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契约

红瑶快马加鞭赶回琼城，路上大概花费了七天的时间，按照正常行程起码得花半个月的时间，但是红瑶一路上用灵力加持，硬是把行程缩短了将近一半，人命关天，她不想小可爱忧心太久。

回去之后，她都没有回琼瑶阁就直奔六皇子府。进门的时候，从未见过她的小厮虽然惊叹于她的美丽，但还是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将它拦了下来，“姑娘，请问你是什么人？现在是非常时期，王府严禁外人出入。”

红瑶刚想说明身份，静妃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红瑶，她原本疲惫的脸色立刻重新焕发生机，上前拉住她的手，“丫头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快救救若冰母子吧！”

红瑶点头安抚道，“娘娘别急，我带了解药回来，相信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她便跟静妃向门内走去，有静妃带路，自然没人再拦着她，那些下人这下明白了，原来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就是几次三番艳惊琼城的红瑶郡主！

红瑶直奔欧阳若冰的房间，顾云山听到动静赶紧迎上来。经历了这种事，再见红瑶他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时间喜悦和悲痛两种情绪交加在一起，他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瑶叹口气，给他一个简单的拥抱，“好了小可爱，我回来了，一切有我呢，你别急。”

顾云山忽然想到屋内的若冰，赶紧调整情绪，“红瑶姐，你快去看看她吧，北堂小姐也正在屋里呢。”

红瑶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与此同时，她也在脑海中与小红联系起来，让她随时关注欧阳若冰的情况。

红瑶和北堂梦不算熟识，只在红瑶阁开张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再就是拍卖会上她当机立断，以一千万两的高价从上官沐阳和欧阳凌风手中抢拍了一支琉璃血参，且送了一半给蝴蝶。虽然交集不多，红瑶对她的印象却很不错。

她进门的时候，北堂梦正好站起身来，向她点头致意。红瑶回以一笑，直接从袖中摸出一断枯木似的东西递过去，简明扼要道，“君子兰。”

红瑶并没有直接让根据小红的提示接手欧阳若冰的情况，因为一直都是北堂梦在诊疗，她既然连二月红和君子兰都晓得，足以说明她医术了得，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便由她配药便是。

北堂梦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段枯木，随后又拿出诊疗包中的小刀，在枯木表面轻轻划开一道口子，立刻便有淡蓝色的液体从其中流出来，北堂梦赶紧用透明的琉璃杯将那些液体接住。谁都想不到，看起来貌不惊人的一段枯木内部，竟然有这样晶莹剔透的美丽液体。

她点点头，“与古籍上的记载一直，应该正是君子兰。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为皇妃配药。”

她念了几味其他的辅助性药材，让顾云山着人去抓药，都是很常见的药材，太医院应该都有，这么多天压在顾云山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一半，看来若冰这下可以度过难关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亲自去拿药的时候，红瑶却突然制止了他。

顾云山一愣，“怎么了红瑶姐？”

红瑶目光落在欧阳若冰身上，眉头轻皱，“她之前是不是服用过碧玉十安丸？”

“你怎么知道？”

听到红瑶的话，不仅仅是顾云山，北堂梦都忍不住面露疑惑，“郡主对药物也有研究？”她只知道蝴蝶精通药理，却从没听说过红瑶有这种能力。碧玉十安丸她连听都没听过，红瑶竟然能够准确地说出名字来，并且只是看了几眼，就能确定欧阳若冰服用过这种丹药？

红瑶自然无法将小红的存在说出来，于是回答的模棱两可，“略有了解罢了，我对药物有一种奇特的感应能力。”

她这样解释，顾云山也没什么怀疑，毕竟红瑶在他眼里就是个完美的女子，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她继续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现在还不能服用君子兰。”

顾云山心头一紧，“怎么了？难道是碧玉十安丸有问题？”

红瑶没回答，而是先问道，“这药是谁给你的？”

顾云山便将到鬼魅府求药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恨恨道，“我就说，他怎么突然善意大发，果然没安好心！红瑶姐，这可怎么办。”

红瑶揉揉眉心，原来是他，那一切就不难解释了。

她柔声道，“你先别急。碧玉十安丸本身并没有问题，若冰是在孕期中二月红，服用这种丸药有百利而无一害，有很大希望可以保住孩子，相信这也是北堂小姐鉴定之后才给她服下的，而现在，孩子也确实保住了。”

顾云山先是一喜，随即又疑惑了，“既然如此，那有什么问题呢？”

“碧玉十安丸单独和二月红一起服用本身不会产生副作用，单独与君子兰服用也不会有辅作用，但是如果体内同时有二月红、君子兰和碧玉十安丸，便会重新生成一种复合毒素，这种毒素并不是很剧烈，但是对于孕妇的伤害却很大，所以必须先服下复合毒素的解药才能继续服用君子兰，解药名为莫邪草，也是一种罕见的药材，生长在酷热之地，现在去找一定是来不及的。”

说到这里，顾云山自然什么都明白了。鬼魅夏殇那里自然是有莫邪草的，但是他却没有主动拿出来，甚至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可见他将一切都算计好了，他知道红瑶一定可以看出个中曲折，先是将她从边境之地召回琼城，然后再用这个不可抗拒的理由引她过去找他。

顾云山面露窘色，“对不起，红瑶姐，让你为难了。”

