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质问
红瑶和顾千夜完成鸳鸯剑法阴阳调和之后便下云雾峰直奔屠龙城战场。然而还没进城，便在城外三十里地的小镇收到罂粟阁紧急线报，正是顾云山发来的求助。
顾云山向来最崇尚三哥，所以在所有的兄弟中他和顾千夜相交最好，并且红瑶也很喜欢这个率真的弟弟，这次欧阳若冰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不可能坐视不管。万幸，在寻宝迷宫中拿到的宝物中果然有君子兰。他们对于鬼魅夏殇的消息如此灵通也有诸多疑惑，要解开疑惑，也只有回琼城去问他了。
顾云山那边十万火急，但顾千夜是皇帝钦点的监军，他已经走了太久，这时候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没有再擅离职守的道理。所以他们决定兵分两路，顾千夜先到屠龙城与李乾汇合，红瑶则回琼城解决若冰的事情，这么重要的药材，她不放心假手于别人，况且万一情况不乐观，她有小红在，回去也能多出一分保障。如果是以前，顾千夜还担心红瑶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自从拜无忧姑姑为师之后，红瑶不仅仅有灵力护体，武功和内力也飞速提升，这次更是有了无忧姑姑的武功传承，除非是绝顶高手，否则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
分离之前，红瑶故作不悦地努努嘴，“你的皇妃现在也在屠龙城压阵呢，没准夫妻上阵能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
顾千夜好笑地捏捏她绝美的脸颊，“你这丫头，我都还没说鬼魅夏殇一直在琼城等着呢，这次也是他提醒云山诓你回去，没准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你怎么说？”
红瑶一听，赶紧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和珊珊小姐相敬如宾保持距离的！”
顾千夜邪魅一笑，“傻丫头~”他怅然叹口气，“我们好像一直在面对大大小小的分离，等那边的事情解决了，你可要早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红瑶吐吐舌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嘛，我会早点回来的。”
顾千夜点头，然后从腰间摸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朵暗红色的罂粟花，“这个你拿去，如果在琼城有什么需要，就拿着令牌去罂粟阁，有人会帮助你。”
红瑶收了令牌，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啄一下顾千夜的薄唇，“记得想我哦！”然后便转身欲走，岂料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直接拉入怀中。顾千夜身上好闻的龙涎香充盈着红瑶的鼻息，富有磁性的声线低声道，“你这丫头……”
然后，红瑶便感觉自己的唇被顾千夜炽热的吻封住，他贪婪而带有掠夺性地吮吸她口腔中的甘甜，情到深处，却突然停下来，将她狠狠按到自己怀中。
热吻过后，红瑶只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酥软时分，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照顾好自己，会想你的。”
琼龙殿。
自从听了苏喜汇报的情况，顾清岸就陷入沉思之中。皇妃被害，事情非同小可，所以他暂时下令封锁消息，除了六皇子府的人和宫里的一些太医，没有旁人知道这件事，就连欧阳家族那边也暂时没有通知。
他在大殿中来回踱步，最终将目光落在苏喜身上，“你说，此事真的和太子妃有关系吗？”
苏喜略一迟疑，“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老奴不敢妄加揣测。”
顾清岸烦躁地摆摆手，“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朕在局中看不真切，你向来通透，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苏喜思索片刻，“那老奴就姑且说说自己的拙见。以老奴看，事情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且不说太子妃娘娘乃是相国之女，从小受到的是名媛教育，不可能想得出如此下作的法子，最重要的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六皇妃的确吃了太子妃送去的东西这不假，但是既然糕点已经处理掉了，谁知道那里面是否真的有毒？宫闱之事，自古以来诡异得很，不能光看表象啊。”
听了苏喜的话，顾清岸又陷入思索。不一会儿，他接着问，“那你觉得，如果不是太子妃，谁会有动机去加害怀孕的六皇妃呢？”
