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流光似梦
61流光逝梦
“没有人会记得死的东西，不是吗？”
——引子
没有过多的惊诧，也没有愤怒，墨然心中只剩下一句精纯的吐槽：
你他奶奶的会中洲语为何要在石壁上刻龙文啊，真特么闲的蛋疼，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
心里是这么想，墨然嘴上却不卑不亢的问，“前辈，果真是龙帝？”
俊美青年不置可否的笑笑，身影竟是显得有些透明。
是了，真正的龙帝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只是一道意志显形？
墨然蹙着眉头看了这个青年好久，但那青年一直笑着，比起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高人更显的神秘莫测，让人根本无法探知他的底线在哪，像一口深渊，仿佛可以包容世间万物，又可以毁灭天地一切。
“有什么问题快问吧，吾时间不多了。”青年再笑笑，全然没有作为龙族之主的威严，先前的无穷威严也在这一刻尽数飘散。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般，温和的对待一个邻居家的孩子。
收放自如，返璞归真，这才是真正的帝冕强者啊！这是……何等的强大！
墨然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眼前的人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青年说出的语言跟他的唇语根本不符合，他的话语是直接通过精神这个更高层面来传播的，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被看透了一般，直到此时，墨然才觉得自己埋葬他的愿望是多么的可笑！
“我说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墨然忽然一笑，莫名其妙的说着，“龙帝，你也挡不了我。”
“好志气！有强者的风范！”青年爽快的大笑，整个洞穴的时间法则竟是有些崩溃重置的征兆，强烈的时空逆流，让墨然几欲吐血，直到他的笑声停下，才恢复正常。
果真是龙帝！
“好！那我就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墨然以快要因胎血的强化而恢复完好的右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把我困在这个鬼地方，做出这种事情，让我痛不欲生，只是想要取乐吗？！”
“不是，”泷朦光有些无奈的看向四处，“天演镜和万千造化阵确实是我所留，但是这个时间法则同石刻以及玄阴珠并不是我所为，想要在一个极小的空间内，施展时间奥义就算是我也做不到，更何况还要把时间的流速调整到一千多倍，这已不是我这个级别层次所能掌握的力量。”
不是你！？
墨然丝毫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自己居然……连该恨的人都不知道？
玄阴珠应该就是玄阴池底的骨块，不过已经毁了……对了！他会不会是在撒谎……不对，他这种级别的强者，就算是只剩下一道意志，也足以毁天灭地，生死人肉白骨，有必要骗我吗？难道是假的……
也不对，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加之龙帝的样子很淡然，虽说不是撒谎，却也应该知道那人是谁，莫非……
“说起来你倒是让吾很惊讶呢，”泷朦光恢复淡定的微笑，话锋一转，让墨然心中抽紧：
自己……让龙帝惊讶。
墨然还来不及开口，泷朦光就说了下去，“能在这个时间法则下支撑这么久，无关心境，肉身运作强度增加这么多倍，没有过人的意志精神，或者执念是顶不下来的。恐怕就算是我，被压制到你这种修为，精神也会在一瞬间崩溃，回天乏术。”
虽然听不懂，不过……自己……竟然这么厉害？
“前辈谬赞了，”墨然鞠躬，无关尊卑，只是一种对于龙帝的肯定和佩服，“只是……”
“前辈知道是谁布下禁制，把我困在这里的吗？”
良久的沉默。
一个帝冕强者竟然沉默了！看来这件事就是让他也得掂量掂量，这让墨然更加感觉恐怖，一个让帝冕强者都无比谨慎的人物，自己恐怕再多上一亿条命，都不够他弹指之间的随意一击玩弄！
“这件事恕吾无可奉告，真是对不起了，小兄弟。”叹了口气，泷朦光眼中的沧桑愈发深邃实质，“吾只能告诉你，很快……九洲将面临大劫，那位大人也是在为这场暴风雨筹划着……”
“哈哈哈哈哈！”墨然掩面狂笑，露出一颗血红的眸子，“你是说我遭的罪都是应该的咯，都是在那位大人的掌控之中。”
泷朦光一愣，徐徐的说，“他那种层次都恐惧的浩劫，并非像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样简单，而是，真正的，可以毁灭世间万物的浩劫。”
龙帝的语气很平静，更多的是一种未雨绸缪，龙帝都忌讳的存在所惧怕的浩劫……那……会是什么？
