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回 和佳丽听观摩课 观三叔打兴国子

我快速地登录碧水市市民论坛一看，在击鼓鸣冤板块，真的有刚发不久的投诉帖。投诉那位副所长打人，打断了褚七三根肋骨。还有医院拍的X光透视照片发在帖子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肋骨断了三根。

我看了看帖子的文字，描述了打架的经过，基本上和钱兴国说的差不多。

再看看回帖，有不少人认为警察应该文明执法，不应该打人。也有人说，认识褚七，就是个流氓混混，开赌场的，不是好人，打了活该。还有警方督察回帖，说已经派人严查此事，会给当事人一个合理的处理方案。

我看了会，回了个帖：“一、副所长是以什么身份去打架？如果是出警，有没有人报警？报警应该有报警记录。二、打架的时间，副所长已经下班了，怎么又去打架现场？副所长究竟是在值班，还是公权私用，去替开赌场的亲戚撑腰？三、受伤者褚七，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也受法律保护。即使他是坏人，也不可以动私刑，应当绳之以法。所以褚七挨打，与他做什么职业，并没有关系！执法者打人，知法犯法！”

我发出去帖子过了几分钟，钱兴国又打电话来。说：“刚才有人回帖，写了三条，刀刀见血，我估计是你小子写的！”

我笑笑：“市民论坛本来就是让大家发表意见的地方，我不能写我的看法吗？”

钱兴国笑道：“能写，能写，你太能写了。刚才褚七躺在病床上，用手机上网，看到了你回的帖子，连说写得好，正中要害，让我打电话感谢你！”

我说：“感谢就不要了，就事论事，这副所长确实做得有点过了。对了，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钱兴国说：“褚七被打后，被一帮辅警塞进警车，带到派出所。褚七杀猪般地喊疼，也没人管他。后来警察看看褚七疼得满头大汗，才送他去医院检查。拍了片子，肋骨断了，这才慌忙安排他住院。褚七已经住进了第二人民医院病房，想想不对，这第二人民医院是打人的副所长辖区，难免伤情鉴定什么的，可能偏向副所长。于是连夜转院，现在我陪他住在第三人民医院！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我说：“打架的事，我就不过去看了，去了也没什么用。只是褚七住院，你的放水计划泡汤了？”

钱兴国说：“没关系，褚七跟我说了，我够朋友，一直陪着他。所以水钱照给。他住院，有他老婆在赌场上打理，照样赚钱。我明天就把五万送给他老婆去，水钱一分也不会少！”

正说着，钱兴国忽然说：“我先挂了啊，我那追命三叔又打电话给我了，要钱！”

老婆走过来问我：“又和二师兄通话呐？你们怎么总有说不完的话？你现在跟我都没什么话说了，哼！”

我笑笑，说：“今晚一起吃饭的赌场老板，褚七，出事了。被人打断肋骨住院了，刚才钱兴国让我去市民论坛帮他在帖子上说几句，讨回公道。你说这事我能不帮吗？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就是说两句公道话！”

老婆说：“天呐！钱兴国都交往的什么人？前脚吃饭喝酒，后脚就打伤住院了？这个褚七是个混混吧？”

我说：“也可以算作混混。不过他为人挺不错的，对人有礼貌，不是那种没素质的人。对了，他还长得特别帅，今晚在酒桌上，他还跟苏扬生拼酒了。两个人抢着对杨佳丽献殷勤，笑死我了！”

老婆说：“哦？还有这事？他比我老公帅吗？那个杨狐狸勾搭不上你，又去给苏扬生放电了？”

我说：“没这事，嘴上积点德。杨佳丽和他老公早就和好了，也不沾花惹草了，是苏扬生主动献殷勤，呵呵！”

老婆说：“别人我不管，苏扬生要是想出轨，你替我盯着他些，我要告诉小琳的！这男人什么德性？老婆怀孕了，就想在外面打野食？”

我连忙说：“你就别兴风作浪了。人家苏扬生没干什么，就是杨佳丽想喝开水，他要去拿水瓶，结果褚七抢着拿了水瓶。小琳性子急，你别告状，不然又是一场风波！”

杨婷婷恨恨地说：“这个杨狐狸，逮到个机会就放电，要喝水自己不能去拿呀？卖弄风骚，本宫怀孕在身，也没这么娇气，喝水都是自己倒，她算什么？”

我哭笑不得，说：“那么我给你倒杯水，消消气吧？你可千万别告诉小琳，这不算个什么事！闹得人家夫妻吵架，把我夹在中间！”

杨婷婷说：“单倒水可不行，我今天站了很久，腰酸，给我捶捶腰！”

我说：“好吧，只要你不告密，干什么都可以！”

杨婷婷笑道：“真的？”

我有点紧张，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婷婷说：“冰箱里酸奶没了，罚你下楼去买酸奶！”

我说：“都这么晚了，要跑好远的路呢，明天买不行吗？”

杨婷婷说：“听清楚了，是你儿子要喝！是你儿子要喝！”

我啥也不说了，拿起钱包出门买酸奶......

