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什么样的生魂没见过?黄泉只是一日的工作就得接触成千上万的生魂,所以叶好那点小心思他不过一眼便看得明明白白。
她早已不爱他了,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别人不过是她的踏板而已。
当下也不遮掩,说话的口吻更是决然,丝毫不介自己这番话会不会伤到对方:“说爱我是假,只怕你是想留在这地府吧?”
黄泉冷笑,脸上那副浅笑的面具不知何时裂了个干净。
“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这是地府,可是你说留就能留的地方?你再瞧瞧这地府里的人......”他指向奈何桥的方向,“被情伤透了的孟婆、和曼珠轮回却不相见的沙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却独独记得妻子的幽冥,而我黄泉,不过也是这些人中的区区一员罢了!可你呢,你叶好究竟算什么?”
叶好被质问得无言以对。
她算什么?她不是阿郎心尖尖上的人吗?为何阿郎会问她她究竟算什么?
华裳看见叶好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那本该是小女生做起来娇美无比的动作放在一个老妇人身上,确实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违和感,华裳也是佩服这黄泉居然能面不改色的望着她。
叶好终究是没能如愿,她以为,黄泉能来赴她的约是对她还有感情,却不知他对她的感情早在那些过往的岁月被她消磨殆尽了,眼下会来也不过是想就此做个了断,然后放她去往生,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她继续在凡尘轮回,他继续做他的引魂使。或许某一天她的魂魄会再来到地府,由他亲自引领,但他们之间的事都是百年以前了。
剧情结束了,华裳还没来得及再品味一次,就见身前忽然多了一排选项。
华裳随便选了一个,然后就被系统强制送出了。
黄泉引路到此为止,之后是红拂的任务幽冥情殇。
红拂和长安临夏等人一直坐在一处幽闭的空间,见到华裳出来了,欢喜着还没来得及上去要视频就轮到自己被强制送进去了。
红拂的剧情一开始是茫茫无涯的荒漠,她正迷茫的看着四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荒漠中忽然出现了一队车队,晚风中隐约有淡淡的风铃声传来,叮铃叮铃的。红拂立刻打开录像功能,然后在四周寻找她的主线NPC,就是那个一脸冰冷的男子。
红拂是在一辆轻纱轿撵里找到幽冥的,彼时他正跪坐在软绵绵的塌上,膝盖上还枕着位穿着裸露的女子。许是察觉到什么,幽冥往红拂的方向望了望,却没看出什么,倒是他膝上的女子有些不悦的开口了。
“怎么了?”
“无事,许是绿衣出现了幻觉,竟觉得好像有人在瞧着妻主。”说是瞧着女子,倒还不如说是瞧着他。他感觉到的那道视线太过浓烈,再加之他往日里本就比别的人还要来得敏感,自然是想忘都望不掉这种感觉。
只是那视线却没有平日里的那般贪婪,好似只单单是望着他而已。
女子听闻也没再说什么,动了动,然后继续小憩,倒是苦了红拂,只能跟在轿撵外走。
她有些不敢确定眼前这个男生女相的俊美男子竟然是她初见时面若冰霜的幽冥,只是这张脸纵然她再怎么看都是幽冥的模样啊!难道是他的孪生兄弟?可是这车队里就只有他一个男子啊,剩下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羸弱稚童。
好在那些NPC不管再敏感,有系统大神的保护在他们是绝对看不到她的,索性红拂直接慢悠悠地跟在了马车旁随着他们一道前行。
幽冥的剧情背景是女尊男卑的世界,而幽冥此时也不叫幽冥,而是叫绿衣,是这个女尊国大将军的侍妾,无名无分,却是唯一一位能留在她身边的男人。
红拂跟着他们一路回了国,说是国,那小小的地方在红拂眼中不过就是座城的规模罢了。绿衣与那女将军入了城就分道扬镳了,他回了府邸,而那女将军进了皇宫。
将军府并没有多磅礴大气,反而和普通富贵人家没什么区别,林花春红,小桥流水,处处皆是诗情画意。绿衣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后便吩咐人为他烧水,想着他大概是要洗洗风尘,红拂便没再跟着进去,反而是在院子中寻了块石头坐下了。
女将军是在绿衣将将洗好澡的时候回来的,红拂见有奴仆抬水出来,便掐着他换衣服的时间想着换好了再进去,谁知她没掐出绿衣穿衣的时候,反倒把那女将军掐回来了,且一回来就往绿衣房里钻,然后是一阵翻云覆雨。
虽说红拂不是什么纯情小姑娘了,在现实也是有男票的,但是突然遇到这么一遭还是羞红了脸,急急跑远,生怕自己录下什么不该录的东西。
两人是临近傍晚时才停下的,红拂瞧见那紧闭着的窗门终于打开了才凑上去的,只见绿衣将那女将军搂在怀中,捏着手中的凤尾梳为她梳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柔情,好似他只要微微用力,就会扯疼她一般。而那先前还是一副冰冷绝情模样的女将军,此时更是满脸娇羞的倚着绿衣。
