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颠簸
谢青离回不来了，最高兴的人恐怕都不是谢皇后，而是因为屡次惹了谢青离，或是被谢青离坑或是因为自己的作死而已经被降位成嫔的明贵妃。当然了，如今她只是文嫔罢了。
对于她来说，即便是自己从贵妃之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嫔位，也还是在皇宫中的，不像是谢青离，虽然还顶着所谓的贵妃之名，也没有任何的竞争力了——一个都被赶出去了的贵妃，死活还不就是在某些人的一念之间吗？
谢皇后心中则是七上八下，挺着自己气吹一样的肚子，歪在软榻上，素瑾轻轻地帮谢皇后捏腿，谢皇后如今的腿已经有几分的“浮肿”，很少会出宫去，大多是这样呆在宫中，当然了，太医也曾经吩咐过谢皇后尽量出外走动走动，不过对于谢皇后而言，那个目的并不需要实现。腿又着实的不舒服，索性也就呆在宫中不去管他们了。
“打听好了？果然是去了行宫的吗？”
“是，奴婢已经派人仔细打听过了，那天皇上人在承露殿没有出来过，连膳食都没有用过，奴婢猜测，可能皇上送了她去行宫。”
这条消息就让人觉得意味深长了，若当真是像宫中传言的样子，以成宣帝的脾气，不应该是不死不想见的吗。
恐怕是最后几个月在宫中不方便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应该七个多月了……
“看住了行宫那边，万一有什么举动，一定要及时回报。”
素瑾自然知道这中间的厉害之处，郑重地点了点头。谢皇后的心微微地平静了一下。
谢青离出宫，其实有好也有不好，好处是行宫中到底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到时候自己要动什么手脚也会方便很多，不好就是行宫到底山高皇帝远，有些事情鞭长莫及呢。
希望那个孩子刚出生就能承受得住这一路的颠簸，只要安全到了皇宫，就是我的孩子了。
我的孩子。
我的。
与此同时，谢青离正在城东一个小房舍中，过着自己从来都没有奢望过的好日子。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不用防备谢皇后探视的目光，不用管从后宫某些人的眼中射来的嫉妒之色。
成宣帝怕谢青离吃不习惯，又从承露殿的厨房拨了一个厨子过来。这片城区的人非富即贵，谢青离来的时候极为低调，又很少出屋，邻里莫不清楚谢青离究竟是什么人，也没人敢上来造次。
稳婆太医一干都是准备好了的，廖医正每两天都会偷偷地来谢青离处给他把脉。顺便会传递给谢青离一些消息。
譬如皇帝雷厉风行地换下了几个不听话的官员，全国推行土地改革，改变盘税制度，对地方官员进行查察，清理无用官员的同时不问出身地提拔有才能的子弟。
这样一来，即便将来谢太傅等人丁忧结束，回到朝中，没有那么多谢家姻亲门生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手遮天。
谢青离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当初成宣帝在谢家“嫡亲皇子”的情况下都能力挽狂澜，将谢家打压下去，如今谢家明显有多个把柄落入他的手中，他又如何不能收拾了已经势弱的谢家。
二月的最后一天，素瑾匆匆地进入了坤宁宫中，附在谢皇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谢皇后强压自己的怒气，“你说的是真的？”
素瑾点头。
“千真万确。若不是夫人去苏家拜访正碰见了她身边的丫鬟，奴婢还被蒙在鼓里呢。”
谢皇后的眼中带了些阴戾。
“谢廷玉呢，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大少爷说，老太爷去世后不就，他就被一封密信带走了，一直也没有回来，最近听小宁子说，皇上正在查江南漕运的事情，依照奴婢来看，他应该是被派去查漕运了。”
谢皇后冷笑。
“很好，你去……”低声吩咐了几句，素瑾应下了。
三月份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谢青离挺着肚子，在小院中走来走去，松芷扶着谢青离，时不时地跟谢青离低声说上几句话。
忽然那稳婆冲进门来，结结巴巴地向谢青离说道：“夫人……不好了……三少爷在江南遇了事儿，船沉了，人现在还没找到呢……”
松芷在她说三少爷的时候，就预感到不好，只是一手扶着谢青离，又不敢松手，待等远方的归四陵冲过来将稳婆敲晕的时候，话已经全都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归四陵回头看向谢青离的时候，就发现谢青离虽说还站的笔直，却已经带了几分僵硬，眼睛死死地盯着倒地了的稳婆。
“夫人……您别信他的，廖医正昨儿过来还说三少爷在江南一切都好，已经查出了眉目，这稳婆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所以才会说这些话的。”
谢青离死死地抓住松芷的手 ，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归四陵忽然开口道：“我现在就进宫，一定会问出准确消息的，松芷你好好照顾夫人。”
松芷慌乱地点了点头。
将谢青离扶进屋中，胡乱地劝说了几句，自己完全心里也一团乱，不知知道事情怎么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夜色降临，归四陵方回到了小院之中。
先在屋外问了问守门的侍女，那稳婆已经醒过来了，松芷下午问过，这人却死活不肯开口。
听见了门外的声响，松芷开了门，低声道：“怎么样？”
还不等归四陵开口，谢青离低微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进来说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进了屋中。
