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变节

黄爵据点内，洛阳通过对讲机呼叫指挥中心，要求特警在周围开展严密布控防止敌袭，“白熊”则趁机解开黑匣的电子锁，从中取出了一套尖端的电子取证设备。由于屋内环境简单，二人很快完成搜查。

“屋内没有任何计算机设备。”白熊笃定道，“这是不可能的。”

洛阳和白熊对此有相同的看法，他一边环顾四周的墙壁，一边说：“根据警方目前掌握的资料，黄泉组织的雇佣和支付程序都是在网络上进行的，而他作为一名‘摆渡人’，不可能完全不使用电脑。”

这时，一声闷响从密道中传来，洛阳脚下的地面也几乎在同时发生了轻微的抖动。他手中的对讲机在短暂的“滴”声后传出了梁广明低沉的声音，他命令道：“追袭特警遭遇爆炸袭击，医护人员立刻从地面赶赴出事地点进行救治。”

洛阳拿起对讲机补充道：“推测是对方遥控引爆的炸弹袭击，这说明追袭特警已经逼近他了，建议各组立刻向该方向支援围堵！”

梁广明没有任何迟疑地下令道：“第六、七、八组向内缩小包围圈，其余各组立刻赶往支援！”

放下对讲机后，洛阳回头看到“白熊”正拿着一个红色的探测仪对着墙体扫描，很快在南侧墙体的阴角线处发现了异常情况。两人对视后达成共识，“白熊”挥拳重击，白色的墙体瞬间凹陷下去，露出了一台漆黑的电脑主机。

“白熊”戴上照明头灯观察起凹陷内的具体情况，并说道：“剩下的就是我的专业领域了，我现在只需要你拖延时间。”

洛阳斟酌片刻，使用手机和梁广明联系道：“屋内设置了很多陷阱装置，我在配合白熊拆除取证。我们需要一点时间，请确保没有任何人可以进来打扰我们。”对此，梁广明表示会保证安全，但同时提出将增派一名专业技术人员协助工作，洛阳强硬地拒绝说：“我是公安部委派的专案主办人，你必须信任我。如果你不信任我，我会向部里申请撤除你的副指挥身份。”

交谈最终以梁广明的妥协作为结束，洛阳双手环臂，眼神晦涩，沉默地注视着正以高超技巧入侵黄泉组织网络系统的“白熊”。

半小时后，“白熊”拔出取证设备上的加密U盘，将它递给洛阳的同时解释道：“对方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资料库的数据我只来得及下载30%。”

洛阳接过U盘后放入裤兜里，问道：“他们知道你下载的资源数量吗？”

“不知道。”

“那就够了。”洛阳示意白熊收拾设备准备撤离，自己则独自走到小屋门口，他举起对讲机呼叫道：“俄罗斯技术人员白熊变节，请立刻增援控制。”

远在指挥部内的梁广明闻言皱眉，但他深知“白熊”恐怖的近身格斗实力，立刻下令道：“外围一组立刻控制住他！”

号令既达，训练有素的特警小队立刻涌入屋内，在“白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将其团团包围。在“白熊”因愤怒而险些失控的瞬间，他耳中的隐蔽通话器内传来了莎拉波娃的声音。她说：“算了，不要反抗。”

在呼叫增援后第一时间便抽身离开的洛阳小跑到一辆空置特警轿车的旁边，他凭借事先练习好的技巧迅速打火启动汽车驾车远遁。在驶上主干道路数分钟后，五辆警灯闪烁的特警车与他擦肩而过，头车里的梁封看清是洛阳独自驾车离开后意识到情况有异，在使用对讲机连声呼叫无人应答后，迅速拨打了洛阳的手机。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提示，他不解自语道：“关机？”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划过，最后他下定决心，猛地吼道：“调头！一定要追上刚才那辆警车！”然而此时对面方向的来车车流不息，根本没有调头的空间，驾驶员几经努力调转了车头，却早已看不见目标的踪迹。

作为一名当地的刑警，洛阳熟悉整个市区内大多数监控设备和警务工作站的分布情况，因此他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警方的监视和堵截。在到达提前选定的地点后，洛阳弃车步行，孤身走入街边的一条窄巷内。窄巷不过几米长度，洛阳很快走到了尽头。他看着面前出现的岔路，按照之前的记忆指引，穿过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暗巷，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美人巷”。在不久前，这里还是以提供廉价性服务而闻名的红灯区，越是夜深越是喧嚣热闹。可现在，曾经在夜晚里格外醒目的红色LED招牌倒的倒、烂的烂，只剩下了一片破败狼藉的景象。

洛阳走到一家宾馆门前，用两短一长的方式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体态丰腴的老妇女，她虽然垂着脑袋不敢多言，但脸上却是不加掩饰的厌烦神态。洛阳侧身走进店内，坐在沙发上的朝歌和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女人同时起身走了过来。

