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黑山黑水

小木又念了一段经，拿起那摇铃围着我们几个跳了几下东巴舞，停下时我听到她用普通话说道：“好了，你们可以说话了。”

首先说话的是二逼姑娘，她砸砸嘴哼了一声道：“这哪儿啊，感觉挺奇怪的，不过刚才那特效做得真不错，威亚吊得也有水平。”

我听得差点一头撞地，泥玛，这是当在演戏？

我横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就闭嘴，我们这是进入了纳西族传说中的鬼狱了，就是我们汉族所说的地狱！一会还会出现一些人头马面，你小心些。”

她也横我一眼道：“骗小孩儿啊？”

我懒得理她，对着汉斯说道：“汉斯，现在进来了，刚才你有没什么特别的体验？”我把刚才我看到自己灵魂从身体分离出来跟着小木飘移的事一说，汉斯直想捶自己脑袋。

“我刚才根本不敢停下来，一直跟着小木的激光灯在走着，这样的奇妙的事居然没有体验到，太亏了！“汉斯狠狠地道。

汉斯从来就以自我体验为第一要务，不然也不会为了体验鬼狱的感觉而放弃那么多东西了，这样人魂分离从另外一个角度看着自己的感觉，那估计也就只能在鬼狱入口这儿才能体验得到了。

小木说道：“其实刚才那就是一个人世与鬼狱的临界点，介于人世与鬼狱之间，人世是人身在世的地方，而鬼狱是灵魂安放之所，所以这介于两者间的地方，就会让人或趋于人肉身，或就变成灵魂。

我们都恍然大悟，这说白了就是那么回事，但当时的震撼可不是像听着的这样简单。

我问道：“那现在我们是进入了鬼狱里了？”

小木点点头道：“是的，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进入鬼狱前的城界里，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处是在哪个位置哪一层。”

二逼姑娘这时突然插嘴道：“你们不知道在哪儿就敢跑来？真有点无知者无畏的感觉啊！”

我看了一眼二逼，只感觉牙有些疼，刚才就不应该让她进来，最佳的就是把她在栏杆那儿逮住然后用绳子绑了扔在路边，那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让我头痛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瞪眼看了她一眼恨道：“没人求着你来的，我跟你说，既然是你选择跟着来的，那到了这儿就要听我们的，让你往东就不要往西，如果不听，你就一辈子在这儿呆着吧！听到没有？”

我一发狠，二逼姑娘还是有些害怕的，这估计跟头一次见我就被我吓过有关，只是就不知道，这二逼会不会在这鬼狱里带给我们麻烦。

小木说道：“刚才我念的那段经，是为了让你们与这鬼狱相融，不然，你们进来一段时间，就会因与鬼狱不相融而被踢了出去。”

二逼又插嘴道：“那是不是说我们想解除这种相融就马上可以呢？”

小木笑道：“这倒是简单，到时念几句经文，你停留个几分钟就可以了，到时你就会回到人世，我们人与鬼狱是不相融的。”

我们想想也是，人不相融于鬼狱，肯定是肉身不融，灵魂不会不融，这个也倒不是什么问题，想来这经文既然能屏蔽，自然也能解除，解除后过了这段时间灵魂先出窍，肉身返回人世，灵魂再跟着就回来了，也不用担心灵魂回不来——黑户灵魂当然会被遣返。

汉斯说道：“我们要捋一捋，咱们进来了要干嘛。”

我奇道：“当时不是说了要好好的整顿下这鬼狱吗？现在要做的就去打趴那些妖魔鬼怪，让尘归尘，鬼归鬼，灵魂归灵魂。”

二逼姑娘一巴掌拍到我肩膀上：“我就喜欢毛驴哥你这样，啥也不想，先冲杀向前！”

小木叹了口气，似是极其无奈地说道：“行，你们冲杀去，首先，你们知道这儿是鬼狱的哪儿？第二，你们知道哪些是让鬼狱百鬼横行的鬼怪？第三，你们拿什么去打趴那些妖魔鬼怪？要知道我们对这儿可是一无所知。”

我急忙点头道：“我就说说而已，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先夹着尾巴作人，不，作鬼，等把这儿混熟了，我们看情况再下手。”我四处望了望又接着说道：“不过现在看这鬼狱，好像与我们人世差不了太多吧，看这山，看这地，看这些树木，相差无几啊！就是不知道那些鬼怪是不是也像人？”

小木摇摇头笑道：“按神路图上所说，鬼怪有很多种，有的是像人，有的在我们眼里那就是怪物，像什么秽鬼啊，‘毒’、‘仄’、‘依大’（注1）等等这些鬼怪，都是完全不同于人的，不过神路图都说明了，这些鬼怪都会被神灵所镇压，实在用不着你毛驴大神去冲杀打趴。”