苏喜摇摇头，“从动机上来看，太子妃倒的确是最可能做这件事的人。若是太子妃没有怀孕倒也罢了，偏偏这件事刚好发生在太子妃怀孕不久。六皇妃比太子妃要早怀孕几个月，试想一下，如果孩子都顺利诞生，那六皇妃肚子里的双生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孙，极有可能是下一代继承大统的人选。如果太子妃想为自己的孩子清除障碍，倒是说得过去。”
苏喜的确跟在顾清岸身边太久了，所以顾清岸知道，不论他说什么话，都不会对谁有什么偏袒，他只对自己是忠心的。
正是因为他的分析很客观，所以苏喜的话顾清岸自然多做了些思量。他面色阴晴不定，再次问道，“现有的信息都将矛头指向太子妃，而你刚刚也说了，太子妃出身名门，想必出如此狠辣的手段，那你觉得，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苏喜笑道，“陛下，您心中已经有了您自己的判断，又何必再问老奴。”
顾清岸一顿，随即朗声笑道，“你这老刁奴啊！走一趟凤仪宫，唤皇后娘娘过来吧，就说朕有要事商议。”
苏喜俯首，“老奴尊旨。”
皇后很快就来了，苏喜识趣地遣散了殿中的其他人，自己也退出去，将大殿留给皇帝和皇后两个人。
皇后行礼之后，顾清岸便让她坐下。他身边的人口风都比较严，所以皇后只知道有很多太医被调出宫去，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满脸疑惑，“陛下唤臣妾来所为何事，是不是昨日宫外发生了什么事？”
顾清岸点头，“不仅有事儿，还是大事儿。”他一边说一边关注皇后的表情变化，“六皇妃被人下毒，诊断为奇毒二月红，昨日毒发，宫中太医全部束手无策，现在性命堪忧，并且腹中胎儿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皇后大惊，“什么？怎么会这样？”
顾清岸皱眉，“现在情况还没有查明，但是根据得到的信息，此事很可能与太子妃有关。”
“什么？”皇后立刻起身，“陛下，此事可有证据？”
顾清岸摇摇头，“暂时没有，六皇妃的贴身丫头说三天前太子妃给六皇妃送去一盒吃食，此外她吃的所有东西都经过专人的检查，不会有问题的。”
皇后不语，面色却立刻整肃起来。要知道，如果真的证明这件事情和太子妃有关，不仅仅是陆雨菲自己，就连太子也可能受到牵连，并且相国也可能因此在朝中受到排挤，事关重大。
顾清岸沉默片刻，问道，“皇后认为太子妃是否有可能做这种事情？”
皇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虑了很久，才重新坐下回道，“这件事情臣妾也说不准，但是有几点却非常关键。”
“你说说看。”
皇后沉声道，“第一，雨菲这个孩子虽然从小娇生惯养性子有些骄纵，但是官宦女子深闺养大，我相信相国夫人不会教她这种阴毒的手段。”
顾清岸点头，“你继续讲。”
“第二，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大可做的更加周全些，不至于蠢到直接派自己的人过去送带有毒药的糕点，将矛头引到自己身上，这样很不明智。最重要的是第三点。既然是奇毒，太医们都束手无策，那必然是平日里不常见的，您有没有派人调查一下这种毒的来源？雨菲整日在太子府中，鲜少外出，如果是她，她从哪里得到这种奇药？”
皇后的分析无疑是带有偏向性的，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事关太子，她不可能坐视不管，但是不可否认，她的分析条条在理，这也正是顾清岸怀疑的地方。
“不愧是皇后，每一条都直切要害。那皇后不如猜测一下，在琼城之中有谁最有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皇后心中一动，知道顾清岸是在暗示她陆雨菲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她淡然一笑，“陛下一定觉得，两个皇妃同时怀孕，如果其中一个的孩子突然没了，那对于另一个收益是最大的，但现实却是就算被册封了太子，都不一定可以继承大统，何况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娃娃，若是太子妃有这样的深谋远虑，臣妾平日里倒是可以少替她操一些心。”
顾清岸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振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放肆！”
皇后面无惧色，淡然跪下去，“臣妾失言，陛下息怒。”
她的膝盖恰好跪到茶杯的碎片上，大片的殷红瞬间透过她金色的纱裙蔓延开来。
顾清岸眉头一皱，最后还是叹口气，摆了摆手，“起来吧。你先回去，让太医处理一下伤口，这件事情朕一定彻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绝不放过胆敢伤害皇家血脉的歹徒！”
他原本还想提一下天鹅吻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先作罢。
“臣妾谢皇上不罪之恩。”
说完，皇后便想起身，奈何膝盖的疼痛有些剧烈，她怎么都站不起来，动作越大，血流的越厉害。顾清岸实在看不下去，起身将她掺起来。皇后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入他怀里，但是又立刻弹开。
