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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留下现场的痕迹
阶牯城南门大开,仍是那位针须将领迎出城来,他也仍是通报了一个与三伦上次归来时同样的消息:王族特使不期而至,已莅临城中多时了。
“君上,您是不是仍然避而不见,然后留意他的反应?”针须大汉笑呵呵的牵引着马车,对三伦问道。
“这次来的又是哪一位王族?”三伦遥遥看向城池中央那幢接待宾客的楼宇,神态有些凝重的问。
“此番前来的是小公主殿下,上次小王爷前来造访时只带了十余亲卫,她作为晚辈不敢逾制,除了车夫仆役之外就只带了两个贴身女婢,若不是她们有王族玉令,我还真当这些人身份有假。”针须大汉瞥了眼车上的暮尔,瞬间被那双淡蓝色的眸子给电了个激灵。
三伦突然笑了,他扭头看着南过说道:“南兄,看来为你洗脱罪名的事有着落了。咱们这位公主殿下虽然在众多王族中年纪幼小,却是敢替皇帝陛下拿主意的人。”
“这个人很牛叉吗?”南过歪歪斜斜的转过头,他一直坐在马车外面,还以为进了城门之后便能看到满脸笑容的大淑。
大厉的前代皇帝英宗是个时运不济的君王,仅仅登基一年不到便颅内血结中了风,手脚僵瘫不得言语,英宗尚未诞下子嗣,由太后召集当朝老臣商议多日,最终议定,传帝位于英宗皇兄安乐王年仅一十九岁的嫡长子继承大统,也就是当今大厉天子,厉明宗赵奂寿,改年号为安庆。明宗聪颖早慧执政勤勉,不近奢华享乐,却唯独贪恋口腹之欲,酷喜美食。安庆二年,太子赵黔降生,安庆五年,二皇子赵鲎出生,同年秋末,瘫痪了五年的英宗居然有了起色,经宫人细心调养,深冬时分便可勉强下床行走。次年春初,明宗赵奂寿手托衮服冠冕请见英宗,愿归还帝位,英宗避而不见,时年夏至,明宗再次请见,英宗竟以臣礼出迎,两任帝王促膝深谈整整一夜,此后明宗也不再提起还位一事,只对太上皇英宗礼敬有加。安庆七年,英宗与太妃缑氏生下一女,明宗赐名缑蕖,封安国长公主。安庆八年,明宗三子赵佐四子赵佑先后降生,皆未分封王爵,安庆十二年,明宗长女降生,恰逢其时天降祥瑞,明宗赐名葽婧,封金宁小公主。安庆十五年,太妃缑氏再次诞下一子,明宗赐名赵巷,封为闲王。
“这位小公主尚且年幼,却能把持着咱们大厉王朝第一阴私机构机巧房,你说这得需要何等的心机气魄?由她来探访阶牯城,可是件令人头疼的事。”三伦半似欣喜半似忧虑的对南过说道。
“那你先慢慢疼吧,我回家看看!”南过跳下马车,随手从车厢里抱起了一堆三伦沿途采买的物品,像是上好的丝绸,漂亮的棉毯,新奇的手工制品等。但他站在地上想了想,又将怀里的东西全部放回了车上,抖抖袖子,便朝着城中央的武阁方向快步走去。
罗戾也跳下车来,看着南过大步离去的背影,对三伦说道:“他也真是,大哥你明明在为他的麻烦操心,他却还半点都不领情。”
三伦无语的发笑,他知道南过为什么会那么急着离开,因为他要去找大淑,他不想让大淑毫无准备的见到三伦带着个风尘女子回来。他的思维太幼稚了,简单得令人心焦。
南过步履匆匆越走越急,几乎都要跑了起来。街道四周的人们听到城主回转,都朝着南门聚拢而去,南过急匆匆的前行,险些将几个逆向的人给撞翻。
武阁近在眼前,他却在转过街角时与一个也在匆忙赶路的小姑娘撞了个满怀,那小姑娘身材娇弱,直接被他撞飞出了一丈多远,然后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谁啊,走路不带眼睛的吗!”小姑娘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一阵痛苦哀嚎,“我的胳膊肘啊,我的磕膝盖啊,我的腰间盘那,都疼!是哪个挨千刀的大恶人这么心肠狠毒,欺负我这样孤苦伶仃的小车夫,我可还没嫁人呢!”
南过一开始还对着地上这个脏兮兮的小姑娘一阵呲牙,后来他听着那有些耳熟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走过去,伸手将人从地上提起,一边拍着她身上的尘土一边笑着说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倾城呢?”
