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老爷子
因此在杜华林村确定要上战场之时便将把格拉墨村拖下水为第一要务,毕竟就算不去提世仇这层关系,在杜华林村看来这个与自己在地理位置上太过接近的村庄比起西北其他势力更应该被趁早削弱。
杜华林村所不知道的,或该说不敢去相信的事是格拉墨村真的被乌尔村庄激怒了,换句话说双方不会是朋友,而且说不定还有成为敌人的潜在风险。不过即使杜华林村知道这件事,会去做的大概也是与乌尔村庄打好关系,而不是去与格拉墨村解开误会。
另一方面则是格拉墨村的状况。
若说杜华林村不信任乌尔村庄,则格拉墨村更加不信任乌尔村庄,自从离开自家村庄后格拉墨村内便产生一股对外界的不信任感,像乌尔村庄这种突然找上门而且还不识时务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看都是有所图谋的村庄更让人加倍怀疑。
要是乌尔村庄是与杜华林村共谋要来毁灭自家村庄的该怎么办?格拉墨村中甚至为了这种不知从哪里来的猜测而紧张不已,人人如坐针毡。
这样看来格拉墨村庄的立场很明显了,他们并不想要参加这次的前哨战,至少不想与乌尔村庄和杜华林村一起成为先锋。事实上他们应该做的是积极争取与外地村庄的合作关系。
──可惜到最后格拉墨村还是同意了这次结盟。
格拉墨村同意结盟的压力不是来自乌尔村庄,也不是来自杜华林村,而是来自西北各村。
格拉墨村的精兵所需的后勤资源全是西北各大村庄出资的,其目的自然是想要拖杜华林村的后腿,对他们而言出点物资就能让对手身边多一个心腹大患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事。
但眼前情形有变,在酒宴上乌尔村庄的一席话让西北各村有了共识,也就是有了让杜华林村与格拉墨村尽早狗咬狗的打算,所以各村也不约而同以后勤资源作为要胁向格拉墨村进行施压,逼迫其就范。
在村外军队没后勤就没食物吃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因为这则原因格拉墨村被迫接受了杜华林村的提案,成了酒宴的第二位受害者。
而就在这样难以言喻的氛围之中,三方结合成了一个团体,至于会变成甚么样子,各界村庄也等着看好戏。究竟乌尔村庄私底下打着何种主意,杜华林村会不会反咬一口,以及看起来最弱势,但实际上军力却最强的格拉墨村会不会恼羞成怒干脆把两村部队灭了。
对人类来说,站在高处看猛兽互相撕咬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愉悦感。
被迫与两大村庄结盟的格拉墨村即使不甘不愿也必须去向其他村庄拜会,而世仇杜华林村显然不在他们拜会的名单首位,应该说根本不在他们的拜会名单之中,因此不管愿意或不愿意格拉墨村的第一拜会对象便成了乌尔村庄。
而这次拜访行动并非由目前众人的核心,也就是首领的女儿织姝来进行。基本上首领的女儿在这些问题上没有甚么用是不争的事实,毕竟在被人逼出村庄前她都只是个专门织布,制作服饰,在工作分配属于非武略的女性成员,要她突然间学会动刀动枪有相当的难度,作战指挥之类的就更加不必说了。
幸好,格拉墨村的军队对自家首领的女儿还是相当体谅的,并没有被人逼出村庄就开始怨天尤人,寻找背负责任的代罪羔羊。对他们来说这名没有任何战力的女孩愿意跟着众人上战场就已经诚意十足,勇气可嘉了。
可既然织姝不出面拜会,那么是谁要担当这工作呢?在西北各村打算坐山观虎斗时便注意到一件事──格拉墨村现在没有可以掌握局势的人。
因此在以后勤为要胁的同时,西北各村也敦促在外筹措后勤资源的格拉墨村老人们快点回到军队之中,毕竟他们可不想见到能够大幅造成杜华林村,甚至乌尔村庄伤害的这支部队简单被人利用。
不用多想,对西北各村而言两村一起被北方人打残,然后留着毫无战力的部队继续消耗本村的资源是最好的结局。
于是在接到消息之后,格拉墨村的一名离军队所在较近的老人便以快马代步,拖着因连日操劳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位于联军扎营处的格拉墨村军营内部。
‘老爷子,您甚么时候回来的。’
在老人们离开的期间,作为留守成员的男性军官,名为护山的年轻人出面迎接从外地回归的长辈。
老人见护山前来迎接只是眄了年轻人一眼,没有多说些甚么。伸手拂去身上因为连夜兼程而结成的霜水,快步走入帐篷内,准备向首领女儿报告此趟的成果。
年轻的军官见老人此举并没有多说些甚么,因为他知道老人并不是看不起他。
事实上这名老人名为卫座,其整个家族过去皆担任格拉墨村首领的亲卫队,谁知道在突围一役中为了保护首领亲属死伤殆尽,只有留下护山这个旁系的男性军官,也因此老人对年轻男性军官继续担任战士有相当矛盾的想法。一方面希望年轻军官尽责,另一方面却又希望他远离战场,这使老人每次见到年轻军官便欲言又止,最后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老人走向军帐外,向名为惜峦的女性军官交代了一声,希望其前去通知首领女儿自己前来晋见的消息。
惜峦这名女军官本来在村中就不是甚么要角,只是因为在局势混乱后首领女儿需要人照顾所以才特意被选出来照顾织姝的。当然这并非是在说她不优秀,只是她的优秀还没有能够到达能恃才傲物的程度,所以在她听到老人的请求时便匆匆忙忙的通知织姝,深怕耽搁这位老人的行程。
织姝在接获消息后也是匆匆地整理自己的仪容,虽然她是首领的女儿,可她明白自己没有多了不起,也因此她与惜峦相同深怕耽搁了这位老人的任务。
不一会,织姝便整装完毕,前去迎接老人。
‘老爷子,您辛苦了。’
‘不会,这是职应当做的。’
‘可以问问父亲的情况吗?’
