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拨乱反正

“为何叫我将军？”景衫完全相信李元的话，所以也不怕问出什么问题让对方感觉不对。

“难道景盟主还不知道？”李元一愣，看出景衫没在跟他开玩笑：“陛下曾嘱咐我，为了盟主助我等复国便利，官封镇中大将军。”

一般来讲将军可以镇东、镇西、镇南、镇北，但却从来不曾有过镇中。原因无他，不过因为中原乃是皇朝所在罢了。而今朱允炆图谋复国，让景衫来“镇中”也就情有可原了。

景衫知道这镇中将军的职位非同寻常，心里快意的紧：“不想陛下竟对我如此看中！”

“那是那是！”李元现在身为武林中人，日后无论从哪方面讲都要受景衫管制，因此讨好景衫自然不遗余力：“陛下每每提起将军，都不无敬佩。”

虽然知道这些话不过是恭维，景衫心情仍旧不错：“好说好说，日后若真成事，便让你在我手下当个副官。”

镇中将军的副官岂是寻常之位，李元一听赶紧应道：“多谢将军栽培！对了，将军来找我究竟是所为何事啊？”

“这……”景衫老脸一红：“岂是倒不是别的，只不过这次出门时没想到要在外面呆那么久，本以为灭了五畜便返回武当，所以不曾带那么多盘缠……”

“啊，原来如此。”李元知道景衫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赶紧给他打断，留他些面子：“行走江湖，这也是难免的事情，我今天出来时没有准备，身上只带了这点银子，景盟主不妨先拿着。”说罢接下了腰间的钱袋，交到景衫手上。

他在这时候不再称呼景衫为将军，而是又叫他盟主，言外之意也是再说景衫犯的不过是武林中人都有可能犯的错误，而且自己也是出于武林同道的情谊给他这袋银子。两个身份相比之下，作为武林盟主的景衫收下这袋银子相对来讲还比较不算丢脸。

虽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景衫还是很承李元的情，两人又说了几句景衫才拍了拍李元的肩膀后离开了。

又有了钱，一切便好说起来，景衫去驿站租借了最好的马匹便又准备上路。

景衫虽然是武林盟主，但江湖上见过他的人其实不多，这也跟他顶着一副假脸行走了好久有很大的关系。也正是因此，他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来找他搭话或者怎么，基本很快就到了合欢谷外。

当然一路上若遇见不平之事，或者有盗贼拦路，亦或是顺路看见盗匪盘踞，景衫都不介意浪费一点点时间解决一下。而且景衫解决这些事情也都很有效率，不需要过多思考，一路杀过去就是了。

欢喜门来接待景衫的自然仍是掌门杨欢，这位七十来岁的老头知道武林盟主是个他好久之前便见过的年轻人，因此十分热切，几乎是拉着景衫的手把他迎进了门。

会客的地方仍是上一次杨欢接待清虚的位置，只不过这次杨欢比起接待清虚时更加客气了几分。将景衫往上首上一引，落座后便笑道：“距离上次见到清正老弟，一转眼便过去了五年之久了。这次武林大会我因为年岁太高，难以远行不曾参加，因此听闻老弟当上了武林盟主之后，我一直未能前去祝贺。今天倒是清正老弟自己找到我这来了，属实令人惭愧啊。”

这番话虽然都是客套，但说的是真情实意，就连景衫这样久经人事的老江湖都差点信了。不过反正他们这些人聊起天来都是只说三分话，景衫和杨欢一人一句互相逢迎，聊得倒也合拍。

杨欢和景衫说了半天，也没步入正题。杨欢这老狐狸倒是忍得住，可景衫耳听对方说的话全无营养，终于有些着急了：“杨掌门难道不想知道，我今天是为何来拜访你的？”

杨欢一愣：“咦？我还以为清正老弟是专程来拜访我的呢，怎么，还有别的事情么？”

景衫心中暗骂这杨欢真不要脸，面子上却哈哈笑道：“老哥哥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当然是来拜访你的，只不过顺路还有些别的事情罢了。”

杨欢眯着眼睛一乐：“我就说老弟不是那么势力的人，没事，清正老弟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哥哥讲，但凡我能做到便绝不推辞！”

景衫当然不会一股脑的把事情都说出去，便又拿出了在少林寺的那套话：“杨欢老哥，不知你对当今圣上，有何看法？”

“当今圣上英明神武，虽然我只是个区区武林门派的掌门，但也知道他是千载难逢的明君啊。”杨欢嘴角一挑，看向景衫的目光中带着笑意。

景衫暗叫一声老狐狸，心想这杨欢肯定隐约猜到了自己为何有此一问，于是专门说些皇上的好话，为之后的事情先行添上几块筹码。但是无论对方要多少筹码，只要有做买卖的意图，之后无法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而已。

所以景衫也装作十分赞同杨欢的样子，点点头道：“老哥哥所言不假，自从当今圣上当政一来，国泰民安四方来朝，果然是千古难见的明君……只是……”景衫话锋一转：“当今圣上这皇位来路实在不正，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啊！”

“当今圣上乃是太祖皇帝的亲生儿子，哪有什么来路不正的说法？”杨欢仍装成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的景衫牙根痒痒。

不过他能摆出这幅样子等着景衫出价，总好过明言拒绝，所以景衫还是配合着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瞧老哥哥您这话说得，难道您忘了，当年太宗皇帝是怎么让当今圣上给从皇位上强行拉下来的。那时候太宗皇帝兵多将广，却不愿与自己的叔叔刀兵相向，却没想到朱棣根本不管所谓的叔侄之情，硬要将他赶尽杀绝。”

景衫说的这段故事虽然人尽皆知，但他在叙述的时候竟然直呼朱棣其名是杨欢万万没有想到的。因此杨欢听了也不无紧张：“清正老弟，讲故事没什么，可那个名字却不该随便出口啊！”

虽然朝廷与江湖向来少有干涉，但此时朝廷设立了东西两厂，说不上哪里就有锦衣卫在暗中监视。虽然是合欢谷里多半不会有朝廷的奸细，但若真出了问题，任由他欢喜门多么强大，也绝不是朝廷军队的对手。

可杨欢怕锦衣卫，景衫却不怕：“杨欢老哥，你未免忒谨慎了些！当今圣上皇位来路不正乃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你我虽不食朝廷俸禄，但既然同为大明子民，便该为其着想才对！”

“如老弟所见，我等该如何才算是为大明着想啊？”杨欢本来虽然对景衫的意图有所猜测，但如何也没想到景衫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于是脸上笑意收敛，双眼之中精光闪现。

景衫身子前倾，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拨乱反正，才是我辈正道人士所为！”

这几个字一出口，几乎与造反无异。甚至可以说只要有朝廷的密探听到了景衫说出这句话，当即便可出来将此间所有人物就地处决。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既然是欢喜门的会客厅，当然不会有朝廷的密探在其间。

杨欢当然不会被景衫这两句话就给说服，他当即就找到了景衫话中的一个最关键的地方问道：“既然是拨乱反正，那乱有了，正却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