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收礼
‘原来如此,照这样看来两村的关系不好吧?’
‘当然不好,双方可以说是世仇,占地这种大问题跟亵渎神灵是差不多的罪过。’
‘然后呢?这两村的问题跟山中村庄跑来搅和有甚么关系?’
听着这段往事,大山想不出这两者与北方人之间的关系。
‘格拉墨村是山中盆地,能自给自足且易守难攻,北方人对他也不起野心,但不知为何依旧派兵包围。’
‘事有蹊跷?’
‘听了后来发生的事你就懂了。格拉墨村虽然不认为自己会被攻陷,但还是派兵前去与北方人对峙,而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迫使格拉墨村必须与北方人正面作战。’
‘究竟是?’
‘格拉墨村于山中的水源地被人破坏,村中缺水,不能继续坚守,必须冲开北方人的包围寻找水源。’
‘这……杜华林村?’
‘也只能这么想了,总之当时格拉墨村的首领做出的判断是与其让自己人死在村庄或是成为北方人的奴隶,倒不如让大部分的人逃离,也就是说今日格拉墨村的精兵是在那时被逼出自家村庄的。’
‘原来如此,既然急于逼退北方人夺回自家村庄,那么格拉墨村的行为也就不难懂了。不过,为甚么在队伍里有那种女孩?’
听了日生的话,大山总算了解到这两村之间的恩怨与北方人之间的关系,然而他并不明白为何那样脆弱的女性会上战场。
‘这又说来话长了。’
日生说着,这时帐外传来了士兵的通报声,原来是前些日子派出的侦查队已经回来了。
远征军指挥官帐内,日生看着侦查队带回来的情报一边搔着头,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怎么了?有甚么大问题吗?’
大山看着老友露出少见的表情,便开口问道。
‘没甚么,我只是在想人如果要死该葬在东边还是西边。’
‘啊?怎么一回事?’
‘别在意,小事而已。我们继续刚才关于格拉墨村的话题吧。’
‘这么唐突?’
‘就说别在意。总之你的问题就是为甚么那个女孩在这军营对吧?’
‘是没错,但我现在对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更在意。’
‘大山啊,人要专心致志,那种小事就别管了,我们来聊金发女孩吧。’
听着日生的发言,大山只觉得有某种东西在扯动自己的脸皮,他相信若现在手边一枚镜子就能证实古怪的表情是会传染的。
‘好吧,你就挑你想讲的先讲吧。’
‘好,那我就说了。首先,你知道格拉墨村的政体是甚么吗?’
‘政体?你的意思是他们跟我们以神殿为主的管理方式不同?’
‘没错,长时间在杜华林村的压迫下,为了迅速反应外来变化格拉墨村是属于独裁政体,也就是由一名拥有绝对权力的首领来决定一切的体制。’
‘所以说他们没有耆老会也没有氏族会议?’
‘没有,与我们的压力来自内部所以需要有许多会议来取得共识不同,他们的压力来自外部,也因此他们的首领没有滥用权力的问题,因为一旦乱来自己就会跟着村庄一起毁灭。’
‘可这跟他们首领的女儿在这军营有甚么关系?她看起来可不像凑那个野孩子能上战场,不管精神还是肉体上都是如此。’
‘那也是没办法的,在突围后格拉墨村的首领受到重伤,可是由于村人四散而无法决定新的首领,所以只能由其女儿作为暂时首领,毕竟这些独裁政体在精神层面是很依赖首领的,要是没有这个女孩的话这支部队说不定根本不能打仗。’
‘还有这种事……’
大山一想到那样脆弱的身躯竟然要上战场心中的不快又再度泛起。对他而言不算战士的人不应该上战场,这不只关乎战士的尊严,还有责任的归属。
‘好了,你别想太多了,我大概猜得到你在想些甚么,但那是无济于事的……不!等等!这说不定是一个机会!’