洛阳接过朝歌递来的背包，随后把储存了黄泉组织大批杀手真实身份信息的加密U盘递给朝歌后嘱咐他好好保管。交代完正事后，洛阳对年轻女人说道：“这是第二次麻烦你了。”

曾经在洛阳被孙承追杀时为他提供过栖身之所的女人连忙摇了摇头，几次欲言又止，但到最后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洛阳抬起头扫视着屋内的环境，道：“看来旅馆生意并不好做。”

人称“冯妈”的老妇女刚想开口又强行咽了回去，像她这种曾经做老鸨的违法人员哪里敢顶撞一名警察？

洛阳对朝歌说：“我们都不是普度众生的圣人，但却是有恩报恩的常人。以后无论我下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给她提供一个更好的工作机会。”

朝歌点点头，道：“保重。”

洛阳刚想开口道别，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却让他神情一凝。一股寒气顺着他的脊梁攀升，最后如冰锥般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大脑。在他的计划里，从没有考虑过在这里就被人发现的可能性。

来人道：“洛阳，我是吕老。”

洛阳将门从内侧拉开，看到赤手空拳的吕老静默地站立在门前。吕老的身材远不如“白熊”高大，但无形间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场却远比那位俄罗斯壮汉要惊人许多。

吕老进入屋内后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要求，洛阳取出叶王买凶杀人的契约书原件放在桌子上，问道：“是她派你来的？”

吕老拿起原件借着灯光细细端详，缓缓道：“如果你无法破解现在的死局，知道这个答案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洛阳叹了口气后抖擞精神，说道：“这份原件我不能给你。”

吕老闻言一怔，随后便干脆地把原件放回桌面上。他转头直视着洛阳的双眼，反问道：“你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洛阳双手交握，眼神坚毅，道：“不，我想做的是跟你走，然后亲身把这份原件交给她。”

“哥！”朝歌急忙劝阻道，“你今天已经背叛了公安局，难道现在还要背叛我们吗？这份原件一旦交给叶家肯定会被彻底销毁的，董祺被谋杀案将成为无头悬案，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第二次试炼会陷入死局。按照塔罗牌组织制定的补充规则，将由出题人钟山对案件进行评估，如果他认为还有破案的可能，那么这起案件一天不破，第三场试炼就一天不会开始。而如果他认为已经没有破案的可能性了，第二次试炼就会到此为止，直接开始第三场试炼的环节。”洛阳允诺道，“接着我会率先破解第三场试炼的难题，帮助你实现自己的梦想。”

洛阳的话让朝歌无法辩驳，可看着洛阳此刻冷漠的神色，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跟随吕老前往叶家郊区别墅的过程十分顺利，而叶嫣然在得知洛阳的来意后也痛快地答应了与他见面。通过保镖们的细致搜查后，洛阳获许进入别墅客厅。客厅内是简欧式的装修风格，整体以象牙白为主色调，屋内摆放的用具少而实用，处处透露着主人清新、简约的生活品味。洛阳视线的尽头便是阳台，这阳台不设围栏，直接与室外的后花园相接，而此刻，叶嫣然正负着手站在园中，与洛阳遥遥对望。

洛阳一步步走向她，但在迈步跨出阳台后却见叶嫣然微笑着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上方。洛阳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苍穹，只见数不胜数的繁星正在夜幕中闪耀，它们的星光是如此的澄澈，隐隐蕴含着可以抚慰人心的神秘力量。

“这里是郊区，可见度要比城里好多了。”叶嫣然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据说，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以看到更美丽的星空喔。”

洛阳攥紧手中的契约书原件，强忍着胸口处的绞痛，轻声道：“我来见你，其实并不是……”

“我知道的。”叶嫣然收回右手背在身后，左手紧紧地抓住右手手腕，甜甜一笑，道：“从你接受任务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竭尽全力破案，哪怕明知道凶手就是我的父亲也不会姑息。所以我也知道，你今天来找我只是被吕老抓住后将计就计的无奈之举。我甚至还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想着如何通过我了解到更多的案情。”叶嫣然似乎看见了洛阳眼底深埋的悲痛和愧疚，温柔地安慰道：“我真的不会怪你。而且我现在更加确定，我才是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人。”

“但是你依然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洛阳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我从没怀疑过这一点，因为我也是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人。”

叶嫣然睫毛微颤，道：“你走吧。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之后我会动用一切力量找到你。”

“我不需要这种帮助，相反，我希望和你做一笔交易。”洛阳举起手中的契约书原件，说道：“给我一天的时间，配合我的调查，作为代价，我会把原件交给你们。我已经变节，也彻底触怒了黄泉组织，现在的我，没有任何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