“为了培养出新一代的传承者，实际上像有你这样遭遇的人还有很多，九洲何其之大，被埋没的天才何止千万？光是空洲的人口就有数千亿，大人所做的只不过是送你们一个造化，如若无法承受，就证明你的天资不够，这个世界一向是弱肉强食的……”泷朦光沉吟一声，接着说，“如果收下了这份造化，以后的路是辉煌，是黯淡，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弱肉强食……哈哈，好一个弱肉强食，果然那种强者帮助弱者，大家和谐共处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哈哈哈！”墨然呆滞了一会儿后，癫狂道，“龙帝前辈，我可不可以把那位大人的说法理解为是把我和那些倒霉的家伙当枪使呢？”
“你倒是不会说谎，直言不讳……”龙帝像是思考了会儿似的，才说，“人的意志是不可扭曲的，就算是神也无法玩弄人类，但弱者得到强大的力量想要享受权柄也是无法阻止的事，强者帮助弱者的世界确实不存在，因为没人可以扭曲一个鲜活的思维，若是硬要使其服从这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但是……自由的世界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这点毋庸置疑。”
“至于你的话，吾保留观点，自古以来，像你这样的人吾并不是没有见过，只要在你得到力量后，保持本心就好了，否则的话，只有毁灭的结局在等着你……”泷朦光异色瞳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锐意，竟是把墨然和自己放在了同一高度，坐而论道。
“放心！我说过的，在没有把我想要毁灭的东西毁灭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墨然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当然，包括这个蠢货。”
绕是泷朦光这等强者，在见到墨然此刻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眼瞳时，也是猛然一怔，但他是何许人也，只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面色不变的说，“也许我低看了你，你的悟性和根骨分配实在是太不平均了，说不定，将来的你凭借着这股猛劲能够达到甚至超过吾这高度到时候，九洲的未来就要交给你了，为了你的亲人和朋友……”
“噗嗤！”墨然偷笑，大不敬的找了个角落坐下，极为不恭的说，“不愧是龙帝呢，居然抓到了我的底，只是可惜了，我要守护之物已经尽数堕入地狱了，我现在想要毁灭的只剩下一个人了，不过你放心好了，在这之前，我是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的，毕竟，罪恶这种很容易让人上瘾啊。”
说着，墨然舔了舔嘴唇，龙帝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场面陷入胶着。
“对了，那滴胎血作何解释？”墨然掰掰手指头，笑着说，“总不可能是嫂子的落红吧哈哈。”
面对墨然轻浮的调笑，泷朦光没有愤怒，保持着他那风轻云淡的表情说，“你和刚才不一样了，不过没关系，相信你也猜到了，吾确实……是死了。”
死了？也难怪，看来那一滴胎血也是站在龙帝后面的大人赐予给我的机遇了。
“呀呀呀，我可没说我猜到过哦，前辈真是不会开玩笑呢，”墨然笑着把十指一一搓过，一个个如同雷电爆响的响指发出，“不过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以你的实力，就算是只剩下一道意志也可以轻松灭杀我吧哈哈？”
“没有那个必要。吾是真死了……不剩任何精神存在，灵魂溃灭，肉身腐朽，法则被天道抹消，只是因为一个执念留了下来。”龙帝像是触及了什么伤心的往事，眼中流动着异样的光彩，“吾有一个夙愿未完。”
“说来听听？”墨然打量一下因为胎血而拥有了强悍恢复力的身躯，先前的创伤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不说其他，龙族的体质就已经让墨然受用无穷。
“无妨。”泷朦光摆摆手，对墨然近乎羞辱的行为熟视无睹，“这件事你若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是白搭。”
泷朦光继续说，“虽说你的悟性不在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天才之下，但是根骨还是太低了，至少……武道一途，你能达到的高度不会超过飞羽关……”
墨然打断他，“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一代强者还这么婆婆妈妈，你不觉得好笑吗？”
“你就真的急不可耐的想要激怒我吗？小兄弟，如果你讨好我，吾说不定会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你哦。”泷朦光莞尔，“还真是好气量啊。”
没有哪怕一丝的讽刺意味，达到那种境界的果然都是些怪物……
“你觉得这个问题有意思吗？”墨然反问。
“怎么没有意思？”泷朦光那份沧桑的气质愈发明显，像个老狐狸般，他循循善诱，“如果吾把对天地大道的领悟传授，铭刻于汝心，你将来的路可是会好走很多哦，毕竟这种机会不多，凭着你的悟性，应该就可以弥补根骨上的劣势。”
