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面面相觑

随着时间前进，战况陷入胶着，安然等人已经离开第一个观测点跟着向西边移动。

路经半途，一位士兵传来了消息。

‘报！作战指挥官传来讯息，指出前方作战不利，奴隶虽有骚动但没有反抗的迹象。’

‘是吗，我知道了。对了，野民部队走到哪里了？’

听了这报告，安然的表情没有多大改变，对他而言这是预料内的事。

与最东边的奴隶营不同，目前进攻的奴隶营与两个方向相连，就算东边被破还有西边，北方人有能力派出大量援军这一点便大幅削弱了奴隶们反抗的意愿。

‘还在半途，被解放的参战者虽多，但是行动步调很不一致，拖慢了整体速度。’

‘是吗，那就改变计画，让马车将他们载运到长弓队埋伏的地点，剩下的路途让他们用走的过去，马车再折回去载运其他人，务必争取时间尽可能在短时间内累积最多人手。’

‘了解。另外，被解放的老弱妇孺行动比想像的慢，这样下去会不利我们撤退。’

‘预计被追上的时间是？’

‘黎明，大致在黎明。’

‘不能在黎明被追上啊，太阳出来就不妙了。这样吧，向东的计画先暂缓，地点订在半路的备用观测点，就让北方人在那里追上我们。’

‘这样不会太快被追上吗？’

‘不会，宁愿在夜晚被追上也不要在白天被追上。还有，通知骑兵队时间一到任务就换成拦截，另外也通知各部队，一旦拖延到撤退速度就将辎重与武器销毁，减轻负担，物资还有很多，人比较重要。对了，也得让后勤部队先将物资运到我们预定被追上的地方。’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传令的士兵离开后没多久，安然等人便移动到了第二观测点，由于两个奴隶营的进攻时间存在着时间差，所以这一边的野民部队所组成的龟甲阵还未推进到奴隶营内。

另外由于奴隶没有里应外合，加上先前出兵支援后来回防的北方人部队刚好处于调度完善的状态，所以龟甲阵直接遭受到对方的攻击，已经有若干伤亡传出。

安然从上而下俯瞰，发现这部分的野民部队受到攻击后士气便不够振作，如此便很难唤起奴隶营内其他人的反抗决心。

碰上这种情况，安然决定出手影响战局，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乌尔村庄远征军出手协助，这些兵力是撤退时的关键，绝对不能够牺牲。

在无法直接触及战场的情形下，安然决定搅混战场，方法自然是做些小动作来延缓对方攻势，直到其他野民部队会合。

于是安然派人将新的讯息传给骑兵队，让他们掀起烟尘，四处纵火，使北方人暂时停下攻击，而自己则趁机潜入逐渐龟缩的野民部队军阵中，试图让他们再次提振士气。

乌尔村庄骑兵队收到扰敌的命令，虽然感到新任务有些高难度，但他们还是接受了这则作战，毕竟这对整体战局实在影响太大。

然而本来骑兵队所负责的任务正是监控往西边移动以及由西边而来的北方人，如果放弃了这则任务不可避免地会使攻击这奴隶营的事加快被发现，只为了提振士气而放弃监控任务可以说是场相当大的赌注。

下令的安然当然也明白这则命令其中的涵义，但在他看来这场战局的关键还是在奴隶会不会反叛，如果与奴隶们关系较接近的野民倒下了，那么即使乌尔村庄真的无比英勇能够将北方人全部打倒，却也不见得能获得野民的青睐。

因此在骑兵队放弃原本的任务，开始于四处纵火，掀起烟尘之时，安然便藉机奔向野民们所在的龟甲阵内。

安然所在的观测点位于离奴隶营有一段距离的丘陵之上，与龟甲阵相距甚远，更别说与北方人的距离了，处于守势的北方人没有办法太过远离自家的阵地，自然也没有机会发现观测点的存在。

要出发时，几名护卫想要跟着安然一起行动，但安然本着人太多反而容易被发现的理由拒绝了这些护卫的建议，决定单枪匹马从丘陵冲下直接往龟甲阵前进。

于是乎安然便独自离开观测点，而这时北方人正好被骑兵队绊住，对北方人而言，弄清楚敌人是谁是第一要务，毕竟骑兵只是跑得快，不代表被打不会痛，不会死。

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安然藉由丘陵的坡度全速向龟甲阵冲刺，沿着草丛较密集，且北方人较难察觉的路线一路奔走。他的脚程极快，毕竟过去在骑兵不存在的时代人类是必须与兽类厮杀的，所以有相当多的人都练就了暂时能追上兽类的本事。而安然毫无疑问是那个时代的代表，那个时代中的佼佼者。

健步如飞，安然的身子压得十分地低，就像在草丛中穿梭的箭矢，这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带着一大群人在草原上追捕牛群的记忆。