我笑道：“那既然这些鬼怪都有大神来镇压，没咱什么事，那咱就来个鬼狱一日游得了，玩一圈好玩就多玩会，不好玩咱回家。”

小木横了我一眼道：“没事的话师父就不会画出那些壁画了！肯定是这鬼狱里有问题了。”

我讪讪一笑道：“不是还有那些镇压鬼怪的大神和祭司在的嘛，有这些大神在，哪用得着我们。”

好半天不说话的扎西边上说道：“其实这些大神祭司还在不在真不好说，怎么说呢，因为人信仰的缺失，没有人再去信仰供奉那些东巴教的大神们，没有供奉，神也要吃饭啊，所以，这些大神只有到处去谋点私活，这鬼狱自然就没人再管了。”

我笑道：“扎西，没想到你一编起故事来真的是很符合时代潮流啊，大神们为了生活，也只能去谋私了，难说这些大神也跑人间去赚软妹币了，这没神管了那正常。”

扎西严肃地说道：“这还可能是真的，神也分穷富的，这鬼狱的大神祭司们自然不如其他三十三神路上的大神们吃香，偷偷出去花花世界看看也正常。”

汉斯说道：“这一切都是臆想猜测了，至于鬼狱是不是像木老东巴说的那样，咱走着瞧就是，现在说什么都是假，先了解了解再说，那孙子兵法不是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反正我是打算在这呆个十几二十天再回去。”

我叹了口气说道：“那请汉斯大仙跟我们说说，我们现在该往哪儿走？”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地方，三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地，除了一些杂草矮树，就是一些乱石，另外一面看着是一座山，因为较远也看不出这山有多高，但远望去感觉黑黝黝地如中国山水画里的那些山，看着说不出的怪异，这样的地方，该向哪个方向走？

汉斯转了一圈看向四个方向，人也感觉懵了，除了一座山外，这四面八方都一样，该如何走？

刚才和小木一起念着经书的阿宾这时在我背后说道：“向山那边走。”

我转头看向他，阿宾从刚才进来鬼狱突然冒出那些经文后就没再说说，这时突然冒出一句话，自然让我惊奇不已，我望向他，他好像变得成熟了些，这时的他看上去与他的实际年龄要相符了，就像是个中年人般，有着中年人的成熟与睿智，眼中闪过的光也有着中年人的那种狡黠。

这还是那个三岁智商的阿宾？我有些搞不明白？

“阿宾，你说往山那个方向走？”我有些拿不定地问道。

阿宾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对，去那座山，那是进入冥界鬼狱的第一个领域，我们想到鬼狱的其他地方，必然去那儿。”

我们都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双手扶着他的肩，瞪大了眼睛问道：“阿宾，你什么时候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了？”

阿宾摸了摸头，眼里似也有些疑惑：“就在刚才，我就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听到小木在念经，自然而然就配合她念出了经文。”

我大奇：“你既然是才醒来，怎么知道她是小木？对了，知道我是谁吗？那个高大的鬼佬是谁？还有那个胖子……”

他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当然知道你是谁了，我是醒了，不是失忆了！”

我一拍大腿，也是，他是醒来了人的思想不再是三岁，并不是说他醒来，以前就是真在做梦。

二逼雪佳跟阿宾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见到他突然从三岁变成了三十岁不止，很是好奇，拉着阿宾叽哩瓜拉地说半天在北京如何如何的话，意思是咱俩很熟，有事你要罩着我那样，她也看出，在这队伍里，没人待见她，这时候既然有认识的人，当然要找一个后援团了。阿宾听着她说过不停，对着我直翻白眼。

边上的小木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阿宾，等二逼姑娘说的话稍停，她问道：“阿宾师傅，你是说那座山是进入鬼狱的第一个领域？嗯，就是那九座黑山九条黑水之中的黑山？”

阿宾像是得到了解脱般马上应道：“在神路图里，亡灵在进入鬼狱时首先要进入的第一个领域就是黑山，这黑山总的有九座，其中还要经过九条黑水，在黑山中会有一种叫‘冷臭’的鬼怪来骚扰进入的亡灵，只要通过了黑山黑水，才算是真正进入鬼狱。”

注释：

1：《神路图》是东巴教宗教绘画中的辉煌巨作，它是东巴教用于登天转世的的指引画卷，所以又被纳西族称为“登天图”，到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本文中所出现的这些鬼怪的名称，很多就是真正的东巴教在《神路图》中的称谓，像“秽鬼”、“毒”、“仄”、“冷臭”这些鬼怪名就是，有一些则为作者杜撰，求真党们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