是跟着少奶奶的丫头。往日里都是在下院子里抬水烧水故而公子没有见过我!”
这话倒是了!这丫头实在是面生得很,只是一个在下房里头烧水的丫头到这里来看着自己做什么,要是有传话的也不该这丫头来传话才是。
“既然你是在下院子里头烧水的丫头,那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那丫头看上去也不过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扎着两个小辫子怯生生地看着纳兰性德,听到纳兰性德问便将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将话说出口。纳兰性德看看左右现下无人便耐着性子多问了几句,只见那丫头仔细地左右看了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这才从门边将身子多探出了一些。
“公子,这话我本不该多嘴的。只是我良心实在是过不去,我想着这少奶奶现下也是倚靠着公子,若是我直接告诉公子您,这事儿就简单多了!”
那丫头分明是话中有话,为什么说告诉自己这事儿就会简单地多了呢!纳兰性德皱起了眉头,靠近了那丫头一些,只见那丫头见此赶紧往后缩了一些,并不敢全然站在纳兰性德的面前说话。
“你只管老实对我说,不必害怕!”
纳兰性德见那丫头害怕便往后退了一步并不步步紧逼,那丫头见此安心下来也就将身子再往前挪了一些对着纳兰性德点了点头。
“公子是饱读圣贤书的人,这书中的道理每一字每一句你都读得比人深。只是这眼前的事情你却是看不清了,身边的人可当真每个都可信吗!?画虎画皮难画骨,这人的骨子里头是好是坏,公子可都看仔细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身边的人....”
纳兰性德走上前想要问个清楚的时候,那丫头便赶紧再将她的身子往后缩了一缩。
“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了,公子的眼睛如星河明亮,相信这心也如明镜。孰是孰非公子自己应该是看得清楚的才是!”
“你....你将这话说清楚再走!”
那丫头说完这让人琢磨不清的话之后转头便走,纳兰性德刚想追上去也不过就是转眼的功夫,那丫头便不见了。纳兰性德心中狐疑细细想着方才那丫头,自己确实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人,她方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却也是不得而知。
“公子,您在这里啊!?我说刚才怎么没有瞧见你呢!”
纳兰性德刚从二门跨入便看见颜氏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这脸上的神情得意得很,一开始未见纳兰性德站在自己的身后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和一边的丫鬟说些什么,一看见纳兰性德便赶紧噤了口。纳兰性德见此也不说话只是学着方才颜氏的模样抬头看着楼阁上。
“公子,我.....对了,我听说夫人方才让您过去一趟呢!我们就要到新园子里头去了,夫人可曾吩咐下了什么没有!”
颜氏见纳兰性德学着自己抬着头看着那卢素月的阁楼心中便怀疑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故而想着赶紧转移了这纳兰性德的注意力。纳兰性德听到了颜氏的话之后也没有回答,只是背着手一直抬头看着阁楼的位置。这颜氏本就厌恶这卢素月,不过碍于自己是个侍妾身份故而不敢在纳兰性德的面前放肆,只是自己如今生下了男孩这身份早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加上卢素月不知怎的惹得觉罗氏不高兴,也就不能怪自己不给她留那么一点面子了。
“你若是愿意安分一些,也就不必担心搬到新园子之后的事情了!”
纳兰性德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倒是惹得颜氏不高兴起来。这纳兰性德对自己总是这般冷淡,若不是自己现在有了孩子,这以后的府中日月还不知道该如何度过呢!
“公子,你要是说这样的话,那妾身可当真就伤心了!你可是在谁的嘴里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说我不贤惠,公子,难道妾身做的还是不够好吗!想来是我近日一直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的身上,这才对公子照顾得不周到!这几日夫人从外头找了一个奶娘,为人倒也可以,等到我这里闲出空来便去照顾您!您看如何!?”
颜氏说着说着见纳兰性德并未露出很嫌恶的神情来便赶紧凑近身子伸出手去拉住了这纳兰性德的胳膊,纳兰性德本欲将颜氏推开,却又听她讲起孩子,毕竟这颜氏十月苦怀胎,自己若是太过无情岂不是也伤了她的心。
“既然奶娘人好,我便少操心一些。我的身边有随身丫鬟婆子加上那些小厮并不少人手。只望你多在孩子的身上用心,便也不辜负谁了!”
