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调查

此刻，在这些车辆的间隙里，站着四、五个中年汉子，一个个衣着光鲜，红光满面，个个都神气活现的。一看这些家伙就是属于那种养尊处优阶层的人。

在他们的中间，有位二十出头，扎着马尾，身着白色套头羊绒衫，下着水磨蓝紧身牛仔裤的妙龄女子。夜幕下，她那娇小玲珑的身段更显得凸凹有致了。大概她是刚到吧，因此在这些壮汉的簇拥下，她正谈笑风生地跟每一个人打着招呼呢。

此时，其中的一位壮汉忽然有些按耐不住了，劈面就将那女子紧紧地揽在怀中，那副熊抱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这女孩生吞活剥了似的。顿时，那女孩脸上的笑容就显得有些尴尬了，脚步也在踉跄地后退着，似乎想要躲闪挣脱。而那壮汉则是一脸坏笑，与那女孩耳鬓厮磨着，嘴里絮絮叨叨地不知耳语着什么，但双手却依然熊抱着，脚下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女孩，始终保持着亲密无间的姿势。

而那女孩呢，也并没有极力挣扎的样子，稍许的躲闪似乎仅仅是虚张声势，在众人的面前做做样子而已。于是，两个人在原地转着圈儿，但身体但却始终胶着在一起，难舍难分，就跟跳贴面舞似的。

而周围那几个围观的男人呢，则色眯眯地欣赏着这一幕，调侃着，品头评足，一个个都是一副垂涎三尺的色狼样。

而这一幕，简直让石磊看得是血脉贲张，继而是怒火中烧，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暗暗骂道，妈的，这个世界真是光怪陆离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帮狗男女，也太猖狂了吧？竟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的马路边上胡作非为，也太嚣张了吧？壮汉搂美女，干吗呀？上演春宫图吗？也太放肆了，实在是观之不雅，太辣眼睛了。

虽然这是在夜幕中，而且周边还有车辆和树木挡着，可周围毕竟是灯火通明的呀，路人能看不到吗？起码这叫公共场所吧？哪有这么干的？也太露骨了吧？

看得出，这几个家伙是相约到这儿来聚餐的。可能是他们的人还没到齐吧，而且他们也一定是事先预定了位子，所以才不着急进去。于是闲着也是闲着，便在这秋高气爽的夜色里，在街边开始胡作非为了。

可是，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里如此放肆，干啥呀，当众表演哪？这会让路人怎么想？自己这东亚烧烤店难道是藏污纳垢的场所吗？影响简直太恶劣了。

其实，退一步说，石磊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就当没看见，不去管这闲事的。因为毕竟这是偶然现象嘛，又不是天天如此，因此也没必要去较真，小题大做。

可是，他最近也不怎么了，也许是让韩汇慧以及那些姑娘们给闹的，肝火太盛。面对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的无名火起，挂上了倒劲儿，非管不可。

也许是他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反正他不想袖手旁观，觉得这些家伙在自己的烧烤店前如此放肆就不行。他心中忿忿不平道，哼，既然让老子碰上了，那就算你们倒霉，老子肯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些家伙是私企老板，还是政府官员呢？不过不管他们是干啥的吧，反正老子要一查到底了。哼，但愿你们别有啥腐败的把柄落到了老子的手里，否则的话，自己非铲除这些为害一方的蛀虫不可。对这些害群之马，绝不能心慈面软。

此刻，夜幕中的那位壮汉也许是心满意足了，二人的熊抱也终于分开了。这些人说说笑笑，意犹未尽地迈上台阶，鱼贯而入，进了东亚烧烤店。

见状，石磊摸出手机，拨通个号码，说道：“老徐，你在哪呢？”

他几天前曾跟徐明通过电话，记得他正在本市受理一个案子呢，但愿他此时并未离开。

徐明回话说，自己的那个案子已经了结了，自己明天就要离开本市了。

石磊一听忙说：“正好，你先甭走了，快到我这儿来一趟吧。”

徐明问：“石老板，你在哪儿呢？”

“烧烤店。就是我新开业的那家烧烤店。”

“噢，好嘞，我这就过去啊。”

于是，没过十分钟，徐明就到了。问道：“石老板，啥事啊？”

石磊指着橱窗里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说：“老徐，你给我查查这些家伙都是干什么的。不……也不用都查了，省点事吧，就查查那个居中而坐的家伙。查查他是干什么的就行。”

徐明不解地望着石磊，“怎么了石老板，为什么查这家伙呢？难道他得罪你了？”

