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姚府
顾沣走后，莫公子喝了几盏酒，又咳了两声，绿衣小婢拉开木槿面前的纱幔。木槿停了琵琶，从里间走了出来，正准备离去。突然听到她说：“你来找我，不准备和我说些什么？”
木槿停住脚步，她是跟我说话吗？木槿疑惑看过去，正好对上莫公子抬头笑盈盈看着她。
木槿问：“你认识我？”
莫公子拿起折扇：“这渝州城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从你踏进城的第一步起，我就知道你了。何况你在渝州城还出了名气，能不知道吗？”木槿想着她说的应该是那次在街上救了小乞儿的事。
“怪不得，最近我总觉得被监视着，如果你已知我是谁，为何你……”
“为何不直接去找你？”莫公子示意让她坐下，木槿放下琵琶，坐在她的对面。
“在这渝州城，出不了大事，我就看看你，有啥能耐。这不，让我看到你还有悬壶济世外带唱弹之能啊。”
“混口饭吃而已。”木槿看着一桌美味的佳肴，还真是有点饿了。
莫公子大笑：“哈哈！盘缠早用完了吧？也饿了好几天的肚子了吧？”木槿羞赧。
莫公子站起身来，搂着木槿肩膀：“走吧，我的好妹妹，我们回家吃饭。”
小婢们掩袖而笑，出了包间，路人更是侧目而视，莫公子怀里拥着木槿，头上一顶碧玉发冠，身着素衣祥云纹锦服，手执山水折扇。她五官精致，更是玉树临风，好一个风流才子，倒是弄的木槿面红耳赤。
这是木槿第一次进姚府，莫公子告诉她，这姚府匾额还是前朝皇帝萧彧玹赐的。姚府邸富贵逼人，雕梁画栋，假山怪石，移步一景，婢女小子们，个个都像蓬莱仙岛的仙女仙童。
莫公子进了屋，大大咧咧躺在贵妃榻上喊道：“姑娘们，你们家公子饿了，快上吃的。”
完全不似刚才在外面的人模狗样，绿衣小婢掩袖笑吟吟出去端菜去了。
莫公子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女子，长发只是松散的绾了一个髻，随身简单穿了件素色团花锦袍，莫公子肤色很白，如雪似玉般，她缓缓坐下。木槿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子，见她从袖馆里拿出一杆长烟杆，小啜了几口，口吐白烟袅袅，木槿被她的烟呛了咳了几声。
莫公子放下烟杆，见她有些拘谨的坐在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莫公子轻声道：“随意些，这也是你家。”
“呃！”木槿有些愕然。
这时小婢进屋平声道：“公子，姑娘吃饭了。”
俩人吃着饭，莫公子倒是热情的不停夹菜给她，夹的木槿的碗堆的满满的，不知如何下筷，一边的小婢轻声笑出声来。
莫公子大大咧咧道：“快吃啊，吃完我带你去逛逛，你不是还有许多问题要问我吗？”
木槿只好：“哦！”
夜色微凉，木槿洗浴好，换了件素轻纱裙，似乎莫公子很喜欢这种素色。莫公子远远看着她，不停的赞叹：“要是那老头能看到你，死的就无憾了。”
还没等木槿问她，她说的是谁，莫公子说完又拉起木槿走去东边的院子，一路上不停的说着姚府的布局结构。
莫公子领她去了东边里院，那里原是姚府的宗祠，这是姚家好几代人的牌位，看得出来近几代人子孙少了许。
姚家最近一排中间立的是姚氏第九代孙一一姚寄书，下方立的是第十代孙一一姚慕寒，在牌位最右边，木槿看到是姚慕晴的牌位，这便是她母亲的牌位了。看来她这是找到地方了，这里就是她亲身母亲的娘家，自己的出处了。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思恋未曾谋面的母亲原故。莫公子从后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递给她几柱点好的香。
“给列祖列宗烧柱香，就表示你返族归宗了。”
木槿跪下，磕了好几响头：“不孝女姚木槿拜上。”
莫公子拿过她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中，喃喃自语道：“姚氏列祖列宗再上，我把妹妹带回来了。”
又莞尔一笑看着木槿道：“姚老头，你看妹妹长得多像姑姑啊。”
“莫公子，你是和谁说话？”
莫公子笑道：“姚老头就我爹啊，也就是你舅舅。”
木槿失笑，哪有和父亲这么说话的，想来这个未谋面的舅舅会是什么样的人。
莫公子起身拉住她：“走！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木槿觉得莫公子时风时雨的，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莫公子拉她在府里左转右转到了后院，终于到了一座小楼前，楼名为：“又一阁”。
