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儒生出海得巫术

羡门和高誓的丹药使得嬴政身轻体快，每次服用丹药之后都觉着飘飘然欲仙。那种心中无所想无所忧虑的感觉使得他对这丹药的依赖一日比一日严重。因此他对于羡门和高誓两个方士也越发的宠溺了。但是羡门和高誓却深知自己这丹药偶尔吃一两次还是没有问题的，要是长久服用一定会让身体出现状况，看到嬴政吃这丹药越发肆无忌惮，用量越来越大，羡门和高誓生怕这嬴政因为过量服用而暴毙。转而想到徐福这个人假借寻仙之名得到了众多财富就一去不还，羡门与高誓在心中羡慕嫉妒之余，也想学着徐福一般远遁。

于是他们一边在嬴政面前对徐福和卢生等人大加鞭挞，说他们这三个人就是不学无术的骗子，根本就不知道求仙之术，只是懂得一些简单的鬼神故事罢了。当羡门和高誓刚开始说徐福坏话的时候，嬴政似乎有一丁点儿的觉醒。长久地担任着秦国君王，嬴政任用过无数的臣子，臣子们之间互相攻讦的现象他见过无数次。听到羡门攻击徐福的话，他下意识便以为羡门是想要获得自己的独宠。然而就在羡门不断攻击徐福的时候，赵高也开始说徐福这人一去一年没有丁点儿的音信，而且徐福在琅琊郡的家人也都不知所踪，嬴政这才有些相信了。

看到提起徐福的时候嬴政也有些烦闷，羡门和高誓便适时说道：“陛下，臣跟师尊自有修行，在飞升之前，他曾提及燕地海滨曾有仙踪。师尊也说过，他传给臣的炼丹之道若是能够得到仙人的指点，不仅能够强身健体，更能够使人长生不死。陛下若是能够派臣去寻找，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徐福失踪在前，已经让嬴政有些个警惕了，高誓和羡门现在也想要离开，嬴政便担心他们两个人会一去不还，当下摇了摇头说道：“朕离不开你们二人的丹药，你们二位若是离去，谁人为朕炼丹？不弱你们将仙踪之地告诉你们那同乡卢管和侯季常，让他们两个人去寻找便是。”嬴政说话看似商量，但是那淡漠的语气却表明自己的意志不容置疑。赵高当下便赵老卢管和侯生，吩咐嬴政的命令。但是卢生和侯生这两个人，赵高一直想拿捏在手里，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便敲打了这二人一翻。

听到嬴政以为徐福出海不归的事情而责怪自己，卢管和侯季常都十分惶恐，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看到这两个人一脸慌张的模样，赵高觉着自己的目的便达到了，当下便说道：“你们二人也不必过分担心。我知道你们两个人跟徐福不是一伙儿的，我会尽量在陛下面前给你们说好话。陛下现今让你们两个人出海寻访，你们一定踏踏实实地办事儿，若是事情办得好，回来我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们两个人美言几句。”

羡门和高誓白白费了许些唇舌，最后出海的确实卢管和侯季常，这让他们两个人一直觉得非常憋屈。而卢管和侯季常两个人心情却十分的紧张，他们本身没有携带巨款出逃的念头，只是觉着寻找神仙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虚无缥缈，他们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嬴政又已经吩咐下来了，他们又不得不去，这可真是愁坏了他们两个。

北上燕地的路上，带领着一众侍卫，卢管是长吁短叹，而侯季常则一直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个话呀，怎么跟个闷葫芦一样，咱们这一次究竟该怎么办？”卢管着急问侯季常道。

侯季常白了卢管一眼，说道：“你跟个乌鸦一样‘呱呱呱’乱叫着就能解决问题了？”

卢生看到侯季常白了他一眼，当下大喜，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看到这一幕侯季常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这人是不是贱啊？我骂你你笑什么？”

卢管却不理会侯季常的尖酸刻薄，而是拉住侯季常的手说道：“你这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现在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侯季常冷冷一哼，这让卢管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了。他把马车上的窗帘拉住，然后赶紧问道：“究竟有什么主意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侯季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道：“办法确实是有一个，要是弄好了，绝对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哦？究竟是什么办法？”

