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残酷谍战
原来周美凤从江西站调入重庆军统总部并不是她自己说的因为她的速记能力出众，而是因为她当时在江西立下一起大功，发现破获了一起进步党特务潜伏大案。---这引起了我的怀疑----因为当时17岁的周美凤羞涩简单得象一张白纸，这绝对超越了她的能力。
这绝不正常！
我把自己的怀疑向戴笠报告后，高度的职业敏感让他立刻警觉起来，他也认为周美凤具有重大嫌疑。因为当时安排她参加欢迎舞会是另有任务的，是让她故意接近或者说色诱谈判团的主要成员以刺探情报，而按照军统的工作规定，在那种场合，她不应该擅自与我相认并放弃了自己的本职任务。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这可以理解，但她却是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职业特工，这就绝不正常！----难道是有人安排她故意接近我的。
联想到冈田关于日本“06”潜伏特务是一个女人的供述，以及04、05两名日本潜伏特务在军统的秘密羁押室里被人暗杀，日本潜伏特务发现并袭击我秘密联络站的情况，我和戴笠得出了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判断----周美凤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日本“06”潜伏特务或者至少是与“06”密切相关的人。
虽然我有一万个推翻这个判断的理由，但长期潜伏地下工作的经验，让我又不得不承认----周美凤的确具有非常可疑的因素。
之后，戴笠遂把周美凤列为重点怀疑对象而对其进行严密的监视监听和侦察。
但之后周美凤彻底暴露却是在我和意大利外交团离开重庆的前一天。
那天，周美凤竟然主动找到我对我说：“絮飞，有个情况我必须告诉你，跟你在一起的那个李寺江是76号的特务，你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这次你如果回到南京一定会有危险。”
我笑道：“虽然我曾经非常短暂地加入过军统，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为南京政府工作，和76号是同一战线的，我们都为同一个政府工作，没有任何危险啊！”
周美凤着急道：“我都为你急死了，你还在跟我玩虚伪。”
“我没有跟你玩虚伪，我现在真是和军统彻底脱钩了。我现在真是南京国民政府主席汪先生的秘书。”
周美凤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但她又立刻赶到军统总部报告说柳絮飞有危险，她说她知道李寺江是76号的特务，柳絮飞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
此时的她竟然想孤注一掷，以此试探证实我的身份，但适得其反-----周美凤终于彻底暴露了。因为除了戴笠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清楚我的军统特工身份----即使秦梅菊也不能算真正知道。而且李寺江的特务身份，我也只能猜测推断，只有日本特高课或者76号的人才能够确定。
按照这样的逻辑推理，周美凤就只能是日本特高课或者76号的人！
军统立刻将周美凤控制，并且在她的住处的花盆底下搜查出了一部秘密电台和一本密码本以及她同南京特高课秘密通讯的依据以及几份重庆政府的重要文件。----她就是日本“06”潜伏特务。
周美凤被捕后的第三天，她咬破自己藏在衣服扣子里的毒药自杀了。
这让侦捕组组长陈默十分懊恼，他本来应该预防到的，因为这是军统特工被暴露后自我了断的常用方法之一。
在周美凤自杀的前一天，她向军统提出要求，想见我一面。
戴笠于是秘密安排我和她见了一面。
见到我后，周美凤请求我以后替她照顾她在江西老家里的寡母。
她的母亲杨女士，也是江西一所小学的教师，我在江西国立一中读书时曾经见过她一面。
我当即答应周美凤，只要我以后还能够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还有能力，我一定会把她的母亲当着我的母亲好好照顾的。
然后，她对我说她投靠特高课完全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特高课特工，她的堕落是因为爱情。
我立刻就想到了江西赣县军统培训基地里的那个小白脸的日本特务---万红霖。
当时，和我一样，周美凤也肯定被日本特高课作为了策反对象。
万红霖这种长相俊美的花样美男，而且又年轻有为，风流倜傥，这样的教官对周美凤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不知有多大的诱惑力。
唉！这些为情而迷而痴而死的女人啊！真让我无语。
我对周美凤说：“这个特高课特务一定就是万红霖！”
周美凤望着我笑了：“絮飞，你很聪明。其实在江西一中时，如果没有陈玉君，我想我会爱上你的。如果那样，就不会有后来的万红霖了。”言语之间，她似乎对投敌叛国作了汉奸感到了后悔。
当时在军统赣县培训基地，陈玉君就是因为发现了周美凤同万红霖的不正常关系，并且她还无意间看到了周美凤悄悄在往张永刚的水杯里面放药粉，之后张永刚就被人残忍杀害了。
她当时就怀疑周美凤和万红霖这两人与张永刚的死有关系。所以那天晚上，陈玉君想约我到老地方会面，把她的怀疑告诉我。
但她却在当天晚上在老地方被人下毒后虐杀了。
我问周美凤：“陈玉君是不是你和万红霖杀的。”
她回答说：“是我悄悄在陈玉君的水杯里下的毒，但杀她却绝不是万红霖，是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虽然当时她在和万红霖联系时蒙着面，但我肯定她是一个女人。”
又一个潜伏女人！
“那么，杀张永刚的人是谁？是你，万红霖，还是那个蒙着面的女人？”我继续问周美凤。
“是万红霖。不过也可以说是我和万红霖共同杀死的张永刚。因为在万红霖杀他之前，我也在张永刚的水杯里面下了毒的，至于陈玉君是如何发现我往张永刚的水杯里面下毒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低头无语，但心中十分难过。
周美凤接着又对我说：“絮飞，当时你被关在基地的羁押室里，这其实是老狐狸孙里浪的计谋，他和王民纯都清楚你并不是真凶，他们故意设了这个圈套，结果让万红霖暴露了身份，不得不逃跑。”
我问：“被我军统秘密抓捕的那个日本飞机空投到重庆的特高课特务和04特务----德国人韦伯是你暗杀的吧？”
周美凤摇头道：“这两个人都不是我暗杀的！”
“这么说，除你之外，还有另外的日本特务潜伏在我重庆军统总部里面？”
“当然！”
我停了停试探道：“其中一定有那个万红霖。”
周美凤又摇了摇头道：“我敢肯定他绝对没有进入军统。”
“但他一定在重庆！”
周美凤低头沉默无语。----这让我确定了一个事实---那个可恶的日本特务万红霖---吉野正泰现在就潜伏在重庆！
我突然觉得我已经无话可问无话可说了，周美凤似乎也有同感。一时，我俩竟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阵，我又问她：“小凤。如果这次你真的证实了我的军统潜伏特工身份，你会怎么对付我？你真会杀了我？”
她想了想后说：“老实说，絮飞，我也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其实我真不希望你就是那个军统潜伏特工，但理智告诉我----你一定是。所以，我也很矛盾。”
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这个话题对我们双方都过于残酷，因为我相信原本纯真的她也一定良知未泯，真要对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下黑手，那绝对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
末了，在我离开羁押室的时候，周美凤又对我说：“絮飞，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在江西的情况和你改名换姓的事，我已经告诉了南京特高课了。真是对不起！”
我朝她微笑道：“小凤。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情况。你完全用不着说对不起，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一点责怪你的意思！真的！因为我尊重每一个女人的爱情，同情她们为爱情所犯下的任何错误甚至罪行。”
罪恶的战争！罪恶的战争年代！让天使和恶魔之分就在一瞬之间一念之际。
至此，南京特高课冈田少佐负责联络的三个潜伏在重庆的日本特务04、05、06都被暴露清除了。
周美凤的死让我感到非常痛苦！同时也让我感到了两个对立的国家之间，谍战的无比残酷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