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团结一心
听了安然充满狡诈的话语，野民们各个闭口不言，双方便僵持在原地，谁也不知道如果接受了对方的建议究竟是福还是祸。
安然很高兴与野民之间的对峙能够在太阳下山之前结束，也很高兴此处的野民们正如报告所说的都是年轻人。
安然喜欢年轻人，不只因为其有劳动力，更因为年轻人不喜欢偏安的生活，其人生中处处都充满着可塑性。
只要太阳还没下山，就必定有可以照到阳光的地方；只要心还没老去，必定有使其热血澎湃的方法。安然对这些年轻人充满着期待，期待他们贪婪，期待他们不知足，因为这每一种欲求都代表他们期待更好的生活。
拿起木柴扔入临时以石头与泥土搭起的灶内，又探头看了眼釜中逐渐沸腾的水，安然笑脸盈盈地望着坐在对面，一脸警戒的野民们。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们不是化敌为友了吗？应该喝同一锅汤，庆祝庆祝。’
野民们对安然的话没甚么反应，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被‘强迫’当朋友后该做些甚么事，但他们至少知道这不是能两肋插刀的对象。
一片静默中，一旁大山已经将抓到的野兔清理干净，并从其身上削下几块肉扔入锅中，安然见状便在汤中撒上一撮盐，扔入了一些山菜，然后将盖子盖上。
‘我说你们啊，怎么就这么一点人？看还有谁一起叫来喝汤吧。’
‘你想趁机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呵，我哪有本事把你们一网打尽啊？再怎样算也不过两个人四条腿，你们却能跑八个方向，还不包括在原地打转的，我要拿甚么来抓你们？’
‘也许你们有伏兵。’
‘打我们出现起你们不就遣人去查看了，否则你们肯跟我们坐在这？’
安然以闲聊的语气反驳野民说法的同时，手却没有停下来。他将先前浸泡上一段时间的米扔入另外一个锅中，再将刚刚沸腾的肉汤倒入锅中，并拿起木匙搅拌着这锅粥。
稍等了一会，安然将木匙放下，盖上锅盖，此时柴薪渐渐烧尽，火的热度也减弱了不少。
‘你们的人死了几个？’
话题突然转变，野民们的眼神似乎闪过些许的哀伤与惊恐。
‘在这山里没吃没喝也没田耕，人死去比出生得快，你们这群年轻人都有大好日子，难道打算下半辈子就这样缩在这里？’
‘……等北方人一走我们就下山。’
‘等北方人走……？呵，难道这个冬天北方人来，下个冬天北方人就不来？每次来这都有大把大把的货物随他们搬，你说要是你，会因为可怜南方人从此不南侵吗？你们的田没有灌溉设施，产出的粮食难道够你们过冬？要是北方人把北边的村子都打残了，不走了，你们打算干脆变成山民吗？’
一连串的问题，每个都击中野民们不愿正视事实的内心，将把头埋入山中的野民打得遍体鳞伤，安然的话有如恶梦的具现。
‘你们到底想怎样？’
‘我不是说了，邀请你们当朋友，朋友就要共患难。来！粥快好了，汤也熬得差不多了，快用吧。’
再次拿起木匙搅拌肉粥，并盛了几碗摆到野民们的面前，安然的这碗粥让野民们觉得太热了，拿不住。
安然吸引野民成为战力的方法很简单，粮食、药品、酒类，乃至衣物，各种住在山上不容易取得的物资全都是让野民动心的理由。
当然不仅如此，安然还以各种方式使野民觉得自己落魄，他更构筑了一种人生，名为‘村民’的人生。并宣称这种人生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人们应该为了这种人生而奋战。
也许安然所宣称的这种人生只是平稳工作过日子的人生，但这种人生却是长时间四处流浪，被人追来赶去的野民最向往的人生，当这种印象在野民心中扎根之后，他们将不得不投入对抗北方人的旗帜之下。
掌握日常就等于掌握人心，安然的计策很明显奏效，加上以物资驱策野民们四处向不同区域的野民们传递消息，以这种‘自己人对自己人’的影响力，很快就有许多野民表明愿意成为安然的‘朋友’。
外部的问题已经结束，现在轮到乌尔村庄内部对安然的质疑了，不少即将担任士官的老兵们纷纷表态，希望安然告诉他们该怎么来训练这些即将到来的野民，为此安然便召集起士兵，召开统一的会议以解疑惑。
‘野民的问题有很多，不单只是他们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的问题。从这段时间野民与北方人展开的游击战来看，一被打散就各自逃命，贪生怕死无法协同作战，自私吝啬无法保持最优秀的战力，每个人各自为政，彼此互相不服，一有机会就想掌权也是问题。’
一名监军看着手上这段时间以来汇集的重点问题，并向安然提出质疑。
安然听完这些问题并没有思考多久旋即开口回答，明显这些问题他曾经考虑过。
‘这是很正常的，野民的问题就在于没有归属，没有归属的人自然是自私的，因为他们只有自己，所以也只看得到自己。’
‘那么该怎么做呢？’