木槿问：“这是哪里？”
莫公子神秘道：“这是你娘以前住的地方，自从你娘嫁走了，我爹怀恋他妹妹，就不许别人住个院子，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改变，保留到现在，就跟原先姑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木槿惊奇的环顾四周，院中栽满花木，芬芳馥郁，蜂蝶飞舞。木槿想起在宫里仙姑殿的那幅面，那时还是彦勍告诉她的，那个提着花篮，衣袂飘舞的女子，就是她的母亲，看着这院子，画中场景和院中场景一模一样，原来这一切早就有了注定。
木槿走进楼中，仔细看着屋中的一切，木槿掀开帷布，那机杵上还有未绣完的半幅绣品，屋中一尘不染，好似伊人犹在。
“我那阿爹特别疼他这个小妹妹，那时姑姑嫁给你爹时，我爷爷虽然同意了，但我爹却百般不愿，还和你爹大打一架，后来我爹输了，姑姑才和你爹走了。”
“原来还有这些故事，倒是有趣！”
“你知道吗？你和姑姑很像。”
莫公子从一堆画轴里抽出一幅，展开来是一副丹青，木槿认出画中人是慕晴，也就是她母亲，木槿看着她，自己容貌大多是遗传了她，只是她没有遗传到她的笑容。
木槿想起来问她：“我爹的是姓魏是吗？我听说他是一个将军？”
莫公子回答：“嗯！那时我还小，记的你爹娶了姑姑后官拜大将军，他是楚国英雄，那时谁人不识君的。”
“那他们又是怎么过世的，怎么没有人寻找我？”
莫公子回忆道：“姑父在和北齐一次对战中战亡的，姑姑当时身怀六甲，又遭人追杀，带着亲信逃命，我爹收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去营救，可还是没救回姑姑，奇怪的是爹爹连姑姑的尸首也没带回，我偷听爹爹和爷爷谈话，好似被一个大人物带走了，这些年，凡事提到有关姑姑的事，二老都是伤心欲绝的，我虽好奇，却也不敢多问，我也只知道这些了。”
大人物，木槿念道着，是谁呢？难道是前朝惠帝，之前听彦勍说过惠帝一直爱慕她母亲，终身对她恋恋不忘，不仅修筑仙姑殿供奉，而且连娶的妃子也是按她母亲的长相来宠幸，比如端妃娘娘。说到这里，木槿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回头问莫公子：“那姐姐，我是否有个哥哥，叫彦勍？”
“彦勍？”莫公子回忆道：“他应该不叫这名吧！”
木槿追问道：“我真的有个哥哥啊？”
“那时我还小，姑姑成亲时，我是在她府邸见过一个男孩子，他长的很好看，不似我们中原人，我记的他的母亲是个胡人女子，他是姑父从西域带回来的，爷爷和我爹为这事吵的差点大闹婚礼呢！”
莫公子笑着又说：“我这一辈是木字辈，我本名唤木棉，我记得你那哥哥叫魏什么叙，姑姑一直啊叙啊叙唤他。”
木槿低头轻念道：“木棉、木槿、木兰、木槐。”
“木兰、木槐？”莫公子疑问。
“他们是我的妹妹和弟弟，我的养父母也姓姚，养父名唤姚平，养母名叫姚媛。”
“哦！我知道了，这是姑姑的大丫头，原来是他们救走了，养大了你。其实爹爹也曾多次派人去寻过，但总是无功而返，估计也不曾想到你还活着。”
“我的养父母对我很好，视如己出，但因战乱，已死在马蹄下。”莫公子闻之也是伤感。
木槿又问：“莫公子，那姚家现在除了你，还有谁？
“我们姚家祖上也算是人丁兴旺，到我这一代就剩我们两人了，姚家有祖训，只娶一妻，绝不纳妾，我娘身体柔弱，生下我后，身体更是孱弱，家中更是难填男丁。”
“所以你出去做生意都男子装扮？”
“其实渝州城里谁都知道我姚木棉是个女子，只是自小我啊爹以男子教导我，自是习惯，我刚当家不久，不想让人以我女子身份小看我，男儿装扮，行事更为方便。”
“你那玉面公子潇洒的模样，不知迷倒了多少芳心！”
莫公子故作惊讶：“真的吗？”
“你为何不成亲，找个人分担些？”莫公子年纪也不小了，木槿好奇的问。
“啊爹在世时，曾找人让他们入赘姚家，只是我都没挑中，啊爹就不再勉强，也许是因为怕我会变成姑姑那样，一气之下，随便找一个人就跑了，那这姚家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她虽说的漫不经心，但木槿听着伤感。莫公子见她愁云惨淡的，豪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怎么，妹妹认祖归宗后，不准备和我一起叱咤风云吗？哈哈哈！”。
2016-8-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