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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新一轮挑战

作者:江海风尘 | 发布时间 | 2017-09-28 | 字数:3567

安然的想法很简单,每个人都想逃命,所以每个人都掷了神石,最后没有被抓的人自然是掷过神石的人,其中盲点在于被抓的人也掷过神石,只是因为他们被抓了,不在场自然也就做不出相反的论证。

──话说回来,会不会就是野民这种乱七八糟的做事方式才让北方人抓不到人呢?

安然思考着,但却不点破,心想对方既然相信这种事就不需要与其唱反调,他将重点转换到了另一个方向。

‘那么你们说的新武器是甚么东西?’

‘这很难形容呢,总之等一下到山上你就会看到了。’

闲聊着,前方领路的少年已经拨开草丛,几个天然的山洞展露在安然的面前。

安然随着少年们到达山中一处隐密之地,此地有着大大小小的天然山洞,洞外置有许多用草木做成的用具,看来十分原始,处处弥漫着野民的风格。

‘受伤的人在哪里?’

‘在这里,跟我来。’

安然跟着少年们走入一处山洞内,只见几名年纪比拦路少年们更小的少年与孩童倒在地上,有些不断呻吟,另一些则连呻吟都不成,只剩下身边的苍蝇能代替他们发声。

安然走近一看,这些人的伤口皆惨不忍睹,让人难以直视,使他想起在神殿上学时,教师所说在战场上处理死者与伤者的情况。

‘我需要水,你们去多找几个容器装水,快去!’

安然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伤口,应该说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多少人擅长处理伤口,虽然人们利用长时间的经验多少摸索出了一些应对的方法,但真碰上这攸关性命的事还得靠神灵保佑。

安然从药箱中取出一组刀具,这些刀具是以陶制成的因此不会生锈,其后装有木制握把,是乌尔村庄中较新的款式。

‘水来了!’

就在安然观察着伤患伤口之时,几名少年已经将水打来,他看了一眼那水质,眉头皱了起来。

‘生火,把水煮开。’

‘这水不行吗?’

‘没煮过的水里面除了看得见的虫子之外还有很多看不见的恶灵,必须将其煮沸才能驱逐,否则会给伤患带来更糟糕的病况。’

听了安然的话少年们不疑有他,开始将水加热,而安然也将布与陶制刀具泡入水中一起煮沸。

随着时间经过,水渐渐煮沸,安然取了一些水洗净双手,再从药箱取出一些盐混入水中。

‘这是甚么?’

‘这是精盐,盐水对驱除伤口的恶灵很有效。’

‘那就快点使用吧!’

‘先等等,盐水虽然对驱逐伤口中的恶灵有效,但是恶灵离开身体时会产生剧烈的疼痛,不先用药让伤患睡着是不行的。’

安然说着,又从药箱拿出了一些粉末,这些是过去他的师长曾经对他使用过的,会使人迷糊的药物,现在则被用来减轻人的痛觉。

安然用十分少量的药使伤患睡去,接着取盐水洗净伤口,并拿起手术刀,打算切除那些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腐肉。

‘好了,我要开始处理这些伤口了,你们把光源弄近一点但别撞到我,否则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

安然聚精会神看着眼前的目标,将心一横,出刀划下。

刺鼻的气味靠近后变得更加鲜明,恶疮死肉,紫黑交杂,红中带蓝,粉中间黄,奇奇怪怪的颜色在安然眼中不断放大,平时司空见惯的色泽此刻只有说不出的恶心。

安然在洗净伤口后,首先出刀挑出一枚折断的箭头,这箭头已经镶入肉内,所幸其并非三棱箭头,也没有倒钩所以不难将其清出。

只见将这枚箭头清出后,伤口开始流出大量血液与色泽诡异的脓汁,安然微微皱起了眉头,再次确认自己有没有切到血管,并找了块布将脓汁吸出,接着再次清洗。

吸了又流,流了又吸,伤口的脓汁被称做恶灵的血液,是人类的灵与恶灵交战的证据,一旦伤口出现这些汁液就代表有恶灵正盯着这个伤口不放,在人类生命没有极限的时代,这些恶灵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再重复处理脓汁的过程中,安然很快地发现布与盐水乃至干净的水都即将见底,他不断地催促少年们去准备更多的物资,可少年们哪来那么多物资,只有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几块布料洗干净丢入水中煮沸作为临时之用。

最后,由伤口涌出的脓汁与血液终于渐渐淡去只剩下透明的体液,安然再次为伤患将伤口洗净,并以针线缝合,贴上药布。

‘这伤口还有点湿,要把他擦干吗?’