“眼下出海，我们即便找不到仙人寻不得炼丹之术，也总得带一些仙迹回来方能够免遭责罚。”侯季常分析道。

卢管点了点头，说道：“赵高那王八蛋太坏了，竟然抓了我们的家人，我们肯定得把寻仙这事儿给糊弄过去才行。”

“不错，这仙迹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你我二人对炼丹之术一窍不通，根本没有办法糊弄。但是我想到以前你给陛下送上那一句帝若学之腊嘉平的判词时陛下立马便相信了，或许这一次我们可以再来一次。”侯季常说道。

卢管闻言“哼”了一声，难得地也白了侯季常一眼，说道：“当初不知道谁骂我信口胡诌，现在怎么又要用我的老办法了？”

侯季常也不理会卢管这小人得志的嘴脸，而是继续说道：“只是这判词，我们的搞得认真一些，一是形式上要让陛下相信这是仙人所赐，二是内容上要大做文章。”

卢管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形式自然是找一两个方士来动手，我们上次回燕地寻访的时候，已经认识了不少会耍把戏的，这个好说。这内容需要认真吗？无非就是神仙鬼怪之说，写的像模像样也就是了。”

侯季常摇了摇头，说道：“你总是这般榆木脑袋，看问题总是只看眼前。在我看来，这一次出行正是帮助公子扶苏的大好机会？”

“我们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帮扶苏公子的忙？”卢管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侯季常笑了笑，凑到了卢管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说完之后卢管立马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侯季常看。

侯季常笑了笑道：“这一句判词你觉得如何？”

卢管张大了嘴巴，诧异道：“这也太胆大了，要是弄不好，陛下一定会杀了你我二人的！”

侯季常则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事情好办，只要我们操作得当，让陛下相信判词是仙人说的，我们二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始皇帝三十三年，卢管和侯季常却迟迟没有传回来消息，这让原本以为长生有指望的嬴政有些担忧起来。加上心思落空的羡门和高誓不断说着卢管和侯季常的坏话，百般猜测卢管和侯季常人品卑劣云云，让嬴政对卢管和侯季常的疑心一日甚过一日。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问赵高道：“赵高，你说卢管和侯季常这两个人会不会与徐福一般一去便是大半年呢？”

嬴政虽然知道徐福这一年都没有消息了，以后肯定也不会有消息了，但是他绝不承认自己被徐福给骗了。他不相信自己会被骗，只能告诉自己徐福是遇到了海浪或者直接留在了仙宫。听到嬴政这么说，赵高笑着说道：“陛下放心，三个月之内，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哦？你为何如此笃定？”

赵高也不敢直接说自己囚禁了卢管和侯季常一家老小，只是说道：“上一次徐福要寻找那缥缈的天宫，必然要去那无人去过的缥缈之地，一路凶险莫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抵达，目的地又在何处，归来的日期便更加缥缈了。但这一次卢管和侯季常则是按图索骥，按照两位道长的指示寻找仙人，若是寻找不到，那必然是两位道长的地图有问题。至于他们两个人，临行之前曾经特地吩咐，即便找不到仙人也一定会回来的。”

在一边候着的高誓和羡门冷不丁听到赵高说道了他们身上，当下就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一直以为卢管和侯季常肯定不会回来了，但此时赵高这么一说，要是侯季常和卢管不回来，那责任竟然到了他们身上。他们看向赵高的眼神立马带着要杀人的凶光，偏偏赵高的话又让他们无可反驳，他们只能咽下气不敢多说什么。

赵高虽然希望嬴政沉溺与神仙之术，但也从不曾想着要陛下对羡门高誓的宠幸多过自己，今天一段话是故意用来敲打这两个方士的。

果不其然，快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卢管和侯季常果然回来了。

两个人一进宫门，早已经等着的赵高便笑着问道：“二位辛苦，不知道此行可有收获？”

卢管和侯季常一身风尘之色，此时看到赵高这阉人的脸心中也没有什么好气，卢管憋着气说道：“幸不辱命。”