‘要从两个点着手。第一是连坐法，以共同奖惩加强向心力；其次是价值灌输，以伦理作为个人的推力以及限制。’
‘详细的做法呢？’
‘首先从军中伦理做起，这是基础训练的一环，其他的待战争后再给予家庭价值观，乃至村民价值观教育。另一方面必须让社会的方便性成为诱因，当他们知道离开社会便过不了生活，那么就会遵循伦理道德的规范。’
‘若是对方打算以下犯上呢？’
‘视情况给予制裁，但在制裁之前必须让其他人进行公审，操纵舆论使同情他的人不敢出声，以集体压力遏止类似事件。另外在训练后挑选出其中优秀的成员，让他们知道只要好好做就能够有出头之日，使公信力与阶级产生关系，如此就能大幅减少想要越级掌权的事件。’
‘要如何使他们骁勇善战呢？’
‘野民生活步调散慢所以意志不坚，在这点上必须以集体荣誉感来处理。除了连坐奖惩外，训练期间要尽量使他们受苦，并让他们互相帮助，只要是人都会在这阶段产生情感，相信这种情感能够让他们了解共荣共存的真谛。’
一连串的问题，安然都给予了明确的指示，老兵们也多少明白接下来该往甚么方向训练这群即将入伍的新兵。
在安然四处宣传后未经过多久的时间，第一批野民便前来报到。他们到来的第一天安然带给他们的体验就是武力对抗，以实力分组为名，让老兵与这些野民对抗，让他们明了双方的战力差。
野民虽多营养不良，未受教育，却也有不少本事高超的人存在，但这群人全都吃了败仗。
乌尔村庄的战士不一定比较强，但是其战技却是由长久以来每个人在战场上所获取，并彼此切磋琢磨所统合成的智慧结晶，用来对付毫无章法的野民是绰绰有余。
在给了野民压力，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之后，安然让众人埋锅造饭，用膳后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我是安然，是乌尔村庄的神殿参议，也许你们之中有许多人不知道乌尔村庄在哪里，但这没有关系，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是对付北方人的最前线。’
‘既然在最前线为甚么把北方人放到南方来啊！’
安然话才说到一半，一名野民开口找麻烦，其余人等也纷纷起哄。
忽然，一道声响制止了野民的胡闹，站在一旁的大山将路旁的一棵树拦腰打断，让场面获得了暂时的安静。
‘要问为甚么我们把北方人放进来？很简单，凭甚么我们不能把北方人放进来！凭甚么我们乌尔村庄的人要为所有在南方的人去死！要是你，你愿意吗？’
安然随意指向几名野民，只见在那的野民们纷纷偏过头去。
‘没错，乌尔村庄的战士不怕死，能为自己的村庄去死，为自己的家人去死，为自己的朋友去死，为神裔的荣耀去死，但不会为了保护南方去死！’
‘那为甚么要我们去死啊！’
‘因为你们要吃的，因为你们要穿的，因为你们想要很多东西。不被驱逐的日子、安稳的生活、受保障的权利，还有神灵的庇护，每一样你们都想要，也想为你的家人或孩子取得。你们不想再过着磨损尊严，言语无力的日子，所以你们选择到这里赌上一把。’
安然的话正中所有在座野民的内心，并再一次强调他们的苦，与他们将获得的报酬。
‘我们……只要打仗就能得到一切吗？’
‘并非如此，你们必须先学会军人的基本教养，否则我们不会支援各位的后勤。乌尔村庄的资源只会用在刀口上，基本上我们不会同意让任何一个人随意送死，只要在我们的军队内就必定拥有最高的生存可能性。’
‘我们能胜任吗？’
听了安然的话野民们大多有些踌躇，并萌生退意。
‘可以，虽然会有点苦，但只要有两只手两条腿的人都能够胜任，你们有人没有吗？’
安然一席话稍稍解缓了野民们的紧张感，并等待轻松感蔓延开来才继续说下去。
‘各位，这一仗我是为了我的村庄，而你们是为了你们自己，但是在这一仗结束之后，只要各位之中没有触犯渎神罪过的，我向各位承诺将给予各位一片不被侵犯的土地，并在本村神裔的名下正式成为村民。’
‘我们真的能被接纳吗？我们真的能有自己的家吗？’
‘可以的，因为我以前也是被乌尔村庄接纳的一员，只要好好工作，融入社会，你们也可以。现在，让我先欢迎各位成为乌尔村庄的朋友。’
听闻能拥有自己的归属，野民们欢乐的表情显露在外，似乎没有注意到安然并未给他们选择的权力，加入乌尔村庄是他们的权力，同时也是他们的义务。
野民们在听过安然的开场白后不到半天的时间，马上就进入了训练阶段，显然代表了‘朋友’与‘朋友’间的‘客套’不会太过长久。
训练的内容很多样，有时是共同搬运沉重的木材，渡过溪水；有时则是跑步竞赛，计算团体成绩；更有军阵教学，使野民们团结一心。吃住一起，做事同心，全都是为了让野民们产生连带感。
当然，这种训练方式最常碰到的就是排挤以及指责某人办事不利等情况。
‘教官，能不能把这家伙从我们这队踢出去？我们因为他已经好几天没机会加菜了。’
‘先观察一阵子再做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