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归宿

“你、你、阿、阿、云峰！”我咽喉处被他手指深深陷进去，喘不过气来，眼泪飚了出来。

阿云峰此时侧过头来，狠盯着我：“那是因为，老龙没有死，它从神宫里面出来了！我感到了它的存在！它就是你，就在你身上！”

老龙就是我？！就在我身上？！

“它就象当年的褒姒那样，侵入人的身上，为非作歹，它就是你！我几经试探，也没办法知道它藏在哪，你上过秦岭，又出现得古怪，懂得的跟小涵一样多，而且功力惊人，决不是修炼而来，竟似天生如此，还每每在重要关头，有意无意的破坏我的事情，不是你，还能是谁！老龙，我们是天生的对头，你跑不了！”

那老龙，竟然在我身上？就是我？这决不可能！我身上的功力，却真是做几个梦就有的，并非修炼而来，这真的说不清楚。

“我、我不是！我是方涵之，我是小涵！”急怒之下，身上的气猛的又聚集起来，直往咽喉处冲去，但阿云峰这一扼，说不定已经用尽全力，竟然冲不开！

但他的手，终于还是松开了一些。

“阿云峰！你害了我，害我变成人猴，现在又说我是那条老龙！你这个老王八蛋！”我气顺了些，一口便怒喝出来！

阿云峰手上一震：“你果然就是从神宫里面走出来的那个方涵之！我猜得不错，你就是那老龙！我一直还怀疑那个方涵之和蒙媚，原来竟然是你，你下山了，但却被古阵吸引了，最终，还是落在我手上！”

他手中又紧了起来，我几乎断过气去，体内的气也被堵住，直将胸腹都撑满了，难受得要死。

“呃、呃……”我说不出话来。

“你这条千万年的老龙！我临死之时，还能亲手将你诛杀，真是这辈子最痛快的事！”阿云峰的脸，在我眼前模糊起来。

“我杀了你，将你的元神收入归元葫芦之中，让你永远再活不过来！”他的语声越来越不清楚，我脑中昏昏沉沉，胸腹之中却更为难受，那些气涌堵在那里，竟将前胸都鼓了起来。

忽然，我“啊”的大叫一声，一口气从胸腹中急喷而出，感到他的手松开了，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我倒跌在地上，脑中却一阵清醒，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后，才看明白，阿云峰真的被我这一口气震得倒飞出去，跌倒在地上，正撑在地上，嘴角流血，眼神死死的盯着我。

我也不好过，除了头脑清醒过来外，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果然就是那老龙！你有神族的标志！”他咬着牙说，那副牙齿带着血的神情，很是吓人。

我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都已碎了，左胸那个叫做“拿卡”的图案，竟然带着暗红，凸现了出来！

这个是神族的标志？！

“不可能的！阿云峰，我就是被你弄出来的另一个方涵之，如果不是你，我怎会变成这样，你要将我困在神宫下面，与那些龙族互相斗杀，真是太狠太残忍了，一如你对着游莹时一样！”我现在已经缓过气来。

“阿云峰！你这人，从来都不顾别人的感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要报复的是我！”我一步跳过去，伸手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

阿云峰神情萎靡，全身无力，眼看就不行了。

“老龙……”他气息微弱地叫着。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也动不了狠念，只好轻轻将他放在岩石上，让他能坐得稳。

“阿、阿叔叔，我真的不是什么老龙！我是被你害苦了的方涵之！”我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该如何是好？

阿云峰盯着我，一动不动，眼神涣散，瞳孔放大。

刚才那一震，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却缓慢地伸手，将旁边的那个葫芦拿过来，用力往岩石上砸过去，但手中无力，葫芦跌落在地，滚到一边，他也歪倒了。

我唉了一声，扶正了他。

“老龙……”阿云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哼了一声，脸色渐渐变黑，一双眼睛，呆滞地看着我。