小姑娘揉了揉花猫一般的脸蛋,看着南过也是一阵惊喜,但转瞬之间又马上皱起脸来撒泼道:“大叔啊,你这是什么意思,每次见面都撞我,你难道和我上辈子有仇不成?上次你甩了我们两个姑娘家在兵荒马乱的地方受苦,我们都还不曾记恨你,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就想谋害我,世道人心都坏了,真是没天理。”
南过讪讪发笑,看上去这次是真的把这家伙给撞得不轻,他便直接将她提起来放在背上,本是想先进入武阁给小姑娘敷些药,但看到门口的两尊石兽才想起来,他根本无法带着外人进去,稍一转念,便背着她走向了附近的一间药铺。
转过对街,南过闯进了挂着医药幌子的小屋,将坐在药案前面碾药的郎中吓了个哆嗦,险些将脚下的药碾子直接踩得飞出去。
“大夫您受累给看看,看这家伙伤没伤到筋骨。”南过直接将背上的美玉放在了窗边的一张小床上。
这并不是南过小题大做,也不是防备着美玉讹诈自己汤药费,南过自己有多大力气他心里很清楚,虽说最近倒是可以控制力道大小了,但刚刚撞上去那一下他可是猝不及防毫无准备,根本来不及刹住力气。而且美玉看上去真的伤到了,破烂的衣袖里面都能看到零星血迹。
身形佝偻的郎中起身走过来,随手抓了把鲜药叶在两手上揉匀,来进行简单的消毒。
“我看看!”老郎中先是探手摸了下美玉的后脑海,接着开始检查手脚四肢,最后翻看了她两只手臂上的擦伤。
“大叔啊,我没事了!”美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阵骨碌碌的转动,然后就准备从床上爬起身。
南过一把按住了她,她便捂着右肩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她这不会是骨折了吧!”南过对着郎中问道。
“骨头没事,一点皮外淤伤,没什么大碍,即使真的骨折了也是被你给按的。”郎中捏了捏美玉的肩膀说道。
南过抓了抓眉毛,一脸疑惑的看着郎中问道:“你看都没看就说没事,不怕误诊吗?再好好给瞧瞧,别总这么糊弄事,当心我去三伦那里举报你,吊销你营业执照!”
郎中撇着嘴,有些鄙夷的看着南过,然后故意很大声的对美玉问道:“小丫头,你让我看吗?”
“不让!”美玉瞪圆了眼睛,两个字简直是喊出来的。
老郎中颇有些自得的笑笑,便退回药案边去抓药。他这个赤脚郎中的医术并没有如何出类拔萃,仅能够应付一些常见的伤寒发热和跌打扭伤,说他是个郎中,还不如说他是个开药铺的更为贴切。但他唯有一点是城内其他几位郎中所比之不及的,那就是他看人的眼光,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只要看上两眼,便能猜到五六分。眼前这小丫头激灵得很,绝不会容自己翻开衣服查看身体。
不多时候,郎中便为美玉手臂的擦伤抹了药酒,又添柴煮锅煎了两贴膏药。
“是城主回来了吗?”郎中将煎得滚烫的膏药放到美玉手中,然后将床上的纱布帘帐拉上一半。
南过揉了揉脖子说道:“是,我这不是和他一起回来的吗!所以你可别顶风作案误诊误判!这家伙要是有什么后遗症我可要回来砸你招牌的!”
这时,床上的美玉拨开帘帐,然后扭身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膏药扔给南过说道:“这种土方郎中的东西我从来不用的,再者说,这点小伤也不碍什么事。”
老郎中有些怄气的哼了一声,正想回去继续碾药,却看到南过掏出了怀中钱袋来取钱。吸引了老郎中注意力的并不是南过的钱袋,而是与那只钱袋绑在一起的几瓶香油。
“你这几瓶子油是哪弄来的?”老郎中凑到南过身边问道。
南过付了些诊费,然后摘下钱袋上的瓶子说道:“这可是我的毕业文凭,但你想要的话也可以送你,拿回家拌个咸菜和个饺子馅什么的用得上,至于滋味,您就别抱有太高希望了。”
“我只要一瓶就好!”老郎中搓搓手道。
正在老郎中伸手去接那几瓶香油的时候,边上的美玉却突然凑上来,将所有香油捧进了怀里。
“大叔,你这几瓶,并不像是配佐菜肴的香油,倒像是调养肌体用的药物精油。那种精油我见过,和这几瓶很像。药物精油通常都是很珍贵的,若是将他白送了人,也能算作是一份大礼了。”美玉将几瓶香油放在窗前细细观看,正想翻转油瓶瞧个究竟,右肩上一阵胀痛传来,疼得她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