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香案底下的小和尚

隐灵寺的胥词小和尚正一边念着今天中午的红薯烤得不香，一边扫着后院的落叶。现在是正晌午，寺里的人也不多。小和尚拿着扫把在地上划着圈，嘴里还不停着嘟嚷着：“师傅是个大偏心鬼，其他师兄都做午课的做午课，睡午觉的睡午觉，就偏偏让我来扫院子，以后我才不要把最大的烤红薯留给师傅了”。说起烤红薯，小和尚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柱着扫把棍回味着烤红薯的香味。一边想一边嘟着嘴角像在赌气一般：“哼，下次最大的烤红薯我要自己吃掉！师傅大偏心鬼！”

说罢抬头看了看烈日，太热了。小和尚摸摸秃着的头顶：“唉，好像头顶都能烤红薯了唉。”四周望了望，前殿这会儿好像没人，不如去前殿找个阴凉的地儿睡一觉好了。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提起扫把脚已经朝前殿里跑去了。

胥词小和尚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大殿这会儿没人后。就一头钻进了大菩萨相前的长条香桌下。小和尚躺在香桌下，手枕着头，翘着脚很是午意。这个地方是他的秘密练功房，一般师兄弟们找不到他的时候肯定是他躲在这里偷懒。至今没人发现。突然一阵清风吹来，盖着香桌的布被掀起了一角，小和尚目光一瞥，看见了一片白色衣角。他躲在香桌下一敢吭声，只闻见风里还来一股好闻的清香味。像是似曾相识一般，小和尚贪婪的深吸一口气，使劲儿闻着。看来是菩萨的信众来了。

从山上下来后，索伊图又去附近转了转。凌风虽然办事可靠，但涉及到凉柏的安危，她始终不能放下心来。看那皮老板的地图上，对方有个哨点离这里不算太远。她不放心的去转了转，再周围走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附近后才稍微安心一些。转到现在已近正午，隐灵寺人间稀少，她便走了进来。

和所有怀春的少女一样，常混迹江湖与庙堂之深的她也不可免俗。她跪在菩萨前的垫子前，一脸虔诚的伏身嗑了三个头。看着眉眼低垂普渡众生的菩萨，索伊图在心里默默许愿：一愿凉柏安康，二愿生儿平安，三愿早回凉都。若能如愿，信女愿终生吃素，终生供奉菩萨香火。

再抬头看到菩萨的慈眉善目，她脑海里又浮现出草原上那白发老奶奶的样子。想起昨天夜里不知不觉又往那个方向走去的心情时，索伊图才发觉自己的内心是带着渴望与期盼的。也计等这边的事情了结后，再回凉都前，自己再去与那老太太见一面吧。

小和尚胥词在掀起桌布的一角往外偷瞄去，竟发现原来就是前几天在在后院里见过的神仙姐姐。那天神仙姐姐冲他那微微一笑，就像集上的糖人一样，直甜到了他心坎里去。没想到这神仙姐姐又来了，看来神仙姐姐是位虔诚的信徒。可这次神仙姐姐看起来确没有上次的笑容了，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唉，看来女孩子家家，难免都会被情字绊住。”小和尚在桌底自言自语道。虽然他年纪尚小，但也听师兄弟们说过不少，自己每天也寺里转悠，每天总能看见些许为情所愁的幽怨女子。可是不应该啊，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喜欢他的男人才应该被情所困才是。

师傅曾说过，凡是进来这隐灵寺的，皆是有缘人。众生困苦的，皆需开导。今天再遇见神仙姐姐也是莫大的缘分了。不管她为何苦恼，自己好歹也在寺里混了好几年，开导众生那一套，也算旁听了个七七八八。让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神伤真是罪大恶极。看来是到了自己出山的时候了。小和尚心里这么想着，激动着就要出来，可一个没留神，一抬头脑袋却撞上了桌底。一下子把他疼得直嗷嗷叫了出来。

跪在地上诚心祈求的索伊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下了一跳。立马警觉的跳开。“谁，谁在那里”？她警惕的看着传出动静的桌底问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嗷嗷……疼死我了”胥词小和尚一边叫着，一只手按在头上的伤处。一边朝外边慢慢爬了出来。

看到桌底钻出来的小和尚，索伊图放下心来。小和尚滑稽的一扭一扭爬出来，脸朝着她这边。这下她看清楚了，正是前几天在假山池边叫住他的那个小和尚，正捂着头，一脸疼痛的表情倒是滑稽，惹得她直想发笑。“小施主，你怎么跑香桌底下去了”？她忙走过去，帮忙扶起了地上的小和尚。

