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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唱歌好听的
“买就买了,异域美女并不多见,他许是买来准备送人情的。君上为人坦荡洁身自好,你不要妄加猜测胡思乱想。”大淑淡淡的说道,一时出神,将整理好的图纸绘籍又从新整理了一遍。
南过再也说不下去什么了,只是单单提起三伦买了个女人,大淑就变得这么神不守舍,如果再说出三伦在那女子房里过夜的事,真不知她会心碎成什么样。
他回忆起了当晚三伦的那抹笑意,现在想来,三伦并非是蓄谋着什么,他只是单纯的自信而已。他自信,即使南过将实情透露出去,也没人会相信。他也同样自信,南过没有勇气对大淑坦言那一切,没有人甘愿去做一个刺伤他人的混蛋。
大淑扭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得问道:“还有什么事想说?”
“没什么!”南过拍打着肩膀说道,“看你的那双手套挺漂亮,怎么以前没见你戴过。”
大淑摊开两手,将自己手上的一副银色绞丝手套展示给南过看,那是两只露着所有指尖的金属丝手套,经纬线交错密集,每根指头上都有细小的弹性绞索与弓簧。“这是母亲最近为我做的,我的手劲太弱,这副手套能在不知觉间逐步打熬我的指力。”
南过看着大淑的双手,心里却仍是在思考着那个金发暮尔的事,大淑迟早会见到她,纸里包不住火,谁知这两个人会发生怎样的碰撞。南过不想看到大淑这个傻女人伤心,都怨三伦那负心薄幸的家伙,给他出了一道超纲太多的难题。
“怎么,你想要这双手套?”大淑笑着说道,“放心,等我死了之后,我的所有遗产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呸!”南过狠狠的朝她啐了一口。这一口口水啐得太猛,连眼眶都有些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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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斗转,月落日出,时间在人沉睡的时候总是过得飞快。由于前一天实在太累,直到临近晌午,南过仍然睡得深沉。
不过一阵乒里乓啷的敲门声搅扰了他的好觉,他一边骂骂咧咧的爬起身来,一边寻找着能穿的衣服。脏衣服在昨晚都被大淑收走了,床头上放着一件裁剪得体针脚精细的青纹长衫。
“谁啊?”南过穿上衣服走去开门。
“是我!”罗戾在门外应声道。
打开了门,罗戾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这三间大瓦房对旁人来说就是禁地,白戴婆婆性情乖张喜怒无常,城里许多的年轻人都挨过她的骂。
“有事吗?要是没事闲的,我就掐死你!”南过打着呵欠,用指头伸进眼罩里面揉了揉眼,然后一脚踹开跑来啃自己裤腿的老狗。
“大哥叫你去!”罗戾说道,却又抓了抓后脑勺,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大哥叫你,反正你得去一趟。”
“要命!”南过逐次系好衣襟上的扣子,“老太太好不容易良心发现,给了我半天假,你又来捣乱。”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锁好了院门,跟着罗戾走上大街。
行走间从罗戾口中了解到,原来在今天上午三伦与金宁公主终于碰了面,小公主这次造访阶牯城的出使目的,是为了审查这片采邑的发展状况,从而对三伦应当上缴给户部衙门的税务进行调整。但阶牯城是个什么德行,也不需要做出系统的审查便能得出结果。针对于此,三伦将领内的种种难处做了个汇总,提议公主上报朝廷,将领地税务酌情予以适当减免,那小公主却轻描淡写一带而过,谈天说地东拉西扯,最后还将话头带到了南过身上。
关于南过的事,即使公主不提,三伦也会主动提出来的,这就是一根肉刺,倘若自己不拔,等到明朝别人来拔的时候可就是撕皮连肉了。
听着罗戾的讲述,南过不由得皱起了眉,“那来叫我干嘛,我去合适吗?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只要我一露面就得砸锅啊!”