纳兰性德在心中暗自斟酌自己这话中并未伤到颜氏的心,这才伸出手去轻轻地想要将她的手拉开,可这颜氏察觉到这纳兰性德对自己的小心翼翼之后便在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孩子现如今就是自己最大的王牌,任由这卢素月是个什么样的正牌少奶奶,没有子嗣也不过就是空壳子罢了。
“公子,这孩子前几个月长得可快了,你若得闲暇时可千万多多来看看孩子,这样便不会错过了!你说我说这话说的对不对?!”
颜氏也不知道从哪里想来的一套说辞,拉着纳兰性德的胳膊便不愿放开。纳兰性德一边念想到这颜氏毕竟是孩子的生母,纵是她骄纵一些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生了一个儿子罢了,若说有什么大罪过倒也并不至于。
“罢了罢了!孩子的事情我自有斟酌,只是你这个时候不看着孩子到这里做什么!?”
纳兰性德想要将这颜氏的手拉下却是拉不下来,但不过就是问了一句话这颜氏倒是自己将手给放了下来,方才说起孩子得意的神情稍稍收敛了一些之后收回了自己看着纳兰性德的目光。
“我不过就是过来找姐姐说说话罢了,我听说姐姐身边的丫鬟雀灵死得奇怪这才过来安慰一下。公子,你也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并没有什么恶意,难不成就连我过来问问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行了吗!?”
“只怕你并非是安慰而是幸灾乐祸!你的性子我素来是知道的,只不过你平日里也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这才没有理会。可若是你要过来素月这里伤口撒盐可就不是正人之举了,你是孩子的额娘,理应修养自己给孩子做个正人榜样。否则,你若是教不好孩子,便让素月来教,也省得你终日费神了。”
纳兰性德本是无心之语听在颜氏的耳朵里却是颇为刺耳,这颜氏本欲发作,心中暗骂这纳兰性德是个不公平的人,竟然想要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交给那卢素月来养。可细想后颜氏却也不敢开口,若这纳兰性德不过就是无心之语,自己过于吵闹岂不是给了卢素月机会。孩子若是在卢素月的手中必定会成为她的工具,自己生的孩子凭什么要拱手让给别人。
“公子说的这可就是玩笑话了,这孩子自然是要跟着亲娘的,我也没有闹什么呀!难不成是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不成!”
颜氏一下子便将一切的罪过统统推到卢素月的头上,纳兰性德也不回话只是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眼神已经不一样的颜氏,颜氏心中一惊忙将眼神移开,生怕被这纳兰性德看出些什么来。
“小红,扶你主子回房去!”
“公子...我....”
颜氏见纳兰性德神情有变只好在心里暗暗起了戒心,这卢素月借着丫鬟雀灵的死在这里故意装出一副无依无靠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要让纳兰性德心软,若是这卢素月又在纳兰性德的耳朵吹吹风说说自己的坏话,那自己岂不是半点好处都得不到了。
“少奶奶,你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着的,你就吩咐我做吧!现下雀灵姐姐不在,就让我来伺候你吧!”
纳兰性德拉起长褂走上阁楼听得里头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也没听得唐凉引回答。纳兰性德伸手将门推开后掀开帘帐,只见唐凉引就坐在窗前,方才说话的那个丫鬟正端着茶水站在唐凉引的身后。那丫鬟见得是纳兰性德过来便欲行礼,纳兰性德一挥手示意让她出去。
“你这是何苦!竟连茶水都不沾了!?”
唐凉引听到是纳兰性德的声音之后微微一动也没有回过身子来,纳兰性德知晓她的心病也不咄咄逼人,随手拉了一把椅子便坐了下来。
“我方才迷糊睡去,好像梦到了好多的东西。梦里一直有人在哭,一直有人也不知道在叫着谁的名字,那声音凄厉得很,我害怕得紧,却也喊不出声来。莫不是雀灵也觉着自己冤屈,让我去到了阴曹地府,可是我在梦里也没有见到雀灵的身影。还是我也学着这里的人无情了起来,便看不见他们了!”
学着这里的人无情起来!?
纳兰性德听到这句话之后本想回应些什么,可终究也没有说出口。这话倒也是了,连自己在这里都未曾真切地感受到人情味,她自然是更加感受不到了。
“你且将心放宽一些,那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来是你近日里太过疲惫故而如此!”
纳兰性德说话的声音放轻柔了一些,生怕惊到了这心神尚且还不稳定的唐凉引,这唐凉引若当真是卢素月倒也罢了,偏偏这人不知来历,自己一直对她心存疑虑但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样子狠不下心来。
“方才颜氏可来过了!?”