“阿云峰！”我摇了摇他，他已没有了动静。

他死了！

我看着他，心头一片茫然。

“我该如何是好？”

——

等到天明，我收拾好了东西，将阿云峰扛上了，走下雪峰。

无论怎样说，也不能就这样将他扔下。

下了雪峰不久，就看到了核桃林，随着一声猴叫，猴王阿余，带着它的猴子猴孙，又出现在我面前。

“呀依”它还象一道黑色闪电般跃上我肩膀上，又看了看阿云峰。

我现在可算是孤独无比，它可能是唯一的朋友，想到这里，不禁放下阿云峰，轻抚着它的猴毛。

这个月份，雨水充足，核桃林已是另一番景象，叶子长得很茂盛，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四处开满了野花，还有不少野果，那些猴子四处采摘着野果，一派欢乐无比的样子。

“你们活得倒是自在写意。”苦笑了一声。

小五还在那个洞里，依然栩栩如生，看着令人心寒。

我想了许久，才决定将小五和阿云峰分别埋葬了。

外面还另有一个小五，这个小五的存在，只会添乱，不如就此长埋地下，至于尸身能否一直不坏，那是另一回事；至于阿云峰，也不可能带回西安交给阿家姐妹了，或者，这个地方，才是他的最好归宿。

“这个地方，也是我的最好归宿……”

我决定在这里住下来，不再回去。

简单埋葬了阿云峰和小五后，在核桃林边上，靠近来路的地方，挑了处宽敝的空间，用刀砍了些核桃树，搭了个简陋的房子，还胡乱弄了床和椅子，算是一个家吧。

那些猴子好象很新鲜地看着我，围着我跳着，还在我的新房子上跳来跳去。

“当风雨来临的时候，你们也可以进来避避的……”我心道。

这样一想，这个小房子可容不下太多的猴子，过些时间，得要再弄几间。

都说猴子有多聪明，但它们不会建房子，倒是鸟类会，还有，老鼠也会打个洞。

躺在铺满核桃叶子的新床上，这才想起，那几个归元葫芦，该如何处理？

两个浅色的，装着的是龙的“龙魂”，另一个深色稍大的，装着的是神族的“神髓”。

我自然不敢轻率打开葫芦的塞子，只是拿起来摇了摇，发现那装着神髓的葫芦，比另两个要重一些，好象里面真的装着东西。

这个葫芦里面装着的神髓，作用一定非同小可，阿云峰甚至不顾毒蝎噬腿的危险去抢，也因此送了命，由此推断，这个葫芦对他有极重要的作用，可惜他说得不够详细，就死了。

好象是跟对付那些神族和龙族有关的，他临死前还下意识的想把它摔坏，可能是怕落到我手中作什么用途了。

我看了上面的塞子，也是塞得紧紧的，轻轻的拨动一下，纹丝不动。

“按照他说的，里面装满了神族人死后飘流着的神髓，那一定是非常多，可以说是将这一带千万年来的神髓都浓缩在里面了，如果真的会‘归元’，那会产生怎样的结果效果？”要想知道这些，可能要问杨垂容。

想了许久，这三个葫芦，还是敬而远之为好，所以最终将它们都埋在阿云峰坟前，这些要真是神族人死后的神髓，现在作为陪葬品，也算是神髓的一种归宿。

“阿方万蒙四家人，与神族龙族纠缠了千万年，方家、万家和蒙家，早就放弃了这个远古的承诺，只有阿家还坚持着，阿云峰算是阿家的最后一代传人了，所有一切都埋葬在这里，这些事，就此结束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想。

现在也有点明白，方涵之与阿云峰交恶，大约也是因为阿云峰的处处试探，认为他就是那条老龙，阿云峰的方法，有时很偏激，而方涵之，也就是我，一向对阿云峰都有着一种反感反抗心理，所以最终翻脸了，这是很自然的事。