罗戾憨厚的一笑,拉着他便走进了接待朝廷上宾的那幢楼阁,具体的事,他也并不怎么了解。
穿过了门楼与井院,就能看到门窗四开的正堂中站了许多人,有阶牯城的几个管事,也有不少城中安排给公主的侍女与仆役。
步入正堂,南过便看到了那个端坐上位的金宁小公主,公主殿下的面前摆了一面轻纱屏风,屏风的后面还有一片短短的珠帘,正好遮起了她的脸。虽说是个手握实权的王家公主,但终归也还是个未出阁的闺中女眷,不宜在人前堂而皇之的抛头露面。
透过屏风可以看清金宁小公主的身形轮廓,以及那身富贵华丽的鹅黄色水绣高腰罗裙。公主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看身材略显圆润,王公贵胄家的女孩子到了这种年纪是很显肉的,不过眼前这位小公主的身材倒也还算是匀称。
令南过觉得一阵好笑的是,美玉与倾城就站在公主的两旁,那两人披红挂绿穿的崭新,见到南过的一瞬间,眼神中都透出了一股看得见的欢喜。
“你就是那个杀人犯南过吗?见到公主千岁还不磕头问安!”美玉绕开屏风,翘起纤细的指头对南过忍俊不禁的说道。
南过正想回嘴调侃两句,却被罗戾捏着脖子向公主低头鞠躬。“罪民南一浩向金宁公主问安,诚愿公主千岁金体安泰,福寿康宁。”罗戾替南过说道。
“不必多礼!”屏风后的公主挥手道。
“我勒个大槽啊!这破锣嗓子也忒吓人了!”南过在心里喊。公主的嗓音十分特别,说起话来,就像是拿着破铜片用力蹭着一块里外生锈四面透风的烂铁板。
一时之间正堂中的气氛有些凝重,在场大多的人似乎与南过一样,都是初次听到金宁公主开口说话的声音,作为一个声威显赫的王族嫡亲血脉,拥有这样一种令人不禁咂舌的嗓音,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但意外归意外,在场众人终归还是不乏矜持涵养,都没有做出什么令人难堪的表现来。
坐在下垂手的三伦捏了捏眉心,对着轻纱屏风之后的公主浅笑说道:“公主殿下,如我先前所言,南过袭伤人命纯属事出有因,那位缉匪将军假公济私滥用职权,指鹿为马颠黑倒白,率数百众只为征讨区区一人,行事如此猖獗跋扈,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说到这里,三伦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唐妙静摆了摆手,唐妙静便捧着一叠纸件恭敬的递交给了美玉。
“这是臣下近日来搜罗的旁证,其中所有署名证词皆有据可查,这些证言证词,一来可证明南过与任何山匪素无瓜葛,二来可证明被杀将军一贯心性歹毒以权谋私,三来可证明河东白炀的那家平安镖局收买朝廷将领以谋私利,欲将南过赶尽杀绝。”三伦说道。
美玉将递上来的纸件草草整理了一遍,便走进屏风送到了公主手里。公主粗略阅览一番之后,侧过头,在美玉耳畔低低的细语了几句。
美玉直起身,站在屏风后面说道:“伯爵大人,您所谓的这些旁证,能够证明这南过杀伤人命合乎情理合乎法度吗?且不提被杀之人是朝廷将校,也不说被其斩杀者不计胜数,殿下她只想问一句,究竟怎样的理由与证明,才能让无官无职的一介平头布衣,连杀人都杀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情有可原!”
想必金宁公主也知道自己的说话声音使人听不入耳,所以才让美玉来为她转述,而美玉也全然换上了公主殿下的口吻来与众人讲话。
“殿下您言重了。”三伦洒然一笑,恭敬的神情中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倨傲,“臣下并不曾说过南过杀人无罪,而是说事出有因。况且我所查证的,也只是那个将军的卑劣行径。”
“伯爵大人!”美玉贸然接口道,“朝廷臣属官员的监察审核,自有吏部衙门全权统辖,您如此苦心查证,难道在忧心朝廷中偌大一个吏部体系形同虚设吗?”
三伦隐隐的发笑,这个小公主措辞尖锐,但却好像急功近利了些,才说了这么两句话,她就开始急着扣帽子了。
“那么恕臣下斗胆,敢问时至今日,吏部的诸位大人们对那缉匪将军的审核是否有了结果?”三伦问道。
“结果是有的!”美玉低下了头,靠近夏公主身畔,幽幽地说道,“否则罪民南过的通缉又怎会只有那么一点悬赏。吏部冯尚书呈给父皇的考校公函,与您的这些旁证倒也吻合,该将领确有滥用职权目无军纪法度之举。”
“如此说来,臣下搜罗旁证,倒显得越俎代庖多此一举了。”三伦说道,“只是如此一来,在这个目无法度的匪官逞凶之时,被其迫害一方若是奋起反抗,也算得上是合理自卫无可厚非。”
美玉噗的一声轻笑,“爵爷您此言差矣,想那朝廷败类虽然不良,却也自有朝廷来维护公道。若是人人都以暴抑暴,以违犯律法为途径,来反击违犯律法之人,为了不被他人侵害而去侵害他人,这天下又该变成何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