“来过了!并没有说什么,想来是谁告诉了你什么,妻妾之间的争风吃醋本就不可避免,只是为难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唐凉引的话说得淡淡的,似乎也不带多少的感情,纳兰性德听到这话之后将本想要说的话也就咽下去大半。在这府里谁都身不由己,若是寻常人家想必也就少了这些顾虑。
“既然你这么想,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一言现留与你,这颜氏现在毕竟是已经为人之母,自然行为举止骄纵一些。你的性子虽不爱与人争,但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加上额娘对你似乎心中有所芥蒂,虽然日后我们长居于新园子里,可这每日晨昏定省过来府中请安之事不可免,你也是出身于名门之家,这些规矩理应是明白的。我们如今已成夫妻,心中若有什么事便直说无妨,若是也学着人芥蒂满怀,岂不是自己疏远了自己。”
唐凉引背对着纳兰性德,刚听到他说的开头那些颜氏已经生下了孩子那些话,本想着想来又是颜氏在他耳边煽风点火了。但是没有想到这纳兰性德接下去的话是字字真切,自己倒是以小儿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既坦诚对我,我岂有相驳之理。颜氏是妾又已经生下了孩子,我自然是要让她几分的,至于阿玛额娘那里,往日里是我不会说话交际这才惹得他们不高兴了。今后我多加检点自身也就是了,你的殿试之日就要到了,你且放宽心去准备,至于我的事情,我是你的妻子,这些事情我理应学着自己去处理的。”
唐凉引的话里却是没有埋怨自己,纳兰性德点点头,将手背在身后站到离唐凉引近一些的地方也在看着外面的天空。这人倒也不是不通情理,人情来往也不过就是将心比心而已。
“公子,青诗在二门外等着公子吩咐!”
那丫鬟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这倒是提醒了纳兰性德。方才自己在二门外遇见的那个丫鬟面生得很,自己倒要问问这唐凉引,那个丫鬟到底是谁,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说那些话。
“对了,你这里烧水抬水的丫头是哪一个?!我可曾见过吗!?”
纳兰性德突然问起这个,倒将唐凉引难住了。自从自己住进那纳兰府之后并不在意这些,一切事情都是交于雀灵去管理,烧水抬水的丫头若是没有主子呼唤也是不敢擅入屋子里头的,自己倒确实是没有见过。
“你若问我这话倒是将我难住了,这些事情一向都是雀灵在张罗,我并没有见过那烧水抬水的丫头。不过倒是有时会听得雀灵训斥她们。这烧水的似乎是个婆子并不是丫头。你问这话可有什么出处吗!?”
纳兰性德本就觉得方才那丫头的出现很是蹊跷,现在又听得这唐凉引这么一说更是觉得不对劲。唐凉引见纳兰性德将眉头皱了起来,并不说话,心中狐疑想起方才照顾自己的那个丫头正是从下边的角房被叫上来的,想来这丫头会知道一些,便开头让那丫头掀开帘子进来。
“公子和少奶奶可有什么吩咐!?”
纳兰性德仔细看着刚走进门来的这个丫鬟,她身上穿的比起来略次一些,想来也不过就是二等丫头。可是方才自己见到的那个丫头,头上的头饰似乎比这丫头还要多一些,难道是和雀灵一齐的大丫头不成!
“我且问你,你可见过那下房里头烧水抬水的丫头,那人是个什么模样!?可曾上到这里来!?”
“少奶奶可是在与我说笑?!这下房里烧水抬水的丫头如何敢到上房这里来,再说了,咱们的院子里头烧水抬水的不是个丫头。倒是个老婆子,怎么!?难道那老婆子吃酒吃昏了头到这里来了不成!?”
唐凉引问到这里也觉奇怪,便转头看着纳兰性德,只见纳兰性德的眉头比方才皱得更深了,纳兰性德察觉到唐凉引的眼神之后抬起头来对着那丫鬟挥了挥手。那丫头倒也聪明很是识趣地便行礼退了下去,唐凉引见此走到纳兰性德的身边想要询问,不料被他给先抢了白。
“倒是我看错了,不必挂在心上。你可再看看有什么物品要带过去的没有!若是都无遗漏,便可启程了!”