很快地，音乐声进入了安然的耳中，于远方可以看见了龟甲阵所构成的人肉城墙。

拿起几颗小石子扔向龟甲阵中，安然给予了龟甲阵中领队着注意力，并接着往对方那靠过去。

龟甲阵的领队被小石子砸到有些吃惊，但是见到安然那容易辨识的金发后便安心了，没出甚么乱子，直接让开了个孔使安然能进入阵中。

‘总指挥，你怎么来了？’

‘当然要来啦，你们的士气这么弱怎么能让人放得下心？’

‘这也没办法，已经好几个人受伤，甚至还有些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士气变差很正常的。’

‘这一点都不正常，你们可是在打仗，死几个人才正常，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们这样继续委靡不振可能会把所有人的命都丢在这里。’

安然的话让在军阵内的野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乎别人的性命还是在乎自己的性命。

‘听好了，如果你们没有办法振作，也就没有办法让营内的朋友感受到你们的决心，这场战斗也就没有指望了。’

‘可是我们打不赢啊！’

‘没有人要你们打赢啊！听好了人类到今天也打不赢洪水，无法战胜地震，重要的是必须展现出坚持的那一面。对方很强，但我们有信念，而信念能召唤力量，只要你们能感动营内的其他人就赢定了，明白吗？’

‘这……’

‘总之撑下去，等一下援兵就会到这里来，你想让其他人看到你们这副惨状吗？你不怕回去丢脸吗？告诉你，人类所有的成就都是撑过来的，根本没有轻松的路可以走，如果不向前就只能一辈子龟缩。’

安然最后几句话似乎戳到了野民的痛处，因为退缩正是野民的代名词，而在场的野民都是在野民中不那样退缩的人才会愿意到这支部队来，撑过严酷的训练才能伫立于战场上，所以当安然说出这句话时便像是从他们的头顶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们发现自己又再次退缩了。

发挥不认输的性格，野民们强硬地破除心中的障碍，开始大声唱着曲子，而这忽然振作的力量似乎感染了附近军阵中的其他野民，一个又一个的军阵接连大声唱和，终于使近乎死去的士气再次提振。

而就在这时，东边也渐渐传来了音乐声，显然野民部队的援兵终于赶到了。

眼前敌人尚未清剿，东边又传来了新一波攻势，这让北方人感到十分难堪。

虽说从了望台看去，可以发现新来的队伍人数并不多，但在这情况下进攻者的士气确实被提振，而北方人一方的军心则稍有乱象。

安然对于援兵在这时赶到感到有些讶异，但仔细多看了几眼之后便释然，因为他发现到来的人手持的并非龟甲阵的配备，而是轻武装，换句话说来助阵的不是他们所训练的野民部队，而是刚被解放的野民。

刚被解放的野民从马车上被放下后便携着轻便的武装冲向这一个奴隶营，此一行动理由十分充足，因为他们的家人还在此处。

安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于是连忙给予指示，要已经在前线的龟甲阵赶紧变阵，为新到来的野民们开出一条大道。

在前线的野民部队对阵型的变换不是很擅长，但安然既然亲自于此便不会让阵型散乱，他依照平时训练两成左右的速度缓缓地调动龟甲阵的状态。

在安然的手上，龟甲阵的意义开始改变，从原本零散而难以攻击的阵势，成为了切割战场的巨大怪物，这变化北方人是感受最深的一方。

随着龟甲阵开始改变，便将如洪流般的北方骑兵隔开，犹如在湍急的河川上建立起能够不被水冲垮的堤防，而在这堤防中央的道路正是援兵行走的通道。

在此同时安然接过了野民部队领队的前线指挥工作，并让领队去与援军联络，务必抓住机会一举将眼前的奴隶营攻下。

‘前来参战的朋友们，先到这里集合。’

领队大喊着，但被解放的野民们似乎不太领情，虽然稍稍停下脚步，却不太愿意接受领队的指挥。

‘你要做甚么？我们还得赶紧去救我们的家人。’

‘就你们几个拿着几把烂刀就想去跟对方拚命吗？’

被阻拦的野民与领队起了一些争执，但领队直白的问题很快地让对方冷静了下来。

‘我们好不容易自由，不去救自己的家人还能做甚么！’

‘你们可以做的事多着很！跟我来吧，我告诉你们可以做的事。’

被解放的野民们半信半疑地跟着这名领队，只见他们被带到相当前线的地方，而一直在耳边盘绕的音乐也在此时忽然停止。

‘到这里你要我们做甚么？’

‘没做甚么，我只希望你们大声向自己的亲人喊话，只要他们愿意伸出援手，这点北方人不足为惧。’

被解放的野民们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有人同意领队的作法，而随着第一个人同意其他人便接二连三响应，一个又一个，鼓足了气，大声向奴隶营喊话。

‘妈！你在哪里！我来救你了！’

‘兄弟，大哥来找你了！’

‘孩子！还活着就探个头啊！’

接二连三的亲情喊话在奴隶营边上演，引起奴隶营中不小的骚动，北方人见状不对连忙派人回营加强对奴隶的管控，可就在这时东边再次传来人声。

听着整齐的脚步声便已知道，这次到来不再是阵型散乱的被解放者，而是真正由乌尔村庄一手训练出的野民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