‘不必了,老一辈的人总说伤干肉不生,只要不要太湿注意清洁便可。总之要记住别再用脏水清理伤口,只要没有经过火焰净化的东西都有可能被恶灵附着。’

安然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中拿出其他药材,他记得村中讲解药理祝由的老师曾经说过,恶灵是十分奸诈而狡猾的存在,他们会趁人不注意从伤口或是口腔乃至肚脐等区域侵入人体,带来灾害。特别是有些恶灵发现自己无法继续从伤口入侵人体时,还会将自己的血留在人类体内,对伤患下毒。中了这种毒的人常常会在发高烧之后死去,至今除了补充伤患体力,使其晒晒太阳,吃些能解毒的药膳之外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治疗,而且就算这么做了依旧得祈求神灵保佑。

‘这些恶灵真够浑蛋,如果真让我遇到一定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一名少年说着,其他少年也纷纷点头,面对这情况安然也只是苦笑。

‘我想这是不可能的,恶灵跟精灵一样有行踪却不可见,能够处理他们的只有神灵而已。’

‘神灵能治愈人们吗?’

‘神灵的能力广大无边,我就曾经看过神灵运用神力将已经死去的生命起死回生的景象。’

‘那么为甚么不请神灵来治愈伤患呢?’

‘没有神灵会在意这种事,对神灵来说人类甚么也不是,不过我倒听说过有些神灵会赐予人类能力,使其有本事驱除恶灵,并让伤势病痛痊愈。’

与少年们闲聊着,安然将药材扔入容器内煎煮,并用干净的水重新处理方才用过的器具。

‘这些东西每次使用都要重新加热吗?’

‘是啊,如果不这样做前一位伤患体内的脏污不就会跑到另一位伤患体内吗?好了,我要处理下一个人了,你们看好这药汤,记得如果煮干了就要继续加入干净的水,颜色变得够浓后就把火熄掉,让刚刚那名伤患喝下。’

提醒着少年们照看伤患,并将焦点转向另外一位伤患,安然继续执行他所身负的重责大任。

安然此刻正坐在山洞外休息,经过整个晚上绷紧神经处理伤患使他感到十分疲累,累到甚至无法入睡。

不过对安然而言这并非坏事,因为他此刻确实必须尽力保持清醒,毕竟处理完伤口后当天便发烧死去的案例非常多,直到伤患病情稳定之前都不是能够安心的时刻,不断观察并且把握状况是必须的。

只是现在安然觉得自己也要生病了,忙了一晚耗掉的不只是他的精力,实际上连他身上的袍子也因为清洁病患的伤口而扔下锅煮沸,如今只剩下勉强能遮掩下半身的一点布料。

在这衣不蔽体的情况下,人却在高山上面对着一天中夜晚与黎明交替前最冷的时刻,安然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白痴,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脑袋充血跑来这种地方。

抱怨归抱怨,安然虽然心中郁闷却不后悔,他真正担忧的是自己无法治好这些伤患。如果是在村子内他一定连碰都不敢碰这些伤患一下,就怕自己不成熟的技术害对方情况变得更糟,在这里动手是没办法的办法。

因此安然非常担心,担心伤患死去,尽管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有人会死,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救得活,可还是会希望这些人能够活下来,不为别人,只为他自己,他不认为自己承受得了他人生命这样沉重的事物。

安然于乌尔村庄中所学的医术是属于草药医生与手术医生两种职业的技术,理论上草药医生不开刀,手术医生虽然开刀却不用药,并兼职剃发除毛等工作,这两种工作是分开的,至于为病人祈祷的祝由医生就更别提了,那已经不是能以技术去囊括的职业。

祝由医生基本上不存在乌尔村庄,神裔并没有赐下这种能力,因此在乌尔村庄所普及的是草药与手术两种技术,这是人人都可以学会的技术,村中的研究人员也积极地尝试将两者结合以创造更好的疗效。

然而实际上这样的技术却是备受质疑的,理由很简单,总能救回一些人,那就代表总有一些人要死,总会死上一些人就代表现在的技术可能根本没有用——若是有用怎么可能有些人会死有些人不会死呢?

某些崇尚命运的人甚至不愿接受治疗,他们认为一切都是命定,神灵要谁活下来就要谁活下来,所以不管受伤还是生病都躲在村庄外围的小房子内。而其结果却也是有些人活下来,有些人没活下来。

这理所当然的结果却更增强了这些人的信心,并使他们完全无视比例上接受治疗活下来的比没接受治疗的人还多的事实。

可即使有如此事实佐证也不能够增强安然任何自信,统计上是一回事,眼前的伤患又是另一回事,更别提这并非他所专精的技术。

‘谢谢你肯来帮我们,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一名少年走出山洞并向安然搭话。

‘这没甚么,我也只是尽我所能,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没有个底。’

‘不管如何,总算做了些甚么,要是甚么都没做就让他们走了,我可是会后悔终生。’

‘里面有你的亲人?’

‘没有,不过野民都是被驱逐的人,不互相帮忙谁都活不下去。’

‘不只野民,人都是一样的。’

两人闲聊着,远方太阳逐渐升起,彷彿代表着新一轮的挑战即将到来。

天一亮,少年们便成群结队地到水边,将用来擦拭清洁伤口的布料洗净,东西弄脏就扔掉的宽裕并不在他们的身上。

而安然在熬制今日的汤药后便忙着帮伤患们翻身以防压疮,伤患中几名轻伤者已经能下床,但重伤者依旧与恶灵搏斗着,痛苦的表情不时在其脸上显现。

安然考虑着是否应该帮这些病患清洗身体,不过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有干净的饮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洗澡未免有些过度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