纳兰性德说完这话便挥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唐凉引却还在心中奇怪,为何这纳兰性德方才会突然间问到那烧水的丫头。难道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不成!只是他不多说,自己也不好多问,若是自己穷追不舍倒是让人觉得越发奇怪了。
“少奶奶,少奶奶!”
是方才那个丫头!?
“进来吧!”
唐凉引开口让这丫头进来,想来这丫头方才就一直站在门外等着机会要与自己说些什么,只是因为公子在这里这丫头不敢说罢了。只见那丫头轻手轻脚地从外头走了进来,直奔着唐凉引过来,那眼神倒像是在躲闪着什么,难道这丫头知道些什么,可为何方才公子在的时候,她倒是不愿意多说呢!
“少奶奶,我方才在阁楼上看到有一个丫头站在二门外不知道正在与公子说些什么呢!只是离得远,我没有看清那丫头的模样,不过看她穿的衣服倒像是那姨太太房里的。可方才公子问到的咱们院儿里的烧水抬水的丫头,那可不是刚才那丫头对着公子扯谎了吗!?我看啊,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这姨太太不就是仗着她生了小公子吗!?现在就对着你趾高气扬的,要是再过一阵子,你再没有生育的话,还不知道这姨太太会怎么样呢!少奶奶,你可是公子明媒正娶进来的正室夫人,凡事啊可不能说让就让,这女人虽然需要大度,但是必要时候可千万不能太过于大度了。你看雀灵姐姐死得多蹊跷,现在不也什么都没有找到吗!我看啊,一定是上头把这事儿给压掉了,否则.....”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说三道四!今儿幸好是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你若是当着夫人的面说这些话可仔细你的皮!”
唐凉引本就厌恶人在自己的耳边乱嚼舌根,加上这丫头自己并不知根知底。就算是当初雀灵在的时候若是雀灵也偶尔说起这些话,自己也必定是要训斥的,这丫头刚到上房里来便要寻事,可见并不是一个好丫头。
“少奶奶,我说的话可都是真切的。我这可都是为了您着想啊,我方才在楼上分明就看见了姨太太对着公子撒娇呢!可您....”
“够了,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你服侍,你就留在这里,不必跟着我去新园子了。你就留着你的心眼吧!”
唐凉引丝毫不给那丫头一点面子,那丫头听唐凉引这么一说眼神变得凄厉起来,但也不多说便退了出去。唐凉引心中暗自思衬,最近这些事情都凑在了一起显得诡异让人不敢多想。雀灵无缘无故而死,如今竟是连尸首都寻觅无踪,方才纳兰性德又问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加上这丫头又说了那样的一番话,真是让人不敢再往下想了。
“哎哟!姐姐,这轿子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下来呢!让妹妹等得好心急,这不我亲自上来请姐姐的尊驾了!”
原来唐凉引方才在思索的时候竟是没有听到外头人的请声,见那颜氏花枝招展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唐凉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轿子已经到了。
“倒是我糊涂了,竟没有听到外头的声音。劳烦妹妹还上来告诉我!”
“姐妹之间何须客气!再说了,我来请姐姐本就是应该做的,谁叫我是小妾,而姐姐是正室呢!正偏有别,姐姐要是一直对妹妹这么客气的话,那妹妹还当真是有些害怕呢!”
这颜氏话里的含义唐凉引不愿意去多想多猜,女人的心思再出格也不过就是为了男人和自己的利益罢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唐凉引对着颜氏笑了笑,颜氏暗自翻了一个白眼之后扭着腰肢站在一边等着唐凉引起身来。
“姐姐可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收拾好!?我看现在姐姐的身边也没有个方便使唤的人,还是让妹妹我帮着姐姐收拾吧!”
颜氏话音未落,便要伸手去拉开唐凉引的箱子,唐凉引一个箭步直接擒住了颜氏的手,颜氏当即的脸色便变了很是难看,但是也不过一会儿这颜氏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哎哟!姐姐我不过是好心想要帮你收拾收拾东西,你何必这么对待妹妹我呢!难道这箱子里头有什么你从娘家带回来的宝贝不成!?还是这是公子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颜氏的眼神很是犀利地看着唐凉引的箱子,唐凉引的手将颜氏的手制地牢牢地动弹不得一分。唐凉引见颜氏的手上已经显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之后这才将她的手放开,自己将那箱子打开。颜氏顾不得自己的手,只一个劲儿地看着那箱子,也并没有什么宝贝可言,不就是几件旧衣服几本破书罢了。
“我还以为姐姐这箱子里头是藏着什么好宝贝呢!原来不过就是几本书,就这样也值得姐姐这般?!”
