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协议
哒哒哒!彦勍驱着车,夜路不好行车,他尽量放慢速度。木槿坐在马车里,把这几日经历的事件情一一捋过,心情越发繁重,木槿爬出车外,彦勍见她出来,递给她一件黑色斗篷:“午夜寒重,怎么不坐在里边多睡一会儿。”
木槿穿上衣服:“彦勍,你恨木兰吗?是她害你成这样。”
彦勍转头看着她:“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恨她吗?”
“我当然恨她,是她下毒,让先帝毒发退位。是她害死了碧草,她还让你变成这样。你不恨她吗?”
是啊!那一夜,是阿奴拼死救她们出来,至死都没有放开手中绳索,马车上碧草浑身是血的躺在她怀里死去,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夺走了。还有萧彧玹和瑶夏,彦勍也被毁的容颜,都是她挚爱的朋友和亲人,可木兰也是她的亲人,她的妹妹,不可代替的妹妹。
“她虽罪大恶极,但我想给她一次机会,她能忘记过去,也许是老天的安排,人犯错了,总要再来一次的机会,对不对?”
彦勍轻声应道:“嗯!”
五更天快亮时,彦勍停下车。
“快到了,稍作休整一下,待会儿你就一个人进去吧。”
木槿不解的问:“为何你不去?就算你们以前有什么,现在也应该放下了。”
“傻木槿,世上的恩怨如果都能像你一样看穿,就不会有恩债了。你可知,他的父兄死伤都有我参与,他身上多少条疤痕都是我送的!”
“我知道你说过是他父亲害死我的母亲的,但是他的父亲是他的父亲,他是他,我不会把仇恨加在他头上,有些不公平,而我这次也只是传达信息而已。”
树林中传来树木的沙沙声,彦勍苦笑道:“想走也走不了了,人都来了。”
突然树丛里跑出来几个士兵,拿着兵器喝到:“什么人?做什么的?”
木槿揭开帷帽:“我是靖王故人,我们有要急事求见靖王。”
“有何凭证?”
凭证?木槿想罢,拔下头上的一个玉钗递给小士兵。“把这个呈给靖王,他便知我们是谁?”
小士兵将信将疑的接过玉钗向军营奔去,木槿遥望军营,想起那日在繁都送别已有三年,三年,繁都变了,天下变了,人心也变了,他是否也变了,还是那个清新俊秀的少年吗?擎马策鞭,银盔铁甲,说着等他回来娶她,而现在的她得知自己身世,也和他隔了千山万水。
哒哒哒,有马蹄声急促传来,听上去应有好几匹马。一群人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好些人,木槿认出他们,有萧颛宇,有赵苏黎,有阿尽,就是没有萧彧璟,为何他没有来,木槿脸有些失落。
人群中有人说道:“秦将军,你说那姑娘就是靖王妃吗?我看也一般嘛!”
“少啰嗦,靖王妃的本事大着呢!你懂什么!”
“见过各位将军,好久不见,可安好?”
“木槿姐,宫中哗变之时,害得我们好担心,今日见你完好无缺,陛下他可安好?”
“他……”木槿刚要回答。
“姐姐!”突然人群中,有个少年冲了过来,彦勍提起剑鞘拦住他,那少年推开他的剑:“拦我做什么,我要见我姐姐。”
木槿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少年,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少儿郎,脸上还未脱稚气,他肤色皙白,五官刚劲,身体修长,木槿一时认不出他是谁来,但这个少儿郎面容在她的记忆力却如此熟悉。
“你是?”
少年上前拥住她:“姐姐,是我,是我,我是木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是木槐,木槐没有死,怪不得刚才见她会觉得他如此面熟。
木槿眼泪夺眶而出:“木槐,真的是你,你都想这么大了!我刚才都没认出你来。”
木槐嘿嘿笑着说:“见到姐姐真好,我的姐姐都是天仙美人,那我自然不差。”
木槿被他都笑了起来,一时笑一时哭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都以为你已遇不测!”
萧颛宇走近:“这事以后再叙,我们先回去,王爷还在等着我们呢!”
秦朔叹道:“今天不仅亲人能相认,亦是故人相聚,值得庆祝一番!”
梁鹿琪:“大好的日子,自然要庆祝,走,我们吃肉喝酒去。”
木槿看着他,几年的军旅生活倒是把一个卷书公子变成豪气汉子,真是厉害啊。
“呦呦呦!!!”大家欢呼着。
木槐扶木槿坐上马车,剩下的人也各自翻身上马,直奔军营,大家在路上欢呼着,如同草原上套马的汉子,洒脱,放荡不羁,潇洒之极。
木槐更是夸张,他在马上做着各种动作忍她开心。木槿也被他们的气氛感染,好似全部的烦恼都被抛之脑后。
行至山下,到了驻军营,木槐扶木槿下车,彦勍同时也伸出手接木槿下车。木槐打量着一身黑衣和带着诡异面具的彦勍。
“大姐,你还没有跟我们介绍这位英雄是谁呢?”