第二天上班，我把昨晚褚七被人打伤的事，告诉杨佳丽。

杨佳丽吃惊地说：“褚七看上去身体练得很好，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我说：“是一帮人打他的，他身体再好，也架不住群殴。一个人把许多人打倒，那是电影上的故事！”

杨佳丽说：“待我上碧水市市民论坛看看，帮他说几句话。”

我笑笑：“看见帅哥挨打，心疼了不是？”

杨佳丽转头对我一笑：“你挨打我也心疼，哈哈，要不你也让人打一顿？”

我说：“呸呸，乌鸦嘴，我又不赌博又不泡妞，谁会打我？”

杨佳丽用手机浏览着市民论坛，说：“跟帖的人还真不少，这事一夜之间成了本市热点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还有网友掐架了。大多数是支持褚七的，认为副所长不该打人；也有几个人质疑褚七是个混混，打了活该，两派正在吵架呢！”

我说：“昨晚警方督察回帖了，严肃查处，现在有没动静？”

杨佳丽摇摇头：“督察就回了一次帖，没有下文了。可能正在调查，总不能听一面之词吧？”

正说着，忽然手机响了，拿起一看，钱兴国打电话来。说：“最新进展，昨晚有几拨人来医院找过褚七了。有的是褚七的朋友，是打人的副所长请出来调停的；有的是警方督察的人，来了解情况。”

我问：“二师兄，谈得怎么样？”

钱兴国说：“副所长请出来的人，想赔偿褚七一笔钱，然后让褚七把市民论坛的帖子撤了。褚七不答应，非要出一口气。督察来只是先调查情况，没有表态。”

我说：“照你看，最后是什么结果？”

钱兴国说：“事情闹这么大，全市人民都知道了，最后肯定要处理那位副所长。至于怎么处理，还不知道。”

我说：“你就一直在医院陪着褚七？”

钱兴国答：“是啊，他老婆忙着照料赌场，来看了他一眼，又回去了。我不管他，谁管他？他现在需要营养，医院里的病号餐没什么油水。我特地去我表弟钱物海家，给表弟钱，安排他炖排骨汤、鸡汤、鸽子汤给褚七调养。褚七要给我钱的，我坚决不收！”

我点点头，说：“你还挺够朋友的！对了，你钱三叔打电话给你，怎么说的？”

钱兴国说：“他能怎么说？无非是要钱。可是我现在没钱，也没脸见他，只好躲着他。还不能回家，他去我家找过我好多次了！”

我说：“你总躲着也不是办法，这笔钱怕是迟早要还他！”

钱兴国说：“我也知道，可是五十万呢，不是小数目，我上哪里去弄？今天三叔还威胁我了，说再不露面还钱，要我好看。他一个瘸子，又这么大岁数了，能拿我怎么样？你说三叔会出什么招数？”

我想了想，说：“还真想不出来。不过你自己注意点，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这么一大笔钱，三叔不会善罢甘休！”

挂了电话，我正和杨佳丽说着话，教导主任王胖子进来了。王胖子对我说：“庄老师，你下午和杨佳丽老师一起，去市一中上观摩课。是语文课，他们一中最好的老师讲的。注意记笔记，回来把笔记交给我。”

说完王胖子递给我一个新笔记本，还有一支自来水笔。

杨佳丽问：“王主任，庄文是教语文的，他去听观摩课还说得过去。我一个美术老师，让我去有什么用？”

王胖子笑笑：“我查了下教师们的日程表，就你和庄文下午没课。人家一中给了我们两个名额，不去就浪费了。你杨佳丽长得漂亮，你去是代表我们学校形象的，就当作是司仪吧！呵呵，听完两节课你就回家了，不必再来学校上班，不比你没课上坐在办公室里等下班强吗？”

杨佳丽笑笑：“是这样啊，原来是王主任调剂我早点下班了，谢啦王主任！”

王胖子走了，我对杨佳丽笑笑：“王胖子对你不错嘛，有好事总想着你呢！”

杨佳丽说：“我是沾了你的光。王胖子把你当成自己人，知道我和你关系不错，就让我们俩一起去，嘻嘻。”