不过一瞬间,日生本来打算任格拉墨村自生自灭的态度有了极大的翻转,其变化之快让大山也不禁愣住。
前日斗酒与斗殴的骚动已经结束,但掀起这起混乱的乌尔村庄却未有任何表示,致使许多村庄有所不满。
不过日生并不管这个,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且在去拜会各村之前他还做了几件事。
首先,日生遣人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送回村庄。经过与北方人一役后马匹充足,乌尔村庄能在友好村庄边界设置驿站,并利用不断换马来争取时间,使前线的状况在一天之内传回村中。
其次,日生宣布远征军在待机时刻允许玩上几天,这段时间除了最基本的律法之外士兵基本上不受军纪管辖。有不少士兵认为这是在死前最后的礼物,因此肆无忌惮地玩开了,也使乌尔村庄的驻扎地一带成为了军纪散漫的中心区域。
最后,日生与大山偕同找上了格拉墨村。
乌尔村庄的使者前来拜访,这使格拉墨村军队面对此情况一时间摸不着头绪,毕竟按照惯例大型村庄彼此是属于一个集团的,很少会出现先去拜访中型村庄的情况出现。
若格拉墨村的首领在此一定会派人拒绝日生等人的拜访,为的是不要卷入大型村庄的纷争。
说到底,格拉墨村虽然与杜华林村之间有所过节,但除此之外并没有让其他人动手的价值。与其与人成党结派而被人当枪使,不如认份些拒绝,好好花全村心力抵御杜华林村的阴招。
然而现在在这军营中的军人们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们对这类村与村之间的势力关系没有丝毫的敏感度,他们所存的心眼也不过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打甚么坏主意,先见见他们再定夺’这种程度的东西。
这群士兵又有谁会想到光是开门迎客,当对方踏入军帐的瞬间自己就已经连回头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简单踏入军帐让日生与大山感到意外,但这也让两人猜想格拉墨村此时内部大概是没有任何能掌握大局的人才了,否则这种违反常理的拜访应该会被人以软硬兼施的方式拒绝。
而正如两人所猜测,对方前来与他们见面的有三人,两名军官,一男一女位置在前方,看来只比那金发女孩年长一些,而在他们身后有一组帐子,先前见过的金发女孩就在那帐子之内。
‘各位好,我是乌尔村庄神殿参议,既远征军总指挥日生,这位是远征军指挥官大山,昨日晚间因为属下冒犯贵村首领女儿,故前来致歉。’
听到这一大串名头,在最前方的一男一女明显有些震惊,而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因为他们并不了解乌尔村庄的体制,对他们而言乌尔村庄原本就是有相当距离的大型村庄,除了专司外交的部门大概不会有人了解这一大段称号代表些甚么。
要是对方的职位大了,而己方接待格局小了,那便是失礼;若自己的格局大了,而对方的职位小了,那就是丢脸而且谄媚,不管哪个都不是一件好事。
草率决定与对方会面的一男一女顿时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只是僵在原地,将自己不擅长应对这等情况完全暴露。
日生见这情况不禁在心中想着,正是害怕出现这种情况他才不敢让年轻一辈带兵出征的,这场仗重点在与各村之间的应对进退,与骑马射箭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日生并没有压对方一头的打算,他的目标严格来说并不是格拉墨村,所以自然不会继续让状况难堪下去。
日生向一旁的大山打了信号,试图瓦解这僵持的气氛。
格拉墨村军队驻扎地接待客人用的帐篷中,来自乌尔村庄的日生与大山正面对着两名年轻军官,以及在他们身后很明显是精神象征的格拉墨村首领女儿,据大山的所言,其名为织姝。
日生表面上为了致歉而来,并直接讲明自己的身分,可对方却因为缺少应对的能力,当场愣住,双方处于一种尴尬的僵持状态。
‘我在此对骚扰贵村首领女儿,以及为了远征而暂时放下村中暂代首领之职,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的上司感到抱歉,请各位接受我的歉意。还请接受这份礼物。’
大山说着,一边低下头,并将身旁的礼物推到对方面前。
而由于这些小动作的缘故,对方便简单知道日生的职位与首领是相当的,那一男一女的军官也就明白了接下来该做甚么,至于这两人有没有意识到对方刻意为他们解开僵局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智慧了。
‘两位前来拜会,我……敝村感到惊……惶恐,只是敝村并未闻首领女儿遭贵村战士骚扰一事,所以这份礼物恕敝村不能收下。’
那名男性军官自从知道日生与首领是同阶级的人物便有些退缩,这情况是其他村庄少见的,究其原因是因为格拉墨村的独裁体制导致他们的首领拥有异常的权威性,也就导致这些较年轻且不懂应对的军官无法妥善应对。
毕竟真要比较大型村庄就是第二把交椅也比中型村庄的首领要来的尊贵,这其中的紧张若非同样生于独裁体制的人是不能明白的。
见这名军官连用词都无法精确掌握,大山对这支部队的前景不甚看好。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即使如此还是请贵村收下,以这份礼物做为两村交好的见面礼,还请几位不可再推辞,伤害两村之间的感情。’
日生说着,再次将礼物推向前。
见到礼物再次来袭,两名年轻军官你看我,我看你,接下礼物也不是,推辞更怕触怒对方,又落入了两难困境之中。
‘那、那个……就先收下吧。’
就在这时,从两名军官身后的帐中传出怯懦的声音。金发女孩似乎因为两名军官正苦恼着,所以想要帮两人做决定,以便脱离犹豫不决的痛苦。只是这行为说来不过是欠缺深思熟虑的行为,有时僵持也是一种手段,但眼前三人似乎还未体会到这一点。
收起礼物的比送出礼物的更加愁眉苦脸,一股尴尬的气息在帐中蔓延,只是两名年纪较长的拜访者似乎在长久的时光中将自己的脸皮加厚了数层,完全不在意这诡谲气氛的侵扰,依旧气定神闲在帐中安座,若有一人突然见到这一幕大概会以为这两人才是这帐篷的主人。
理解对方心中八成在祈求自己快点离开的日生继续按兵不动,没有表露任何一点打算离开的意思,这也使格拉墨村的三人更加急躁。
而在短暂的宁静后,日生终于再次开口。
‘其实我们还有一不情之请。’
‘甚么请求?’
‘我们希望贵村能与我们结盟。’
又一个压力源被送了上来,两名军官的脸色似乎瞬间发白,在他们眼中日生此刻大概与洪水猛兽是相同层级的危险存在。
日生向格拉墨村提出了结盟的要求,使格拉墨村的三人当场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宁静在帐棚内再次探头,无语的众人各自表情不一。
格拉墨村的三人彼此间不断使眼色,但却又似乎甚么都做不了,大概是因为场合拘谨,所以就连原本想做的事也变得绑手绑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