‘首领已经移至他村疗养,但依旧昏迷不醒。现在村人离散,这段时间还得请您多多担待。’
‘我知道了,织姝虽然不才,但会尽力而为。’
‘是,其实这次职提前赶回是为了乌尔村庄一事,若可以还请您将所知详实以告。’
寒暄了几句,女孩召集了两名军官一同说起当日之事。
格拉墨村军帐内,名为卫座的老人在听了金发女孩等人的说明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格拉墨村可以说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
要说为何格拉墨村是遭了无妄之灾,答案是因为老人发现关于这一连串的事件连不处于暴风中心的西北各村所掌握的资料都比格拉墨村本身要来得清楚,可以说格拉墨村根本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又令老人纳闷了,他不明白为何乌尔村庄会针对格拉墨村……不!甚至连乌尔村庄对杜华林村下手这件事都相当古怪。
老人的想法无疑与杜华林村指挥官一伙的想法是一致的,可谁又能想到找两村麻烦仅仅只是日生在与友人谈话时的灵光一现。若当初大山没有遇见织姝,日生的目标说不定就会换成其他村庄,而杜华林村与格拉墨村就会如同此时的西北各村作壁上观,并将这件事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
不过老人终究是老人,日子过得多,对一点道理也没有的灾难早已司空见惯,没有如年轻人般满肚子的埋怨,而是仔细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对了,关于乌尔村庄送来的礼物是甚么呢?’
老人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乌尔村庄送来的礼物究竟是甚么可能是格拉墨村唯一能够比他人多知道一些的情报。
‘不知道,当日对方走后就把礼物搁在那角落。’
听了这句话老人更是郁闷了。礼物可以不收,但既然收了总得知道对方到底是想做甚么,否则怎么应付对方接下来的行动。
老人让人将礼物打开,发现内部放了一匹布料,正确来说应该是丝绸。这丝绸摸来冰凉滑顺,上面染有九色,可以说是乌尔村庄目前出产最高级的衣料。
见这礼物,在座的两名女性眼睛也有些亮了起来,特别是金发女孩,过去专门进行纺织等工作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礼物的价值。
‘老爷子这……’
‘这可不是一份薄礼啊。’
老人见这礼物心中更是纳闷了,他曾听说过九色衣料在乌尔村庄只有神殿首辅才能穿戴,是表明身分的最高象征,而十色以上的衣料就是献给神灵的祭品了。这样看来对方是真的想与格拉墨村结盟,否则不会送上这种礼物。
只是既然是要结盟,那么又何必将格拉墨村与杜华林村绑在一起呢?乌尔村庄不可能不知道两村之间的关系。这结盟最后的结果不是对格拉墨村好就是对杜华林村好,最终胜者都不会是乌尔村庄。而且依照乌尔村庄多项优越的条件愿意与其结盟的对象更是多了,又何必选这两个不上不下的村庄呢?
老人左思右想就是不明白,最后他认为只有照预定行程去拜会乌尔村庄否则这个谜团就算脑汁绞尽都解不开。
‘职打算去拜会一趟乌尔村庄。’
‘我需要随行吗?’
金发女孩听了,随即开口询问。
‘不,您先别动身,往后若真有需要还得请您穿上那九色衣料所制作的服饰前去表明诚意。’
‘那么老爷子的意思是?’
‘让护山随职去吧,他也该去见见世面。’
‘既然如此,一切就随老爷子的意思吧。’
稍作准备后,老人带着自己的旁系远亲走在前往乌尔村庄驻扎地的路上。
年轻军官跟着老人前往乌尔村庄的驻扎地拜访,然而还没到达目的地,远方便传来吵杂的声响。
加紧脚步向前探查,发现在乌尔村庄驻扎地周边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行人,这些人看来不只是士兵,还有些明显是商人的打扮。而在驻扎地内,则有许多士兵聚集在一起吃喝、赌博、玩耍嬉闹,不要说是军队,就是正常的村庄都很难出现这般景象。
难以想像在各村中颇受好评的乌尔村庄军队,与那如虎狼般凶猛的北方人交战过并取得相当战果的乌尔村庄军队竟然是这种连军纪一词都不知道怎么写的差劲队伍。
──就是这种人耍了我们?
一股强烈的愤怒与失败感充斥在年轻军官的心中,使他不仅皱起眉头而且握紧了拳头,就是故作镇定也露出像要将人撕成碎片的杀气。
‘护山,等等你别随便开口,还有就算做不到露出笑容至少把那难看的表情收起来。’
老人不看年轻军官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些甚么,所以开口告诫年轻军官必须注意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