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火焰记忆
苏沐延头忽然靠近玄雀半响笑道“这里是天玦的老巢么？”
玄雀摆弄着桌上的杯子淡淡道“天玦又不是成天杀人玩，不杀人的时候总要做点事情消磨时间吧？至于这里是不是天玦的聚集地，苏大人最好别打听太多。”
“你不怕我带着镇抚司把这里灭了？”
“在那之前，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玄雀放下杯子眯着眼睛，他的笑令苏沐延不寒而栗。
“在下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啊。”玄雀沉默了一刻说道“我敢告诉你我是天玦还留你一命，就说明在我眼中你不是敌人，至少在合约结束之前。”
“……”苏沐延望了一眼桌上的油灯若有所思。
“那我是要谢谢叶公子不杀之恩咯。”苏沐延一边开玩笑一边起身，离开的时候袖口故意拂过油灯，玄雀想要伸手扶稳油灯没想到画蛇添足，油灯咣的一声倒在桌子上，火焰以油为载体在玄雀的面前划出一道漂亮的火线。
玄雀立刻向后窜了一段距离，三个刺客一看到火光便立刻赶到现场，苏沐延则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玄雀的反应。
玄雀此时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无光，表情像是受到了惊吓。
在火焰出现在玄雀眼前的时候，玄雀的脑海中闪过许多零碎的画面……
“公子快走！”零碎的声音如幻梦般出现在玄雀的耳畔，他眼前的画面已经不再是三个人，而是很多看不清面容的黑影，他们慌忙的走来走去，到处都是火红色，伴随着物体烧焦的气味，空气中充斥着惊慌与绝望的气息，令玄雀感到窒息……
最后的画面是一张女人的脸，女人眼中含着泪光，怀抱着他，像是安慰着他不要害怕，玄雀伸出手却抱不住女人的身影，此时的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梦，他还是执着的想要抱住女人的身影，即便现实中他搂抱的只是空气，可好似依靠着她的怀抱就可以很安全……他就这样一直呆坐在原地，抱着虚无的女人，直到她的身影被火焰吞噬。
“不！”玄雀大喊着，两行清泪溢出眼眶“不！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他发疯似的大喊着，他身边的四个人愣愣的看着玄雀，直到夏惜雪握住他的双手放在地上，又晃了晃他的肩膀，他才缓过神来。
“怎么了啊？”白泽问道。
玄雀没有回答她，忽然他觉得好累，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苏大人先回去吧，叶公子看起来累了。”英招对苏沐延说道。
“哦，不好意思……”苏沐延说了句抱歉后便离开了，刚刚玄雀惊慌失措的样子令苏沐延很是意外也很震惊，在他眼中一个杀手就应该是冷酷无情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是刚才玄雀像是忽然发疯了一样，而触动他脑袋里疯癫的那根神经的契机就是油灯洒在桌子上着火的瞬间……联想到祁大人让他做的奇怪事，苏沐延更加确信玄雀与祁洛风有着某种渊源，或许玄雀与祁洛风曾经相识，发生了某次火灾后，玄雀的记忆中便深深铭记下与火焰有关的某些可怖的记忆，玄雀有可能身处其中，才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但玄雀的年龄与祁洛风差了将近十岁，何况这个姓叶的杀手也并非王姓，也并非秦国的世家子弟，怎会认识祁洛风，又怎会与他在某次火灾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真是的……下回直接用蜡烛好了。”英招小声对玄蜂说道，这不是三个刺客第一次见玄雀犯病，在他们眼中玄雀其实很健康也没有什么精神疾病，就算做杀手心里总会承受一些近乎变态的事情，杀惯了也就习惯了，再扭曲也不会扭曲到什么地方，天玦是个组织严密行动缜密的组织，因此作为天玦的刺客很少会过寻常剑客杀人后担惊受怕的经历，因为不留痕迹所以官府查不到，除非自己傻到被抓住，所以对天玦来说心里压力只有杀人后的心理负担。玄雀倒是个例外，他似乎对火焰很是惧怕，因此他是这四个刺客中唯一一个没有经过火焰逃生训练的刺客，就连他的师父青牛也尽量避免他与火焰接触，这种火焰并非寻常照明用的火焰，而是失火或者纵火燃烧的场面，每次见到玄雀就会像这样说着胡话，好似他身临其中一样……每次他说的话语都不一样，因此三名刺客也能猜出个四五六来，玄雀可能在一场火灾中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而且不止一个，但每次他都会说一句一样的话，那就是那句不要离开我……三名刺客虽然都问过玄雀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但玄雀都可以回避掉，据说青牛断掉的右臂以及火焰灼烧皮肤也与玄雀经历的事情有关，青牛与玄雀一样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因此三名刺客也只能一直做猜测，并且刻意让玄雀回避掉火焰，与他执行任务时也尽量避免火烧房子的事情，即便火烧房子是淹没一切证据的最好方法。
玄蜂刚刚抬起玄雀要将他抬回屋里，转身便看见独臂的青牛站在他们身后，青牛其实一直住在卿阳阁，只是他的样子太过吓人，以至于五通没法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因此只能这样养着他，叫他没事刷刷盘子什么的，青牛也闲来无事，顺带锻炼锻炼他那已经可以代替右臂的左臂。
“青牛长老……”英招低声道。
“大晚上的，他怎么了大喊大叫的，也不怕把客人吵醒。”青牛说道。
“回禀长老，玄雀见到了……火……”白泽低声说道，只见青牛的眼神流出一丝无奈随即叹了口气“不是说让你们小心一点么。”
“是我的错。”玄蜂说道“我没想到苏大人能打翻油灯……下次我换蜡烛，我保证。”
青牛扑哧一声笑了摇摇头道“没关系，抬他回去吧。”
说完玄蜂便再度抬起玄雀回房，英招也跟在后面，白泽想要跟上去的时候却被青牛拦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