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能说的秘密

维琳·杨躺在医疗车配备的病床上，轻微地睁着眼睛，眼泪一直不停地顺着脸颊落在了医疗用枕上。她已经没有了半点表情，只是时不时地看着自己插着输液针的手背。可以知道，她已经奔溃了。

丁琳和安队长两人走到了她旁边的车椅上坐了下来。

“你父亲留给你的黑色笔记本我们帮你放在了这个包里，你要看吗？我帮你拿出来吧。”丁琳就要站起身帮她拿笔记本出来。

“不了，”维琳·杨用沙哑而微弱的声音回答她：“我不看了，我现在不敢看。等我回国之后，我再打开它。”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安队长：“嘉蒙，如果我发现了在笔记本里发现了炎文明和神论会的线索，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安队长连忙摆摆说，说这不重要，让她先调整好情绪再说工作的事情。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丁琳，你去军用帐篷那，把行动的过程汇报一下。我在这陪一下维琳。”

“不，你也跟丁小姐一起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维琳·杨都这样婉拒了，安队长也没有强求，嘱托了旁边医生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和丁琳一同下了医疗车。

走在草地上，此时已是夜晚八点。周围都是现场工作组的作业帐篷，还有不时持枪巡逻的部队战士。

夜晚的户外，气温比较低，丁琳看了看不远处的丛林，裹了裹自己的外套，抬头一看，天上，星河明亮，让人不禁有了一丝对遥远恒星的旬旬向往。

“真美啊！”她露出了微笑，停下了脚步，忘却了所有的疲惫抬起手摸向星空，就像一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傻呼呼地踮起脚尖，憧憬着自己置身于美妙的星河之中。

安队长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直等到她的心思重新回到了地表，放下了双手。

丁琳回头，眼神刚好和安队长的眼神对接在一起，就在那短短的一秒钟，那种心灵的交织感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还没等丁琳红着脸转过身去，安队长就一下子把交叉的手臂垂了下来，头立刻转向了旁边，喉咙轻轻地清了清嗓，轻声说了一声：“走吧。”

丁琳本能的跟在他身后，看着安队长的小身影忍不住的笑了笑。

军用帐篷内，所有人都坐在那闭着眼睛进行小歇。安队长和丁琳走进去，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丁琳准备上前叫一下，却被安队长给拦住了：“他们太累了，让他们休息吧。”说完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朱维旁边，取走了她手里捧着的铁盒子。朱维却没有半点察觉，依然张大个嘴巴在那里继续倒头睡着。

安队长刚准备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只见把铁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脱下了自己的队服外套，轻轻地盖在了朱维身上，这才捧着铁盒子示意丁琳出了帐篷。

周院长这时正带着几个技术负责人走了过来。

“怎么?安队长，不是要开会吗？”

“哦，不用了。”安队长把铁盒子交给了周院长：“队员们都累了，让他们休息休息，这个盒子里面是龙腾青铜徽，你把它交给部队的干部，到时候让舒影一起带回所属部队。行动报告我会尽快提交给上面，你就不用费心了。关键是通知一下管辖这个地方的地方政府，让他们把这个区域封锁起来，根据中央的指示设为军事禁区，不准任何人员进入。”

“知道了，那我这就跟技术人员把地理信息汇总一下。”

周院长手捧铁盒子，带着其他人员离开了。

“我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丁琳看着周院长他们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安队长想了想，就让她也回帐篷那休息一下，自己去医疗车那看看维琳·杨的情况。

丁琳点了点头，看着安队长穿着单薄的上衣，就问他要不要外套。安队长连摆着手，往医疗车那跑了过去。

“这么多年了，排长还是那个样子。”一个声音从丁琳身后传了出来。

丁琳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了马舒影站在她身后。

“舒影，你没睡呀？”

“睡不着，想到下面的一些情况就睡不着了。我知道你们进了帐篷，可还是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丁琳，你加入调查队多久了?”