石磊点头道：“是啊，我瞅他来气。”

徐明不禁笑了，“行啊，石老板，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有魄力了。”

说罢，他取出带长焦镜头的相机，麻利地冲着调查对象拍摄了几张照片。然后说道：“石老板，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石磊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徐明，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刚才的那一幕，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不禁想起了若干年前，自己大学刚毕业的那一年的夏天。

那天，天空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雨丝。自己为了找工作，去了人力资源市场，结果却空手而回。

那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与自己沉甸甸的心情一样。自己在湿漉漉的马路上走着，结果看到了一家门脸儿不大的歌厅。从那歌厅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瞥见了一道玻璃门的里面，有一群人在尽情地狂欢。那些人的恣意享乐与自己的郁郁寡欢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仅仅是一道玻璃门之隔，却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更震撼的是，他一眼瞥见了一个赤裸着香肩的女子。也许是这女子离玻璃门比较近的缘故，也许是这女子那光滑的娇躯上裹着一件扎眼的豹皮吊带小背心的缘故，反正石磊一眼就看到了她。而且一瞬间，他的目光就完全定格在了这女子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那女子的肌肤看上去是那样洁白细腻光滑，披肩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垂了下来，而包裹着那光滑细腻娇躯的，是一件紧身的豹皮吊带小背心，那黄底上有着黑色斑纹，看上去手感毛绒绒的吊带小背心，将那女子的腰身勾勒得是那样凹凸有致，纤细修长。在舞厅里如下饺子一般的人群中，她显得是那样抢眼，鹤立鸡群。就连她抚弄浓密秀发的姿势，以及扭动腰肢的动作，都令石磊血脉贲张，体内的血液如翻江倒海一般地涌动，激荡不息，一股本能的、原始的冲动直冲顶梁。他的眼睛都直了，觉得那简直是美女与野兽的完美结合呀，极具视觉冲击力，让他这个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小青年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他这才明白，怪不得那些人都爱往舞厅里跑呢，原来这里别有洞天哪。他当时就曾想过，一旦老子有钱了，一定也要好好地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一把，让自己的青春不能白白虚度。

而那个女子就是傅晓芸。后来在北大荒的冰雪荒原上，在一间小木屋里，石磊终于又跟她邂逅了。而这时，他也真正有钱了。面对近在咫尺的傅晓芸，他也能够唾手可得了。然而，面对以往自己曾疯狂梦想去做的事，他却变得出奇地冷静了，变得清高和矜持了许多，当初那个极为冲动的想法和梦想，不知为何已经烟消云散了。

也许，他觉得自己不能与那些下三滥的人等同起来，不能同流合污吧。

而此时，在烧烤店门前看到的壮汉熊抱美女的这一幕，与自己当年在歌厅里看到身着豹皮吊带小背心的傅晓芸，其感受是何其相似啊？仿佛时光倒流了一般。只是，那种无比羡慕、无比邪恶的冲动同样是减弱了许多，更多的则是憎恨了。或者说，他痛恨一切得意忘形的人。觉得这种人太狂妄，太无知，影响太坏了。

真是奇怪呀，人真的是会变的，不同的年龄段，不同的经济实力，所产生的想法也是完全不同了。以往是羡慕嫉妒恨，而如今却要复杂得多了。最明显的区别是，此刻他的想法中，所包含的最多的东西，竟然是血脉贲张后的愤怒。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愤怒啥呀？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在狗扯羊皮，该自己啥事呀？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成熟了，思想境界提升了，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吧。觉得那些家伙也太得意忘形了，太没有道德底线和社会公德了。总之，他们太嚣张了，认为这天底下简直装不开他们了，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

而这就不行，自己就看不惯。既然自己有这个能力，就非管不可。

当然，仅以那帮家伙这不雅的一幕就给他们定罪也谈不到，但愿这些家伙没有别的腐败行为。那样的话，自己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是，凭直觉，他可以断定，像这种飞扬跋扈，得意忘形，天底下都装不开的人，要说他们两袖清风，无懈可击，恐怕鬼都不信。

没出两天，徐明就给他回话了，“石老板，查到了，那家伙叫李耀业。”

“李耀业？他是干什么的？”

“无业。”

“无业？你弄错了吧？他看上去挺风光的呀。”

“没错。他没有固定工作，纯属花花公子。关键是……他有个好舅舅。”

“噢，他舅舅是干什么的？”

“他舅舅叫娄金，是个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