“这些书和旧衣服是不值得我这么做,我这么做不过就是因为不喜欢人随便动我的东西罢了!妹妹若是热心肠,我想公子那里应该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去帮忙做才是!”
唐凉引说话的口气虽然平淡,但是带着几分严厉。颜氏倒还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便收敛起了神色又挤出了一副笑脸来。
“我不过是与姐姐说笑,姐姐不必如此!我们这就下去吧,也省得公子等我们了!”
唐凉引见这颜氏已经收敛便也不想再与她计较,颜氏看了看这唐凉引的屋子里头也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心中暗想这卢素月也不过就是如此,说什么出身名门,平日里也不见这女人穿金戴银的,倒是丢了娘家人的脸面。
“少奶奶,姨奶奶。公子那头来人催了,还请快下来吧!”
唐凉引这时才听见楼底下那抬轿子的婆子的喊声,抬眼看了一看这颜氏,见这颜氏先走出门之后自己这才放心地跨出了门。自己的东西虽然值不得千两万金的,但是这毕竟都是自己的东西,那箱书还是弟弟素君给自己的东西呢。
“少奶奶,姨奶奶。公子那里来人催了,这可不能再耽搁了!”
“听见了听见了!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你要是再这样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
颜氏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卢素月听的,可她丝毫没有将颜氏的话听进心里头去,自己先坐进了轿子里头,懒得理会颜氏说的话。
“起轿!”
唐凉引感觉着起轿之后这扛轿子的几个婆子似乎是往后门那里去,看来纳兰性德也在后门等着。这轿子里头憋闷得很,唐凉引掀开帘子看了看外头,却是已经走过了二门了,颜氏的轿子跟在后面,扛轿子的都是老婆子,步履却也不慢。也不过走了一箭之地,这轿子就已经到了后街的门上,唐凉引掀开一半的帘子,只见纳兰性德已经骑着高头大马在门外等着。
“出发吧!”
唐凉引听得纳兰性德一声喝到便有好多个小厮围了上来,与轿子保持了几步之遥,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就往新园子的方向去。唐凉引掀开帘子偷偷看着那纳兰性德的马,这马倒是眼熟得很,好像自己什么时候骑过似的。随即唐凉引又暗暗在心中笑道,这是他的马,自己又怎么会骑过呢!外头的街上被围起了帷幔,想来是因为妻妾随行,唐凉引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倒觉得新奇得很。刚想转头对着站在外头的雀灵说话,却又转念想到雀灵已经死了,便叹了一口气将帘子放了下来。
“吁!”
唐凉引暗自思量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路又从外面听到纳兰性德的声音,这才知道已经到了新园子的门口了。
只听得外面一阵马蹄的哒哒声,那些扛着轿子过来的婆子换上了另外一批的婆子又扛着轿子进了园子。唐凉引掀开帘子看时见那之前来过这里的一个汉人学士正站在园子门口与纳兰性德交谈,真是难得见这人笑容满面。
“放!请少奶奶安!”
轿子已经下了平地,只听得外头有媳妇婆子的声音齐声说道,有人掀开了唐凉引的轿帘。唐凉引伸出手去有人双手接过,抬眼一看竟是青诗的媳妇儿正一副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公子吩咐下来的,我已经在这里等候少奶奶多时了!”
果然是纳兰性德吩咐下来的,觉罗氏本欲给自己安排她的心腹当自己的丫鬟,这下子自己便可安心了!
“既是你,我便安心了!长安可有跟着你一道过来!?几天不见,倒是有些想他了!”
只见青诗媳妇笑脸盈盈地对着唐凉引行礼,唐凉引看她如此便知道一二了,看来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唐凉引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便赶紧转头往身后一看,只见这院子里只有自己一顶轿子,并没有看见颜氏的轿子。青诗媳妇见唐凉引如此心中了然,便扶着唐凉引先走出了轿子一些。
“少奶奶的院子在这里,姨奶奶的院子在东边,所以轿子往不同方向去了!”
唐凉引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这颜氏在这里就连说话都不方便,现如今没有了雀灵在自己的身边,倒是有了青诗媳妇,不知道为何自己见到这人便觉得亲切起来。
“少奶奶,我们还是先上楼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