“多谢陛下，臣妾自己来就好了，当心脏了陛下的衣袍。”
顾清岸一怔，不知什么时候起，昔日同床共枕的发妻已经变得如此疏离了？他不仅将时光向前回溯，是啊，自从二十年前那个女子闯入他的世界，他似乎就很少再与皇后亲热了。
他突然心生愧疚，直接打横抱起皇后，轻声道，“算了，你膝盖有伤，自己回去多有不便，朕送你回去。”
皇后一愣，似乎对于顾清岸的态度非常不解，一时间也忘记了反抗。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顾清岸怀里了。
他们多久没有像这样亲密过了？平日里他是九五至尊，她是中宫之主，在人前两个人都伉俪情深相敬如宾，但谁知道当人群散尽，他们的距离便立刻被拉远，哪里有夫妻的样子？
骄傲如皇后，也仍然有属于女人的柔软。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安心地待在他的怀里，就像几十年前那样，做他最宠爱的女人。
一路上，顾清岸都抱着皇后，没有假手于人，他们在前面走着，后面丫鬟侍卫跟了一大串，声势浩大。很快，皇上亲自抱皇后回宫的消息便传遍整个皇宫，后宫嫔妃只以为皇后重新得宠，嫉妒地咬碎一口银牙。
一进凤仪宫的大门，立刻有一道小小的粉红色的身影迎上来。看到顾清岸，她先是很欢喜，但是再看到皇后腿上的血迹，她眼里立刻眼泪汪汪，“父皇，母后这是怎么了？”
没错，这个粉红色的小身影正是七公主顾雪儿。由于顾清岸很少来凤仪宫，所以连带着将小七也冷落了，看到孩子天真的眼神，他瞬间更是愧疚，柔声道，“小七乖，母后的腿不小心伤到了，父皇已经宣了太医过来，我们先进去，让母后休息一下。”
顾雪儿赶紧点头让开道路跟着顾清岸一道进门去。
太医来的很快，几乎是顾清岸前脚刚进门，太医后脚就到了。他先是将伤口处的碎瓷片取出来，然后又上了止血的药物，伤口有些深，但好在没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太医狠狠松了一口气。
苏喜亲自去传召，受伤的又是皇后娘娘，太医们个个胆战心惊，有六皇妃的事情在先，如果皇后这里再出什么岔子，那他们太医院的人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最后，太医又开了几幅补血养伤的方子，并且详细交代给下人需要注意的事项，才离开凤仪宫。
皇后躺在床榻之上，顾清岸和小七陪在她身边，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小七扁扁嘴，“父皇，你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母后和小七了，要不是母后受伤，你是不是永远都把我们给忘记了？”
小七泫然欲泣的样子令顾清岸一阵心疼，他直接将小七抱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怎么会呢？小七可是父皇唯一的小公主，怎么能忘了你，只是最近边城在打仗，父皇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过来罢了。以后你要是想念父皇了，就让嬷嬷带着过去找我，好不好？”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她开心地点点头，但很快又扁扁嘴，“哥哥去打仗已经十几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有红瑶姐姐，小七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她了。父皇，宫里好闷啊，都没有人陪小七玩，听母后说皇嫂肚子里怀了一个小宝宝，小七可不可以去找皇嫂玩？”
听到这个，皇后赶紧制止，“小七，皇嫂事情多得很，哪有时间陪你玩，不许胡闹。”
顾清岸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又摸摸她的头，“皇嫂怀了小宝宝，需要静养，现在不适合有人去打扰，这样，等皇嫂把宝宝生下来，父皇便让你出宫找她玩，好不好？”
既然父皇和母后都这么说，小七也不敢再多言，只轻轻点点头，“那好吧，那父皇以后要经常过来看我和母后哦。”
顾清岸笑着点头，“好，父皇有空就过来。”然后，他便先让奶娘带着顾雪儿下去休息。
看着腿上绑着绷带的皇后，他无奈摇摇头，“琳琅，你好好休养，别的事情不用操心，朕自然会处理好。”
皇后知道，皇上肯送她回来，已经是尽了夫妻情分，现在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微微点头，“臣妾谢过陛下。病体不能起身送陛下了，陛下早日回宫休息吧。”
顾清岸心中苦笑，这是下逐客令呢。他轻叹一声，“好，你也早休息。”便先行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皇后的心猛地一抽痛。不管过了多久，她仍然倾慕这个曾经在杏花烂漫的时节向她求爱的男人，即使他早已移情别恋，她却永远被困在回忆的牢笼里，怎么都走不出来了。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夜越来越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