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与虎谋皮
我抱着唐唐随着商紫墨一起下楼，桑娜在我们身后拿着东西尾随。
商紫墨开车，我正要准备和桑娜坐在后座的时候，商紫墨给我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看了眼桑娜，她同时也在看我，好像对我准备坐在后面的想法颇有意见，直到见我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来，她才又对着前面的反光镜朝我赞同地笑了笑。
商紫墨开车的时候很认真，和从前的他有些不一样了，在我去美国之前，他开车的时候还会时常给我一个温柔的浅笑，仿佛在用他的目光传达着他心里对我要说的，却又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情话。
而现在的他，一直都是板着脸的样子，好像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他才会变成这样。
我心里暗暗地想着，从汽车启动开始，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车后座正好放了几本英文杂志，桑娜始终看得津津有味的，好像我也没有看到她抬头。
唐唐一直在睡，小小的脸蛋上仿佛带着能解我忧愁的灵力，只要看着她 ，心情就会自动过滤掉那些让我觉得不愉快的一部分。
车走到半途的时候突然颠簸了一下，唐唐醒了，然后便开始嘤嘤地哭起来。
才生下来的孩子，醒了就要吃奶，可是……
我看了眼商紫墨，见他仍然板着脸开车，好像对唐唐的哭完全没有注意，又或者是他听到了，只是当做没有听到而已。
“那个，能不能停一下车，我想坐到后面去！”我虽然很不愿意打扰现在板着脸开车的商紫墨，可是孩子要吃奶，我就是不想说也要说。
谁知道我问出来，商紫墨仍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半眯缝着眼睛看着前窗外，不时地还在左右的后视镜都看几下，只是一直都不肯看我。
我就不相信，他没有听到。
“商紫墨，麻烦你停一下车好吗，孩子饿了！”我忍者想要爆发的怒火继续低低地说道。
“哦，跟我说话呢？”商紫墨这才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注视着我说：“你认为这里是停车地方？”
我这才往车窗外看过去。
来往车辆很多，而且前面也看不到路口，商紫墨的车道在中间，除非变道，否则要停车是不可能的。
可是堂堂一直在哭，我又不能坐在副驾驶的喂她。
想了想，我便想抱着唐唐，然后从座位中间跨到后面去。
我才刚站起来一半，商紫墨就突然来了个猛地刹车，因为惯性，我便被震得反弹回来又坐在了位置上。
“坐好一点！”商紫墨不耐烦地开口道。
我想要反驳他，可是还没有等我开口，商紫墨就突然右拐，然后在我意料之外地把车停下了。
我知道，这里害死不能停车的。看到商紫墨阴着脸等在那里，我抱着唐唐连忙下车，然后打算坐到后座的位置上去，那里没有人看见，喂奶也方便。
我的手刚刚碰到后门的开关，手腕就被一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抓住了。
“申音？你抱着的是谁的孩子？”
原来又是陈飞丽。
我心里苦笑了下，我和她还真的是冤家路窄，这样都能碰上。
“当然是我的了！松开！”我用了下力，可是没有挣脱。
“废话，我问的是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好哇，你竟然背叛墨，我说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原来是躲着去生孩子，我要告诉他，原来你是个吃里扒外、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说，你来这里是不是来跟墨谈离婚的，如果是，你别想从墨身上拿走一毛钱的赡养费，如果不是……”陈飞丽正吐沫横飞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
她这才注意到，我好像坐的车让她感觉眼熟。
随后，陈飞丽就朝着车里面看过去，才刚低下头，她就接触到商紫墨冷如冰霜的眼睛。
“墨，你在车里啊，我还以为不是你的车呢，我刚刚是随便说说的，你就当没听到就是了！呵呵！”陈飞丽这才松开了一直抓着我的手。
我看到 ，上面已经出现了指甲印，里面还渗出血来，可见刚刚陈飞丽是有多么的用力。
我这才匆匆忙忙地从后座上了车，然后关了车门。
虽然陈飞丽没有再骂我了，可是她也没要离开的意思，看着我的眼睛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我总感觉陈飞丽看我的时候，眼里总会有我读不懂的恨，不知道我到底欠了她什么，她要那么恨我。
我知道我对她是女警的身份早已经怀疑多于肯定，可是她每次的出现，她的表现，她所待的场合……等等都无法让我和一个人民女警联系到一起。
哪怕只是个卧底，她也不像。
若真的是，我只能说，她的演技太好，因为她身上的风尘味实在太重。
虽然她穿着衬衫牛仔裤，可是她把衬衫绑在腰上，露出一大截皮肤，跟我说话的时候，扭腰摆臀的，甚至都能看到她内衣的边从衬衫的上面露出来。
就算只是卧底，也不需要卧底到这个地步吧！她说她是缉毒组的，我看，她倒更像真正的毒贩子。
不是从前只是在心里随便猜测的那样，而是我看着她模样，面黄肌瘦的，神情萎靡，倒确实是毒贩子的写照。