木槿接过彦勍的手下了马车,回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现在只要知道,他是你的兄长就行。”
木槐虽疑惑,但不纠结,轻声:“嗯!”应了。
他们来到最大的营帐前,大家陆续掀开帐帘进去,营中居上已有人微坐,那人似乎等了很久,见他们进来,放下酒盏。众人行礼:“靖王!”
“靖王,人已接到。”
“好!”他对身后士兵摆摆手,那士兵意会,出去安排菜肴。
“木槿…”那人激动的立起半身来,又坐了下去。
木槿上前行礼叩拜,不知怎么的木槿心跳不停的加速,咚咚的心跳声,她已听不见周围喧闹声。可她不敢抬眼去看他,只在刚才进帐时透过人群看了他一眼,不敢太过明显,奇怪的是他刚才的表现。
“免礼!”靖王轻声道:“都是贵客,随意些好,请入座。”
“喏!”
“入座!”
秦朔:“啊!必竟是军营,不能像宫中那般规矩,请姑娘不要介意。”
语气温和却疏离,木槿见他坐在上坐,今日未着盔甲,只着一身绛红色黑色滚边长衫。他的肤色比以前晒黑了些,五官俊毅,但他却不苟言笑,特别是每当他的眼神看向这边时,就故意转回去,不去与她眼神交集,这时为何?木槿甚是不明白,今天她有什么不妥吗?木槿愣了神,呆在那里。
木槿细语道:“无妨!”
“那好,大家入座,今日畅饮一扫多日不快。”说着拿着酒杯一扫而空。
随后大家开始饮宴了,军中男人豪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有人醉酒便开始胡言乱语,有的起身舞剑。惹得众人叫好。木槐挨着两位姐姐坐着,笑嘻嘻的说:“姐姐,要不要看我武一曲,我的身手还是靖王教的呢!”
木槿抬头笑着说:“好啊!”鼓起掌来。
木槐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儿郎,丰朗俊秀,又武的一手好剑,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便又让木槿想起多少年前的夏天见到他时,他也是这样的少儿郎,有些稚嫩的脸上早已经历生死。木槿不由自主的看过去,见他正端着酒杯认真的看着木槐舞剑,一丝不苟。
木槿的眼神对上了站在他身边的萧颛宇,萧颛宇拿起酒杯敬她,一饮而尽,对她笑着,露出一对小梨窝。木槿也回敬他,一饮而尽,接着又是一杯。
彦勍按住她的手:“好了,别喝了,你的酒量不好。”
木槿已有些微醉,双颊微红,拉开他的手:“没有,就这些才不会呢!我是跟木棉姐练过的,别小看我了。”又拿饮了几杯酒。
木槐表演完收场,赢得了众人掌声。
木棉大叫:“好!太好了!”她晃晃悠悠的起身:“我也给大家唱个打油诗,如何?”
木槐:“好啊!我知道姐姐最会说书唱词了。”
木槿面颊两坨红霏,站着摇摇晃晃的,彦勍怕她摔倒,扶住她的肩膀,也被她拍掉,她端起一杯酒:“诗曰:豆蔻泪。山中谷,谷种田,埂间妇人苦背犁。游者驻足疑问妇,家中男子何去处?妇人哽咽声声回,老夫战死又大儿,昨日小儿刚满岁。银枪铠甲铮铮乱,叩头三首泪已畏,只盼三郎有人回,几分薄田苦做闲。
山河泪,山河泪,三千青丝化为雪,乱坟岗里绕蔓藤,点点滴滴豆蔻泪。”木槿双目不知何时缀满了泪水,啪啪落入手中的酒杯。
众人听闻,即使是心肠坚硬的汉子,也是十分的动人心弦。忆起家中双亲满头的白发,有多少是盼归而白。木槿举杯一饮而尽,不知这杯酒竟然这般苦涩之味。
一杯下肚,她再也撑不住,醉的向后倒去,彦勍,木槐二人忙去扶助,彦勍离她近些,手法更快的接住她,拥在怀中,探着她的额头,是有些温高。他向众人行了一个礼,代表他先要离席照顾木槿,木槐也向靖王请示,先行告辞,带着木槿给彦勍带路。萧彧璟面无异样,点头让他们先退下。
几人离席使得宴会也就散了,众人纷纷告退离席。只留下萧颛宇和靖王二人,萧颛宇起身:“七叔,我扶你进去。”
“好!”萧颛宇拿起他身后一副拐杖递给他,萧彧璟拿过拐杖站立起来,他一步步走出去,萧颛宇再后边护住他,他行的很慢,从起身到营帐门口才用了十几步路,已是耗尽他所有力气,他的额上缀满汗珠,青筋暴起。萧颛宇扶住他:“王爷,你刚好些,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做轮椅啊。”
萧彧璟抬头轻笑一下:“战场上一个没腿的将军也何用?”
“是!”萧彧璟继续一步一踏往前迈步。
2016-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