红瑶浅笑道，“没什么为难的，若冰和孩子的性命比较重要。你放心，鬼魅竟然已经给了你还魂丹和碧玉十安丸，就说明他无疑坑害你，莫邪草他一定会给，我去跑一趟也罢。他知道的太多了，我也想问问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然后，她又对北堂梦说，“北堂小姐，那这里就交给你照应了，先配药，也能节约些时间。”

北堂梦并不是刚愎自用的女子，丝毫没有因为红瑶看出了她没看出的东西而心生不满和嫉妒，只觉得很幸运，没有用错药害了人。她点点头，“郡主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出了六皇子府，红瑶便在无人的地方使用灵力提快速度，几乎只是几个瞬移的时间就出现在鬼魅府门口。

这一次，她受到的待遇和顾云山完全不同，几乎是一出现在府门口，就有小厮上前询问，态度恭敬，“请问您是红瑶小姐吗？”

红瑶心中暗叹，果真是早有预谋。她点点头，那小厮便给她引路，“小姐随小人来吧，我家主子已经等候小姐多日了。”

小厮并没有带她到会客厅，而是七拐八拐地绕过整个钢铁森林，来到府中最里面的一个小花园。

果真鬼魅家族的花园都与一般人家不一样，这里的花竟然全部都是黑色的玫瑰，隐约可见根茎中的暗红色纹路，不知是靠什么滋养长大。

远远地，她就听到一阵勾人心魄的琴声。第一眼见到鬼魅，他就知道鬼魅的幻术非同凡响，并不在她之下，这琴声自然也带着迷幻效果，只是对于红瑶来说，这种效果基本没有影响，她能感受到的只是单纯的琴音罢了。

琴声丝丝入扣，竟然带着哀婉气息，似乎在渲染思念成疾求而不得的悲凉心境。

红瑶脚步不停，心中却略微失神。面对鬼魅，她的心情总有些复杂，每一次见到他，都不自觉地想起当初的大漠水晶宫。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当初在水晶宫中夏殇将那个水晶女子的坠子送给她，后来她一直想取下来，但是坠子却诡异地融入她身体之中。既然现在心意已定，顾千夜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可代替，她也不能再留着人家的东西，这次过来，正好物归原主，了却这桩心事。

走到黑玫瑰最为繁茂的地方，小厮无声地退下去。那个如名字般鬼魅无双的绝美男子此时正坐在花丛中抚琴，一颦一蹙，举手投足，无不散发出动人心魄的邪魅美感。

他感受到红瑶的靠近，抬眸专注地望着她，眸中带着与妖魅并存的化不开的柔情，红瑶几乎立刻别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下去，生怕自己看久了会优柔寡断，所谓剪不断，理还乱，她并不想这样子，很对不起顾千夜。

悠长的叹息声传来，“既然无情，又何必顾虑这许多。过了这么久，终于又见到你了。”

琴声余音绕梁，最终消散在鬼魅夏殇特有的清幽冷香中。红瑶努努嘴，在他对面的软榻上坐下来，“是啊，两个月没见，是很久了。”

夏殇知道，红瑶是在暗笑他夸大其词，他也不恼，邪魅一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手腕一翻，手中立刻多了一个长条状的黑色木盒，他直接将盒子递给红瑶。

“诺，你要的东西。”

红瑶一愣，她接过盒子，直接拨开上面的锁扣，一根墨绿色看上去无甚特点的药草静静躺在里面，经小红判断，确是莫邪草无疑。

她抬眸，“就这样？”

夏殇耸耸肩，“不然呢？”

“我以为你要提什么要求。”

夏殇哈哈大笑，“如果我让你穿上我的嫁衣，你会答应吗？”

红瑶果断摇头。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是红瑶摇头的时候，夏殇还是感觉心中有些刺痛。他很好地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下去，“这不就得了。不过，你要真的觉得有所亏欠，倒是有一更容易实现的要求。”

红瑶浅笑，“果真，鬼魅公子不会做没有收益的事情。”

夏殇摇摇头，指了指红瑶的胸口，“不要让我把坠子摘下来。”

红瑶一愣，原来刚刚自己无意识的动作竟然被他捕捉到了，并且自己的心思也被一眼看穿。她还想说什么，夏殇却抢先摊手，“不是我不肯，是我也无法摘下来。这个坠子相当于一种契约，只有鬼魅家族的先祖认可了佩戴者的能力和资格，才会完成融合的过程。如果要摘下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死。你愿意看着我死吗？”

红瑶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坠子，是鬼魅做了手脚才暂时去不下来，无疑，鬼魅的话把她惊到了。

从鬼魅的眼神中，她大概看出，这一次他没有说谎。就是这样，她才更加心惊。她自然不可能让鬼魅去死，但是他刚刚说的契约未免太过密切，非要对方死掉才可以解除，她不禁担忧，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契约。

鬼魅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轻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的。你放心好了，这个契约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这辈子除了你，我不能再娶别的女子罢了。坠子名为鬼魅庇佑，作用便是保护鬼魅家族的女主人，给她带去好的气运，戴着它，你最终会幸福的。”

看着鬼魅貌似轻松实则落寞的表情，红瑶心中猛地一抽痛。除了她终生不能再娶别的女人，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她心中对这个契约非常抵触，但是对于鬼魅当初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建立起这个契约，她却不能心存恨意。鬼魅夏殇平日里看着似乎从来没有正经的时候，但是他做过的种种，都在指向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他对红瑶的心意深沉不二，让人动容。

她看着鬼魅，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鬼魅府——落荒而逃。

鬼魅怔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默许久，终于轻声叹息，“也罢，只要她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