而且，刚刚她在比手画脚说我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手臂上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个新鲜的针孔。
会这么注意，是因为她那部分皮肤原本在伊宁的时候就用汗巾绑着，回到北京之后又是冬天，她穿的衣服厚，我也自然看不到。
而且……不只是刚刚扎过的针眼，那周围的皮肤上面似乎还有很多陈旧的针孔。
陈飞丽不只是吸毒，而且还注射过……
注射？
我把唐唐交给旁边看着我们一脸好奇的桑娜，然后又朝着陈飞丽看过去，还往窗口伸出头。
我心里有画面一闪而过，虽然我没有捕捉到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可是我的眼睛却朝着她的脖子上看。
虽然她脖子上戴着很宽的饰品，可是我注意到了，她的脖子上的确也有针孔！
“陈飞丽，你吸毒？”
陈飞丽没有说话，却像条件反射一样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有交警朝着商紫墨的车走过来。
“不知道这里不能停车吗？快点开走，要不我就要拍照了！”交警扬了扬手里的摄像机。
“马上就走，说两句话就好！”我见商紫墨没开口，便代他说了。
“快点啊！”交警好像今天心情不错，见我点头答应也就没有过多地为难。
“陈飞丽，你不但吸毒，还注射，而且还打脖子？你如果真的是女警，需要这么拼命，你这算是敬业？”
“你说什么废话……墨，你不要听她胡说，我是前两天时间发烧了，所以才打了针。”
我坐在后面，前面的反光镜又没对到位置，我也就看不到商紫墨的表情。
我只觉得，商紫墨对陈飞丽吸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要不就是他一点也不在乎陈飞丽这个女人，要不……就是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对陈飞丽说，或者是他和陈飞丽在一起联合演戏骗我。
因为商紫墨面对陈飞丽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情绪前后的变化。
在伊宁的时候，他竟然能把陈飞丽从楼梯上踢到楼下去，甚至踢到她吐血，而陈飞丽不但不记恨，反而痴心一片 ，万里迢迢地追随者他来到北京。
到了北京之后，商紫墨对她虽然依旧淡漠，可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地排斥她了。
陈飞丽吸毒又贩毒，商紫墨对她从态度恶劣到态度不明……
我爸爸在我离开北京的时候染上毒瘾，然后在我从美国回到北京之后就失踪……
那么，我爸吸毒的过程，商紫墨是不是了解的比告诉我的要多得多？
他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回去注意休息，我有时间让人给你送些药过去。”商紫墨说完之后便让我注意扶稳，这才重新启动了引擎。
如果我爸吸毒是商紫墨从头到尾知道的，甚至策划的，那也太可怕了。
我心里只要这么想着，就一身冷汗流出来。
小家伙好像是看到人多，说话热闹，刚刚居然都没吵，直到汽车开动了之后 ，才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哭起来。
我这才解了衣服，然后给唐唐喂起奶。
商紫墨把车开到四合院的时候，倒是给我跟桑娜搬起了行李，然后引着我们一路走回西苑。
“你跟我出来！”商紫墨陪着我和桑娜一起收拾了一下，把行李放到衣柜里，然后对我说道。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我知道他肯定要爆发了，就把唐唐暂时让桑娜带到另外的房间去。虽然来了他这里，可我不是自愿的，他那样带着命令的口吻我听着很难受。
“那好，你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只是因为我和我爸说的那些话？还是有别的目的，为了把和野男人的孩子生下来，不想被我中途破坏了？申音，你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虽然我知道桑娜可能不懂商紫墨的意思，可我没想到，商紫墨是要跟我说这些。
商紫墨骂的野男人就是他自己，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他，跟他说，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若是我能这么坦然，当初我也就不会想要跟他离婚了。
可我不说，他会告诉我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吗？
他肯定知道！只是在等我问出来， 在等我求他罢了。
他要折磨我，不但是我的身心，还有我的灵魂，我的以后，我全部的精神世界。
他不肯一下子把我毁灭，而是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在我的伤口上淬毒，然后看着我的毒性发作，一点点地溃烂，直到无药可救。
可是，他这么做不也是在伤害他自己吗？
为什么我看到，他是那么的生气，他虽然看似平静的表情，却让我感觉到要随时有可能发狂的冲动。