我说：“去市一中观摩，一般都有纪念品的。你既然说沾我的光，我中午不打算回去吃饭了，你请我在学校食堂吃个饭如何？吃完了，我们回办公室歇一会，直接去一中吧！”

杨佳丽说：“好的，没有问题！就这么定了！”

下了班，杨佳丽请我到学校食堂吃个饭，俩人回到办公室打盹。杨佳丽说：“你别顾着睡觉呀，跟我说说话呗？”

我说：“说什么呀，我下午要做笔记呢。我不小睡一会，下午打盹，笔记你记呀？”

杨佳丽说：“我记就我记，说说话呗，你怎么那么困？”

我说：“我习惯了中午打个盹。既然你答应记笔记了，那么谈吧，谈什么？”

杨佳丽说：“我有一回听说，二师兄的儿子也在市一中上学。不知道这回去，能不能遇上他儿子？”

我说：“这哪知道，他儿子叫什么，在几班，我们都不知道。怎会这么巧，就遇上他儿子？”

杨佳丽说：“这个好办，学生都有花名册的。我们到了那个教室，先看看花名册，有没有姓钱的？再看看姓钱的长什么样？钱兴国的儿子，应该和他有几分相似吧？”

我说：“好吧，到那里再看。对了，你这么关心钱兴国的儿子做什么？”

杨佳丽说：“钱兴国请我吃了扣蟹，味道不错，我欠他一个人情！我要是遇到他儿子，想给他点零花钱。毕竟我们是做长辈的么，也让他儿子显摆显摆，他爸爸还有做老师的朋友，呵呵。”

我说：“你想得太远了，能不能遇到他儿子，概率很小！”

杨佳丽说：“那我们还是谈现实的吧，王胖子又被校长训过了，你知道不？”

我摇摇头：“不知道啊，为什么事情？”

杨佳丽说：“还是私下给学生补课的事。教育局有暗访小组出动了，查到王胖子给学生补课。好像听说在一个单身公寓里给学生补课，我估计就是你买的单身公寓附近，我怕你牵扯进去!”

我说：“你怎么知道王胖子买的单身公寓，跟我的靠在一起？”

杨佳丽说：“推理呗。当初你买房子的时候，王胖子是跟你一起买的，难道你们不是一个小区？听说王胖子这回被校长训惨了，耷拉着脸好几天呢，再也不敢补课了！”

我说：“谢谢关心，我下班伺候老婆还忙不过来呢，饭局又多，哪有时间去补课？再说了，我又没有后台，要是被查出来，能丢饭碗。我不去做这个事，不值当！”

说着说着，杨佳丽也打呵欠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也仰靠在椅子上，打了个盹，醒来已经两点钟了。我连忙喊醒杨佳丽，准备出发。

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办公室问：“杨佳丽，你不回家换套衣服吗？”

杨佳丽说：“又不是去相亲。我今天穿的这身套装，也是名牌呢，我补个妆就行了。”

杨佳丽拿出粉盒，抹了点粉，又涂了点口红，跟我出发了！”

我俩骑电动车来到了市一中。

进了市一中大门，老远就看见教学楼前彩旗飘飘，还挂了个红色横幅：热烈欢迎各大学校老师莅临指导公开课。

我和杨佳丽顺着随风招展的路边彩旗走过去。走到一间教室门口，只见市一中的教导主任杨主任笑呵呵地站在门外。我和杨佳丽都认识他，教育界的名人，经常在校际刊物上看到他的文章。

杨主任看到我们过来，上前几步跟我们握手。说：“欢迎欢迎，你们花花中学的王胖子真够意思啊，把一对镇校之宝派来了。”

我掏出中华烟分给他一支，笑问：“杨主任过奖了。怎么我俩就成了镇校之宝呢？”

杨主任笑笑：“杨佳丽老师是公认的校花，这个没有争议吧？你庄文，是个才子，诗词对联样样精通。对了，还会打油诗！前几天我和水上乐园的王主席在一块吃饭，他对你赞不绝口呢！”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王主席捧我的！

说话间，又有老师过来了，杨主任忙着过去招呼。

我和杨佳丽走进教室，离上课还有一会。杨佳丽果然在讲台上发现一张表格，贴在讲台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学生的姓名。我扫了几眼，看看只有一个姓钱的，叫钱小军。

我说：“花名册上有个钱小军，不知道是不是钱兴国的儿子？”

杨佳丽说：“这还不简单，打个电话问二师兄，不就明白了！”

说着话，她真的拿出手机打给二师兄。问过了告诉我：“巧了，二师兄的儿子就叫钱小军，小名洋洋。一会儿我倒要看看，这个小二师兄长什么样子！”

