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莫公子

江南果然富庶，虽天下这般混乱，这里却像另一个世外桃源。街巷是纵横,闾檐相望,商旅辐凑,酒楼林立，大道两旁，柳色如云，桐花烂漫，艳杏烧林，湘桃绣野。坊肆林立、宇阁飞金，十里画廊，雕梁绘栋绵延而去，廊畔河水幽碧，绿柳长堤，高阁广厦。夜间明灯高挂，彩绣盈门，曲调暧昧，酒香脂浓。华灯初上，更是金粉辉煌，纸醉金迷。到处都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木槿在城中住了几日，本以为打听江南姚家，会因年代久远而为难，然而整个江南商界无不知姚家的。

木槿正要去姚府，见姚府大门启开，一群罗衣锦帛的姑娘拥着一人坐上马车，那人虽束着男子的发髻，穿着男式的衣着，但那一身华丽的丝绸盖不住婀娜的身姿，留心的人，一看便知是个姑娘家。

木槿正想上前去拦轿，听旁边一路上道：“这姚娘子家又要去府衙了。”

有人答：“是啊！这朝廷又是逼粮逼财的，这一次次变本加厉的，迟早被榨干，到头来还不是瘫在我们这些老百姓身上。”

“是啊，是啊。”大家摇头散去。

木槿经人打听，话说这姚家，经过几代人的经营，这半数的江南都属姚家产业，这姚家虽是商人，但却从来不欺行霸市，只是这姚家在商界曲一数二，朝廷更是忌惮。

木槿只好跟着车撵到了一间豪华的酒肆，木槿也跟了进去，见她直接上了二楼的包间。木槿环顾四周，见酒肆有一盲女和一老父在弹唱，不会儿小二走过去，听他说：“老于头，快带闺女去那屋里献讨彩头去，今来的可是大头。”说着指着姚家姑娘进的包间。

老于头忙道谢，拉着盲女起身，木槿见小二下楼，轻声拦住父女俩，塞了些银两给俩人，又借了盲女的琵琶。走到包间门口，扣响房门。

屋内传来细细的女声：“谁在外面？”

木槿轻声道：“叨扰了，奴家献一曲琵琶给客官助性。”

屋里传来几人声音，一女婢打开房门：“我家公子要你进来！”

“谢姑娘。”

木槿抱着琵琶半遮面，望去那屋里坐着姚家那女扮男装的姑娘，对面坐着是个中年男子，大肚翩翩目不斜视的盯着姚家“公子”，是来回的打量，眼神放浪。他身躯臃肿，面色苍白，横肉虚俘，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之相，看着让人生感厌恶。

以木槿在宫中待了这些年，也能猜出此人是个官家人。木槿对上那“公子”的目光，忙低头迈步。

婢女引她坐在轻纱屏风后，木槿抱着琵琶轻弹起一曲苏幕遮，技艺虽不高超，但低低吟唱却恰到好处。

唱了一曲改为轻弹，木槿倾听着俩人对话，那中年男人道：“莫公子，开玩笑了，我那酒肆当铺也只能养家糊口而已，哪有姚家家大业大，整个江南商界都已姚家马首是瞻啊。”

那莫公子啜了一口酒道：“顾大人您说笑了，这酒肆和你那新开的赌坊，早已赚的钵满盆满，听说大人近日又新购了一处别院，恐怕是府里纳妾已是住不下了吧！”

那顾大人掩饰不住笑意：“嘿嘿！算不得好，算不得好！”

顾大人放下酒杯又道：“莫公子，你还是在想想办法，毕竟朝廷之命不可违啊！况且圣上已加封你为三品郡主了，多大的恩宠啊！”

莫公子食指敲着桌面：“顾大人，我都是生意人，何须在意这些名头，我一介商贾又不做官，又不图名，为何送上血汗钱财，买这些什劳子。”

顾大人故作惊恐：“我说莫公子啊，这话不能这么说。”又向天上作揖：“这天下还是楚国的天下，国之将倾，匹夫有责。”说的一本正经的道貌岸然。

莫公子掩袖笑道：“呵呵，匹夫有责，既然有责，那大人就多出些银子，为国多供献些。”

顾大人忙接道：“那怎么能呢！这样的功劳，我怎么好一人占据，当然要让大家共享！”

他大声笑着，掩饰尴尬。莫公子也笑了，俩人继续喝酒。

“莫公子，我也是难啊，你说朝廷张口就要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我去哪凑去。”

“既然大人觉得当官这么难，不如把这官辞了，我看大人很合适做个商人，这钱捞到自己口袋里，总比捞到别人口袋里舒服。”

“莫公子真懂我心，那莫公子这次能出多少？”

莫公子拿出四个茶盏，拿起茶壶倾满。顾大人大乐：“四十万两？”

莫公子笑笑摇头，顾大人失望又猜策道：“四万两？”莫公子不出声，算是默认。

顾大人不可思议道：“怎会少？”

“我说顾大人，这五十万两银子你还准备真捐啊！”

“你什么意思？这是皇命不可违啊！”

莫公子摇摇头：“这可是个无底洞，上次是四十万两白银，你是凑齐了，这次又是五十万两了，顾大人，你猜下次是多，送完你那销金库也不够的。”

顾大人心里也是知道的，南楚征战多年，国库吃紧，这国公大人便是四处“搜”刮银两，这朝上当官的就把这难事一个个压到他这儿了，自本是江南人，自觉这差事不仅能高升品级，更是能捞到银子，虽是难差，却也是美差，这不第一次轻轻松松的集齐了四十万两白银，官品也连升了两级，好不快活。

莫公子见他发呆不语又道：“我说顾大人，你可想好了？”

“那莫公子这次有什么条件没？”

莫公子叩响桌面：“我是生意人，条件自然是要有的。”

顾大人眯起眼睛：“那是？”

“江南供盐经商权。”

顾大人大惊：“这怎么可能，这盐自古都是朝廷经营，哪有私人售授的。”

“便从现在就有了。”

莫公子言笑晏晏。看的是顾大人心骇，这姚莫真是非比寻常，本是想那姚老头子一死，偌大的家业交给这个柔弱小辈，哪曾想不败反盛，这不还封了品级。这盐业本是朝廷垄断，要是被发现私自贩盐，那可是要抄家的罪。早知道盐是人类生存的必须品，其利可想而知。她竟然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真是无商不奸啊。

“如若大人能促成此事，我愿意再出十万。”

顾大人生怕她反悔，连忙抢道：“好，本官一定达成此事。”

2016-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