他为她梳好发,又从妆台上拿起眉笔开始描眉,动作娴熟得不难叫人看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原来在外看起来只是妻侍关系的两人私底下竟然这么恩爱,倒是让红拂有些刮目相看。
“今日,你进宫女皇同你说了什么?”他语气风轻云淡,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儿对妻主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不对。为她描好眉后,又觉得有些不好看,捻起帕子便要擦掉重画。
那女将军也不怪罪,随他自个儿折腾去。“我那个姐姐心思最是诡变,一息一个样,我哪儿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不过她倒是说了件有趣的事。”
“何事?”绿衣停了手中的动作。
女将军咯咯的笑了一会儿,才望着铜镜中自己身后的人缓缓开口道:“她叫我出兵东征,只能带三万兵马,而对方......有七万。”
手中的眉笔蓦然落地,绿衣愣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三万对七万,她这不是让你去寻死吗?这人怎么如此,你好歹也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啊!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禽畜尚有亲子之缘,可她这般做,竟是连点人性都没有了!她就这么容不得你吗?”
绿衣说着说着,就哭倒在女子怀中了。绿琇揽过他,将掉在地上的眉笔捡起来重新放回到他手中,才缓缓开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虽是我亲姐姐,但在那之前也是我的王。罢了,若是我能有幸归来......”
“若是你能有幸归来......”绿衣将绿琇的手连同那眉笔一道握住,语气坚定,“若是你能有幸归来,我们便成亲。绿儿,你说可好?”
“好。”
“只娶我一人,可好?”
“好。”
纵然是听到了她的承诺,他还是不免有些慌神。三万对七万,在如此大的差距下,只怕她这个战神都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吧?他不求她毛发无损,只愿她能平安回来,然后娶他。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无悔!
绿衣到底还是将绿琇送走了,虽说他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妻,但她还是百姓的将军,是那人的臣子。
绿琇走后,绿衣便将自己锁在了房中,将军府更是闭门不开,若不是一个月后有封从边疆传来的书信,只怕绿衣还不会踏出房门半步。只是不知那信内究竟写了什么,绿衣竟只扫了一眼后就立刻吐血而倒,等他再醒来时,红拂已经把一切事情都搞清楚了。
原来,绿衣原本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原名宋卿,自小便与皇女绿琇两情相悦,甚至还定了姻亲的。只是不想绿琇的姐姐绿霖也喜欢上了宋卿,为此设计宋卿家破人亡只为将那一纸姻缘消除。
后来,走投无路的宋卿被卖入辛儿院(奴隶买卖的地方),要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被绿琇所救只怕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为了报答绿琇,也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宋卿甘愿沦为无名无分的侍儿,甚至为了躲避上面那位连名姓都丢了。
可谁知,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眼下这出便是女皇为了抢夺绿衣所设计的,为了一个只是她略微感兴趣的男人,竟然可以心狠手辣的将自己的胞妹用这样残忍的手段除去,而绿衣之所以会晕倒也正是因为那封信的内容里写着——将军重病,药石无灵,最多三日。
醒来后的绿衣仿佛疯了似的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顺着街角,在百姓们看傻子的眼神中跑到了一座荒废的宅邸前,然后钻了进去。
红拂跑得有些慢了,等她赶到的时候绿衣已经在一片废墟中挖掘着什么。
她不晓得他在找什么,就算晓得了她也帮不了忙,只能安安静静的望着。
直到十指挖得鲜血淋漓他才从废墟中找到一包油纸抱着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包东西,只见是一本薄薄的书籍,他翻开其中折叠的几页,然后在书籍上留下血手印。
那是他们家传的招魂术,因为招回一人魂魄的代价就是牺牲一人的灵魂,且那人还得是被招魂之人的至亲至爱,所以才会被当做禁术存封起来。当年家破人亡,他想着这书与其跟着他出去不知什么时候流入凡世,还不如就此埋葬,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