“那就好，那就好。”赵高也不在乎卢管和侯季常对他的态度，当下笑盈盈带着二人面见嬴政。

嬴政一见到卢管和侯季常，立马起身相迎，着急地问道：“仙人可曾寻到？”

卢管和侯生深深一鞠躬，说道：“陛下，我二人在海中已经见过了仙人。但是仙人只留下一段谶文，并不曾传授炼制长生丹药的秘方。”

“哦？竟然真的见到了仙人？”嬴政扭头朝着羡门和高誓看了一眼，看到羡门和高誓也眯着眼睛将信将疑的样子，心中更是有些怀疑了。

卢管和侯季常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不错，那仙人似是驾鹤而来，我等睡醒的时候仙人便站在船头之上，等着见到我等，只是留下谶文便突然失踪了，那等神仙手段使得船上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哦？那谶语说的是什么？”

卢管和侯季常当下说道：“那谶语在一木板之上，写的是‘仙凡有别，轮回自然，生死有命，定数不变’。”

嬴政听到这言之凿凿让他信命的话，内心有些排斥。当下他便说道：“那木板呢？拿过来让我瞧一瞧！”

卢管和侯季常赶忙吩咐人拿来那一块可有谶语的木板。

赵高则冷冷地看着卢管和侯季常。他一直知道这两个儒生一直想要劝着嬴政按照儒家思想为政，早在泰山底下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一点并且一直默默注意着卢管和侯季常。在二人当了博士之后，赵高也知道他们两个还在不断地想法设法让嬴政宽容律法，实行仁政。原本他以为嬴政冷落了他们这么久，此时又把他们当成方士来使用，他们便应该断了念想，谁料到这两个儒生竟然是死性不改，出海寻仙竟然也能寻回来这儒家的谶语。赵高眼神渐渐冷了起来，他觉得这两个儒生不值得拉拢了，因为他根本就驾驭不了，这样的人还是应该尽快灭掉才是。

嬴政翻开那木板仔细看了看，看到那十六字的谶语之后有些个怀疑地说道：“这真是仙人留下的东西？”

卢管被嬴政灼灼的目光吓了一跳，侯季常则面不改色说道：“确实是仙人留下的，随行的数十侍卫都可以作证。而且臣已经发觉，这木板正反两面都有谶语。”

嬴政眯起了眼睛深深看了侯季常一眼，然后有反复看了看手中的木板，那木板一面光滑平整，刻着“仙凡有别，轮回自然，生死有命，定数不变”这劝他不要寻仙当一个凡人就好的谶语，另一面则凹凸不平，根本没有任何字迹。

“这反面何来的谶语？”嬴政冷冷问道。

侯季常不慌不忙地说道：“仙人知道臣等代表陛下前往寻访，这反面的谶语转为陛下所留，臣等不敢妄自窥探，要等陛下行过祭拜之礼，再由臣等实行三天的法事，祈祷仙人显灵之后谶语才能够显现。”

嬴政闻言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木板。这木板他也不认识是什么木头，放在手上感觉十分沉重，肯定不是寻常的杨木。只是繁复曲折的纹理线条又粗扩，不像是柳木一般纤细。嬴政摆弄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赵高，通知太庙那边准备一下。”

次日，嬴政一招侯季常所说，开始在太庙举行祭祀之礼。这一次祭祀规模并不是很大，参与的人只有嬴政赵高和羡门高誓卢管侯季常等人。嬴政行礼之后便留下侯季常和卢管开始求仙。侯季常和卢管两个人先是焚香沐浴，然后点水烧纸，看上去煞有其事，就是羡门和高誓两个道士看着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真假，可见这两个儒生为了这一次的谶语确实是下功夫学了不少东西。

“哎呀呀！”

在焚香之后侯季常突然大喝一声，吓得嬴政倒退一步，赵高更是被惊得一哆嗦。

众人刚想问问侯季常突然发疯大叫干什么，便听到卢生突然大喝一声，紧接着两个人就仿佛是疯子一般在地上来回跳动起来，嘴里“咿咿呀呀”身上披头散发。

嬴政正要发火，却听到羡门低声自语道：“这是巫术古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