这时候已经有学生陆续进来，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准备上课了。

一会儿，学生到齐了。杨主任也领着观摩的嘉宾进来，安排我们坐在最后一排，每人还发了个包做纪念品。

这时一位

四十多岁的女老师走上讲台。杨主任给我们介绍说：“这是我们学校最好的语文老师，丁老师，欢迎大家听完多提宝贵意见！”

丁老师讲了一堂初中语文七年级的《理想》。声情并茂，引经据典，和学生的互动也很好，我们旁听的老师不住地鼓掌！

丁老师讲完课，我们正准备起身离去，丁老师笑道：“各位嘉宾，各位同学，请稍等一会。今天除了讲课，还有个特别节目！今天是我们班副班长钱小军同学过生日，上午他妈妈就送来了许多蛋糕。请我们大家分享蛋糕，并送上生日祝福，好不好？”

我们还没说话，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喊：“好。”

丁老师点点头，学生座位上站起来两个女生，大概是班干部。走到教室墙角的储物柜前，打开柜门，捧出许多小塑料盒包装的蛋糕。然后每人一个，给大家分发蛋糕。

丁老师又发话了：“再去几个同学帮忙发。”

又有几个学生站起来，七手八脚地拿蛋糕出来分发。大家笑嘻嘻地，气氛很活跃。

这时两个同学拿着小蛋糕来发给我们来观摩的外校老师，还给我们敬礼。我连忙接过蛋糕，说：“谢谢同学！”

杨佳丽也拿到了蛋糕，笑着对我说：“这个小二师兄还挺会做人，买这么多蛋糕来，分给大家吃。肯定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妈妈不会想到这些。”

我点点头，说：“这点他随他爸爸，有得吃总想到别人。”

这时候同学们拿给钱小军一个大大的蛋糕，看来也是小军的妈妈做好送来的，还有一包细蜡烛。

同学们兴奋地把那包蜡烛拆开，钱小军已经把蛋糕放在一张课桌上。同学们七手八脚地抢着把蜡烛插了十几支在蛋糕上，又一一点上。钱小军一脸的幸福，闭上眼睛许了个愿，同学们齐喊：“吹蜡烛、吹蜡烛。”

钱小军深吸一口气，嘴巴鼓起，正要吹蜡烛，忽然教室里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声音：“慢着！！！

”

我们毫无防备，都吓了一跳。我抬头一看，教室中间站着一位老人，腋下拄着两根拐杖，怒发冲冠，正是钱三叔！

我悄悄地对杨佳丽说：“钱三叔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下麻烦大了！”

杨佳丽问：“什么麻烦？”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钱三叔大吼一声：“小畜生，还有钱买蛋糕吃！你爸爸欠了我五十万，一分钱不还，人还躲起来了！你到快活，还吃蛋糕！”

说完，钱三叔抢前几步，抓起桌上蛋糕，啪地一下，砸在钱小军脸上！

一抬手，又抽了钱小军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上去拉住钱三叔。

钱小军何曾经历过这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丁老师和杨主任连忙冲上去，拉住钱三叔。杨主任喝道：“你是谁？为什么打我的学生？”

钱三叔一点也不慌，说：“我是他三大爷！他爸爸钱兴国管我叫三叔！他爸爸不务正业，借了我五十万去放水。结果不还钱，人还躲起来了，我不找他儿子找谁？”

丁老师说：“他爸爸欠你钱，你应该找他爸爸去，你打人家孩子干什么？他今天还过生日，你太过份了！”

钱三叔冷笑道：“我就过份了，怎么的？我也是被他爸爸逼的，把我养老的钱骗去不还，说没钱，给儿子过生日怎么有钱？我不但今天闹，以后天天来闹。钱兴国一天不还我钱，我就来闹！反正我也够不上坐牢，他爸爸不让我舒服，我也不让他儿子舒服。想上学？没门！”

丁老师气愤地说：“学校还要不要正常上课了？让你胡闹？报警！”

杨主任拦住丁老师说：“算了，他一个残疾人，要债又不犯法，警察能把他怎么样？钱小军，你现在立刻回家，联系你爸爸。把这事情处理好了，你再回来上课。教室里不能让你们胡闹，学校也解决不了债务纠纷。你爸爸什么时候把这事解决了，你再正常上课；解决不了，你先不用上课了。学校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无法正常教学！”

钱小军含着眼泪，脸上还挂着蛋糕的奶油，收拾书包回家了。杨主任连连向我们打招呼，说突发事件，影响大家听课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