“没有意义，一点意义也没有。”墨然终于正色的摇了摇头，“别人的东西始终不是自己的，如若想要领悟，还得多花上些功夫，倒不如自己创造，虽然我更喜欢毁灭……哪怕是毁灭自己。”说罢，墨然嘿嘿一笑，一口白洁的牙齿露了出来。
“自成一道么？”泷朦光喃喃，又说道，“你可想清楚了？虽说这种机缘难得，但是那位大人却已有诸多人选，终究会有一些悟性极高的天才继承那些强者的道统，到时候你遇到他们，无疑会失色很多。”
“做的这么彻底，我的战意也燃起来了呢，”墨然活动手上的筋骨，“说起来你的茧化之所也是机缘的一部分吧？”
“如你所想，那位大人在石刻上记载的文字确实有意无意的提到吾的安身之所，不过人类尚且提倡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这个已死之物又何必占着一大造化，还不如拿出来为后辈做贡献。”
“你的茧化之所应当只剩下两座不到了吧，呵呵，虽然只有三座，不过最大的那座想必已经成就了一个传奇哈哈。”墨然大笑。
泷朦光眼中闪过一丝孤寂，“是的，只剩下这座与一座次等的墓穴了，蕴含吾之道统的那座道塚也已经在五百年前成就了一个至强者而化作了劫灰……”
“等等，听你这么一说，那位至强者的名号倒是更令我好奇呢。”墨然见缝插针。
“雷帝。”泷朦光平淡的将这个霸气的称号说出，“接受了我的传承，想必他已经是空洲某个超级势力的掌门人了吧。”
“看来你的信息获取渠道很滞澀呢，”墨然一笑，“是的，他确实成了九洲之内赫赫有名的绝顶强者，不过近些年来也没什么动静了，这就是你所说的大灾难？”
“不是，”泷朦光没有正面回答，“也许，他只是在闭关，只是可惜吾的三道意志没有联通，不知在道塚的那道意志交代了雷帝什么事，但是，你真的不需要吾的传承吗？”
“说不要就不要啦，”墨然笑着拒绝，“我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只是，这道意志消耗完之后，你在凡间唯一的痕迹就只剩下在次等墓穴的那道意志了吧，我还真是让你失望了，一般来说，别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死命抱你大腿吧，碰到我这冥顽不灵的后辈，你的气运还真是用光了呢。”
“无妨，若真是遇见心术不正的人，吾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消除掉他对九洲的潜在危险，可是你却让我无法看透，你的心里像是蒙着一团黑雾，只能看到一颗残缺的心在跳动，你的成就我无法得知。虽说你的性格不是成为强者的上上之选，不过吾却不想杀掉你，看来吾也任性了呢。”泷朦光带着无奈的语气说，“已经有千年的时光没有这么自我中心过了。”
“说正经事吧，你到底有什么夙愿，作为把我放出来兜风的报酬，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墨然眼中的血焰愈发旺盛，他摊摊手，“虽然我很喜欢骗人。”
“吾明白，”泷朦光不置可否，“不过这件事既简单又困难，可能在下一秒你就可以完成，也可能到了下辈子你也不能挣脱这轮回的宿命……你确定要接受吗？”
“嗯。”墨然点点头。
飒~
泷朦光的右手袖袍忽然在发光，随即他凌空一指，一道流光融入墨然眉心的魂海，变作一把精致木剑的样子，悬浮于那初具规模的灵魂力上方，让墨然一阵头疼。
飘渺之中，泷朦光的声音传来，“这是天道对我的惩罚，吾不好透露太多玄机，接下来就靠你了，就算做吾的一个馈赠吧，只要融入你自己对于大道的感悟，它就会为你所用，化作汝之剑道……”
说到最后，泷朦光没了声音。
墨然瞪着血红的双眸看向光影正在不断扭曲的龙帝，猛然大吼，“龙帝！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那个时候你将会后悔没有在这终结我的人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久之后，洞穴再度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墨然躺倒在一个角落里，目光空洞的看着自己流满冷汗的手心，后怕的喃喃，“不愧是龙帝啊，就算是一道虚影，也让我好生受用，不过……”
墨然挠了挠头发，“我刚才到底做了些什么啊，怎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了！龙帝他好像有叫我帮他一个忙！”
墨然猛的站起，不想天演古镜突然从混沌一片的墙壁中掉了出来砸在他脚上，引得他惨叫连连。
“龙帝所说的夙愿应当是凑巧性的吧，我若强求也得不来，看来只能另找时机了，总之，”墨然看看脚边镜面朦朦胧胧的天演古镜，蹲下身将其放正，咬了咬大拇指，“现在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出去吧。”
“龙帝会从这里面显形，想必这镜子另有玄妙，不管了，先把两仪化生咒推演一遍！”想罢，墨然结出繁杂的印记，一道混沌之火已然成型。
轰！
出乎意料的，发生变化的不是天演古镜，而是洞穴穹顶的那座宏大的法阵，只见镶嵌于其上的宝石如星空变幻，炫目的光华照出，一根光洙无比精确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