“为什么不肯说，难道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觉得没脸见我了，对我产生了内疚，想要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所以才这样欲擒故纵，申音，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我没有想回你身边，你只要告诉我，我爸妈现在的近况，他们现在在哪里，只要我见到他们，随时都可以，商紫墨，随时都可以的！你告诉我吧！”
“你想知道？现在？”
“是的，你告诉我，我马上就同意离婚，我发誓！”
“好，我带你去见你妈！”
商紫墨说完之后，便从西苑门口直接出去。
我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商紫墨走得很快，我几乎是要用小跑的步子才不会落下太多距离。
商紫墨带着我几乎是一路狂飙，全程他都在超速。
我以为真的很快就能见到了，谁知道，车开到半路上，商紫墨竟然赶我下车。
“商紫墨，你带我去！商紫墨！”我以为只要赶到车前面站住他就不会开车。
可是他的动作太快，汽车性能太好，才刚停稳，他的车又急速启动，我还来不及跑到车前面，他就已经把车开走了。
“商紫墨，你等等我！”我的身体很不舒服，可我还是忍着痛一路狂追过去。
有辆车开过来了，我不管那辆车是做什么的，什么人开，就直接上车了。
“快，快追上那辆车！”我看也不看司机，更加没反应我坐的好像不是出租车。
商紫墨根本就不理我，他的车速比我刚刚坐车的时候还要快。
虽然我坐的车一直在追，可我还是看着车慢慢地消失在我眼里。
“小美，你终于回来了！”
我惊悚地转过头来。
和我说话的人，居然是熊伟。
“怎么是你？”我简直不能想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这比中了一百万还让我感觉到惊讶。
“小美，我的人一直有在你家附近守着，你到迎宾大道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回北京了，这么长时间，你去了哪里？小美，那个孩子……是你的吗？”
孩子……
当然是我的。
不过如果可以让商紫墨把我爸妈还给我，如果可以利用一下熊伟的话……
“当然是了，不过……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事后我会给你酬金的，只是圆一个谎罢了，我给你两万块，只是一句话，就能赚两万块，你干不干？”
我在田纳西赚的钱有七万多块，折成人民币有四十多万，如果能把这件事解决了，两万块根本算不上什么。
“小美，你想让我做便宜爹，对吗？可是你却不认我，你让我怎么答应你呢？”
熊伟居然立刻就猜到了我的意思，而且看他的语气，好像对两万块并不动心。
“四万！不能再加了！”我咬了咬牙。
一下子加了一倍，他至少该动心了吧，虽然有点多，不过值得。
熊伟沉默了，他想了很久，然后才慢慢开口：
“小美，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你能告诉我原因吗，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和你的丈夫之间发生了什么，若是他问起，我也不会说错话，万一我收了你的钱又说错话，你的钱不是白给了？”
果然钱是万能的东西。
如果还有机会，我真想再回霍尔斯顿去，如果爸妈能和我在那里生活，又可以赚钱，只要能维持稳定的生活，我想他们会愿意的。
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都会愿意的。
“我想离婚！”我说完这四个字，熊伟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离婚之后，我就会离开中国，以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给你四万块，决不食言！”
我不知道熊伟的背景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与虎谋皮的勾当，我只知道，刚刚商紫墨把我推下车的行为已经要让我气疯了。
再跟他多相处一天，我都会觉得煎熬无比，我要解脱，立刻……
“你为什么离婚？我总该知道原因吧！就说你爱上了我？嗬！”说着 ，熊伟自己也笑出声来。
我看到，熊伟的模样好像有点改变了，他的身上没有油烟味，车里也没有，而且，他洗了牙齿，还把头发整理得一丝不乱，身上的西服也很合身，没有褶皱的痕迹。
熊伟似乎注意到我在观察他，特地坐直了身体。
“我不管你怎么说，只要你能让商紫墨和我成功办理离婚手续，钱就会马上给你，这件事情现在还不能做，因为还有一件事，商紫墨瞒着我，就是我妈现在的下落，刚刚你也看到了，商紫墨把我扔在了马路上，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和我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并且在商紫墨能知晓的情况下！你答不答应？给我一个痛快话！”
我看到熊伟似乎并不是很买我的账，心知这件事情是不容易完成了。
可是，他既然那么喜欢小美，我不信，他把我认成小美会不愿意抓住这个和我能发展为朋友的机会，不管我和商紫墨离婚之后，我对他的态度如何，至少照我个人的理解来看，他是不会放弃我的，他不知道我并不是他认为的小美，若是他知道，我想，他也不会这么总是找上我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