谢青离还躺在榻上，手边散乱了几本书，还有一盘子一点没动的糕点。
“皇上如今不在宫中，说是去卫陵祭祀太后娘娘了，臣问过了承露殿的公公，没有三少爷出事了的消息。娘娘放心吧。”
谢青离明显就是不信。
归四陵继续道：“娘娘若是着实不放心的话，那明早臣就去卫陵见皇上……”
视线凝集到了谢青离的衣服上，浅碧色的下裙已经被湿湿哒哒的血液染红，仿佛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来一般。
松芷已经失声喊了起来，“快去找廖医正啊！”
将谢青离送入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产房，松芷才发现了一件让自己崩溃的消息，那有问题的稳婆自然是不能再用，廖医正又是个男人，到底不好进来……这……
门口的侍女绿珠冲进来低声道：“姐姐，那稳婆招了，皇后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归大人去找廖医正的事情恐怕……马上就会传出去，您看……”
松芷咬牙。
“娘娘现在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颠簸，你……”
榻上的谢青离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松芷上前一步。
“首饰……首饰……盒子里……玉牌……给……给……晏大人……人……送去……”
松芷以最快地速度翻出了首饰盒中的玉牌，塞给绿珠，“快去找晏景瑜大人，快去！”
谢青离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
怎么这么慢呢……
似乎听见了廖医正的声音，又似乎听见了争吵和拔剑的声音。
好吵好吵。
“快，将娘娘抬上马车，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归大人留在这里善后，我先带娘娘走……”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彻夜难眠的还有在宫中的谢皇后。
捧着自己皮球一样的肚子徘徊在殿中。
“你说，本宫要不要现在也发动起来？”
特意被谢家送进宫的徐嬷嬷扶住了谢皇后。
“娘娘不必着急，皇上不在宫中，新生儿差一两个时辰他们是没有办法分辨的，娘娘只需要等到那边确切的消息传出，再发动也来得及。”
谢皇后点了点头，稳住自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本宫居然没发现那个小贱蹄子还有这种本事，居然瞒了整整两个月，皇上……皇上，他居然也瞒着本宫，本宫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他这么对本宫！凭什么！”
“娘娘且稍安勿躁，无论过程什么样子，她也不会得到她预想的那个结果，娘娘且放心就是了。”
只有想到这个谢皇后才会心中宽慰一些，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肯定没有想到皇上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出去给太后上香吧，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还真是帮了本宫的大忙了。”
徐嬷嬷不再接着说下去。
那天谢夫人去苏家的时候，正碰见了松芷在后门与归四陵说话，他们也不会发现，本来说在行宫的谢青离原来被成宣帝送出宫去。联系近些日子对谢家的一系列事情，谢家终于不再抱有希望——成宣帝就是要对谢家出手了。
谢青离在这个时候被送了出去，说明成宣帝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将谢青离算作了自己阵营的人，之前无论是时宗瑞的事情，还是谢子君的事情，居然都是被谢青离算计了！谢皇后怒火中烧，摸清了稳婆的底细，软硬皆施，编造出了一个谢廷玉在江南遇险的消息。
归四陵回宫打探的举动并没有逃过谢皇后的眼睛，她冷笑着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归四陵自然不会打探到什么消息了，依照谢青离的脾气，没有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谢青离自然不会信任。
果然晚上的时候，探子来报归四陵去请了廖医正。
大晚上的去 廖医正，这其中代表着什么，谢皇后最是清楚不过的了。
坤宁宫的大门被无声地打开，黑衣人“扑通”跪地禀报。
“娘娘……人不见了……”
谢皇后有几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那人被谢皇后的语气吓的瑟瑟发抖。
“卑职到了小院的时候，里面什么人都没有了……”
“本宫派去的人也不见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忽然叩首请罪，“卑职有负娘娘重托，请娘娘赎罪！”
谢皇后咬了咬牙，忍住了自己已经到了嘴边的吼叫。
“娘娘……娘娘别生气……她没了就没了，娘娘可是还有两个月才生呢。”徐嬷嬷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皇后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徐嬷嬷，声音冰冷。
“本宫两个月之后生什么，你说，本宫……”
谢皇后到底在宫中多年，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也就想明白了徐嬷嬷的意思。
“你是说，找个孩子？”
徐嬷嬷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