“半年多吧，跟安队长一起合作的时间才一个月不到。”

马舒影笑了笑：“没有，你们挺默契的，其实他还是挺好相处的，不过一定要很熟才行。对待陌生人他可没那么有耐心。你们都叫他队长，可我却叫不出，总觉得有点别扭。还是得叫排长才顺耳点。”

两人哈哈地笑到了一块。

忽然，马舒影的神情严肃了下来：“以前在海防连的时候，我就听其他部队干部说过排长以前的一些情况，知道他在新疆待过两年，还有个初恋，不过牺牲了。”

“王倩倩?”

“对，就是这个名字。”马舒影看着丁琳：“你也知道?”

“听局长说过，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女孩的姐姐好像就是你们749部的，军衔还挺高。”

“你说的是丽丽姐吧，她是我的领导，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那个女孩的姐姐。丽丽姐在我面前说过一些排长的情况，也提到过鬼城，不过有些东西涉及军密，她也不能说太多。”

丁琳叹了口气，想了想，就跟马舒影说：“这样吧，你能跟我说说队长在海防部队的事吗？我倒挺想听听。”

“可以，当然没问题。我是88年入伍的，高中毕业，父母都是机关干部。那年部队到我们市征兵，全市只有五个女兵的名额。我爸看我那么淘，就给我报了名，让我到部队锻炼一下。

然后我就被选中了，说来也怪，跟我一起的四个女兵都去了北京军区的军政歌舞团，就我一个被配到了南海舰队。

刚入军营，整个新兵连就我们十个女兵。排长就是我们女兵班的带兵人。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带起兵来一点也没含糊。我们头几天都被他训到怕了，后来个个都在背后说他人小鬼大。后来才知道他都二十几了，这才没人说他是小孩了。

有一次，我和战友路过他房间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一封钢笔写的信，上面开头就写着“致倩倩”。后来我才知道，排长有个初恋女孩，他隔三差五的就给那个女孩写信。我和战友就很好奇为什么没有一封是寄出去的，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早就牺牲了。从那时起，我们女兵班没有一个人再在背后说他了。

88年南海保卫战爆发，我作为作战部队的人员自然也参加了那时的战役。战争时期看到的一些事情，是真的可以让人变得成熟的。我亲眼看到自己的战友倒在了面前，那种对生命的敬畏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就连我自己，如果不是排长救我，可能也早就不在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南海战役结束后，排长就离开了部队。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到底去过什么地方，跟他有关的消息也是少之又少，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后来丽丽姐有告诉我排长他的身体受到二十年前事件的影响，容貌一直都没变。我开头不相信，可在749工作的一些经历，让我对安队长容貌不再衰老这件事没有了半点存疑。”

丁琳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握着马舒影的双手，让她乐观点。

“排长他回来了。”马舒影示意丁琳。丁琳回头一看，安队长正跑着往这赶了过来。

“该处理的我都处理好了，”他喘了一下气：“我跟军方联系了一下，让他们派了架直升机过来。这里也没有过夜的地方，我打算让大家回古寨那，在阿旗嫂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周院长等一下跟我们一起走。刘所长已经在水库那准备好车子等我们了。”

“我知道了。”丁琳点点头，说自己去通知一下队员，让他们做一下准备，然后就往走了。

帐篷外，只剩下安队长和马舒影两个人。

“排长，你要走了。”马舒影的声音中很明显带着不舍，“十年了，就见了这么一天，下次见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安队长低着头，没有立刻回应，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了。还用我来看着你吗？”

马舒影看着他，笑着，说了两个字：“最好。”

简短的句子，意思全明。安队长实在是开不了口了，只能低着头望着草地。这种情况，沉默就是最好的，至少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马舒影含了含眼泪，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说了一句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才能听到的话：“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话音一落，她的手也垂了下去，没有半点迟疑，把自己的迷彩服外套脱下来放在了他手里，然后以军人的军姿阔步离开了。

丁琳带着其他打哈欠的队员从帐篷里出来了，布鲁克跟他们告别了一声，就跑去医疗车那看自己上司的情况。

安队长抬起头，一副落默的表情，将迷彩外套一下穿在了自己身上，走到了队员旁边。

朱维看着安队长身上的迷彩外套，又看看了自己手里拿着的外套，一边递给他一边疑惑地问他：“队长，你的迷彩外套哪来的?还有军衔。”

丁琳连忙捅捅了她，让她别说话。

安队长接过朱维手里的队服，握在手里轻声说了一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