继而又想到，如果真如阿云峰所说，那条老龙趁着我们进去时，借助我们的身体出来，那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它，当时有两个方涵之，两个小五，还有阿云峰，除了这个可能外，老龙也有可能不借助我们的身体出来，这就不可捉摸了，就是不知道阿云峰如何知道它出来了。

那在终南山上几千年的“地精”，也极有可能就是那老龙啊！怎么一直没有想到。

“他可能是借蒙媚之手对付阿云峰。”

想多了就乱。

“好吧，你们是你们，外面是外面，我只是一个多出来的人，最终极有可能变成人猴，还是留在这里，陪着猴子吧！”

我拍了拍伏在肩膀上的猴王，“再过些时间，可能我也是你的部下了，到时多多照顾，不要欺负我。”

猴王在肩膀上翻了个筋斗，叫了两声。

我将阿云峰和小五葬在核桃林中那个大石像底下，这是林中唯一有建筑的地方，让这不知来历的石像为他们守墓，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石像正前方远处，就是神宫的入口，也算是他们守着神宫吧。

“我决不会是那条老龙！”这个可以很确定。

神宫下面，还藏着许多秘密，但我实在没勇气再去一探，况且，从下面看上去，那棵长在岩壁中的怪树，异常的吓人，还有那个门口，依然隐藏着，那个门，已经堵上了。说不定，神宫的那些卦气，又慢慢丰盈了。

接下来几天，我不吃不喝，躺在床上，有时觉得累了，会眯一会，大多数时候，脑时都是迷迷糊糊的，很多时候总是想着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正身处一个极乐世界，一个不在人间的世界。

等到天上又下了几场暴雨，雨水过后，阳光灿烂，四周散发出一种生命的气息，这才从迷糊中生出了一点欲望，于是，爬起身来，在核桃林里转了个圈。

这里一切都跟以前的生活不同，有各种虫鸣鸟叫声，但还是觉得静，觉得孤独。

“我会习惯的，一定会习惯的。”默默对自己说。

走到湖边，发现那些猴子不敢跟着，猴王也是很忌惮，于是往湖里扔去一块大石，湖面的那个雷区，竟然又雷鸣电闪，看来真如我所料，卦气在恢复着，还恢复得很快。

“这里是会依照设定循环着的世界，既然这样，不如将那雪峰的冰洞彻底封闭了，做到完全与世隔绝，岂不痛快？！”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拿着风雨刀，打算在冰洞的一侧切割些石头，将洞封住了，这风雨刀切石如泥，正好用得上。

猴王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以为我又要走，我比划了好一会，表示背包还在这里，我不会离开，只是到那雪峰看看，还拉着它，要它伏在肩膀上，一同上去，它这才明白过来。

离开核桃林后，猴王显得很警觉，一声不响地伏着，没怎么作声。

到了雪峰的半山腰上去一些，就是小五跌下来搁着的那块大岩石上，我转头看看，只见八个山峰围绕着一个大湖，湖边一个大树林，青天、白云，黑山、清水，还有绿树，真是神仙一样的世界。

“这是我一个人的世外桃源，陶渊明远祖要真是养龙的，我就是耍猴的！”想到这里，不禁笑了出来。

陶渊明远祖真是养龙的吗？那岂非知道很多关于龙的事？陶渊明留下很多作品，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这方面的信息？

上到了洞口的小平台，正思考该如何封闭洞口时，猴王忽然在我肩膀上跳了下来，往洞口飞快地跳纵过去，然后停在洞口前，一副探头探脑，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心想，莫非它从没有出去过？但心里一动，“有人在洞里！”

正要招呼猴王回来时，忽然一阵破空之声从洞里传出，“呀依！”猴王一声惊叫，倒翻起来，一道白光从它脚下闪过。

来不及反应，白光从眼前一闪而过，虽然离开我尚远，仍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箭！杨垂容！”我心里震惊得很。

她终于还是追踪到这里！

我又该如何面对她？

“杨姑娘，我是雷小方，你别射！”我高声叫道。

洞里却听不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