“佛祖说，香桌底下好参禅！”被扶起来的小和尚看样子伤到了一只眼的眼角，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偷瞄着神仙姐姐。

“噗嗤……”听完小和尚的回答索伊图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那你在这香桌底下可参出什么佛理来了？”她把小和尚捂着的手掰开，替他查看下伤势。

小和尚小声嘟囔着：“偷看神仙姐姐确实可能会遭报应。”这话像在说给他自己听一样，看来这神仙姐姐也不是那么容易偷看的，小和尚转过头看了眼背后的菩萨，好像正垂着头看他笑话一样。果然啊，这一切都被菩萨看在了眼里，估计是菩萨小小的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你说什么”他刚才这句索伊图没听清，又重复问了他一遍。

“没……没什么”！小和尚支支吾吾回道。“啊，疼……”随着小和尚喊疼，索伊图停下了正在替他看伤势的手。

“没什么大问题，没有破皮流血。就是脑门上撞了个包。估计要肿个几天了，这几天你别碰它就行”看完伤势的索伊图向小和尚交待道。

“可是姐姐我疼啊”小和尚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这小和尚的小眼神勾起她的一阵怜惜。她不禁捏了捏他圆圆的肉乎乎的小脸蛋做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没办法，谁让你躲在香桌底下做小老鼠呢”。

本想自己的伤能引得神仙姐姐的同情，再给他揉一揉按一按的。没想到神仙姐姐竟然还抓他的小辫子笑话起他来，气得他只能鼓起气囔囔的腮帮子以示委屈。“要不是看到神仙姐姐来了，也才不会撞到头呢”

“什么，神仙姐姐，这隐灵寺还真住着神仙么”！索伊图不知道和尚说的是自己，便调侃的问道。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你来了，就有了”小和尚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答道。一张脸红得就和后山红艳艳的花儿似的。

索伊图听了忍不住直发笑：“你这小和尚，不好好念经倒是满嘴的花言巧语，看来是你师傅没好好教你”！

“不是不是……”小和尚摆起手双手慌乱的解释起来。“这些都与我师傅无关，是我自己……”越说到后面就越没了声音。本来他是想好好开导一下神仙姐姐，为神仙姐姐分忧的。唉，还是自己嘴太笨了，都站在神仙姐姐面前了反而被戏弄。果然和师兄弟们说的一样，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还是快快逃开的好。可是这神仙姐姐没有一点老虎样子，让人直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是在下管束不当了，还望姑娘莫要和他一般见怪”！胥一禅师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殿内的两人一同朝声音的主人望去，小和尚一看，觉得大事不妙，撒腿就想跑。又被一声威严的“站住”给喝住了。一时间征在原地，动弹一不得。

索伊图一看，便明白了。这白胡子僧人应该就是小和尚的师傅了。当下微微颔首施礼道：“见过大师。方才是我同小和尚玩笑罢了，如有不是之处，还望大师恕罪。”

小和尚在旁边一听，心里开了花儿似的。这神仙姐姐不但人美，还心善。虽然刚才一直嘴上没饶过他，现在在师傅面前还是挺帮着他的，反而为他说话，不向他那些师兄弟们，有事没事总喜欢在师傅面前告他一状，害得他是天天的被师傅责骂。

胥一禅师笑笑的点点头：“姑娘不责怪，如此便好。”说着转头看向小和尚，语气里自带着师之威严：“还不快给女施女道歉？”

“既然是我与他闹的玩笑，他既无过错，何来道歉一说，禅师过于严厉了！”索伊图不想因为她，而让小和尚被师傅所体罚，言语上尽量为他开脱道。

“女施女真是菩萨心肠”。胥一禅师一边对索伊图客气着，转而话音一转对小和尚道：“还不赶快回禅房闭门思过去！”

小和尚得令后一直紧缩的小身体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松懈了下来。索伊图看了小和尚滑稽的样子，心时暗笑道：“看来这贫嘴的小和尚也有怕的时候呢！”小和尚谢过师傅后便拔腿直往后院跑去，踉跄的跑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拿起方才他一起躲在桌子底下时扔在一旁的扫把。这回还没等他往后跑，又听得禅师喝了一声：“好好走”！小和尚收起慌乱的步子，毕恭毕敬的朝师傅和索姑娘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后再转身朝后走去。背对着师傅路过索伊图时还不望给了她一个鬼脸。索伊图心想难道这禅师这么威严，估计也是被像这类不听话的徒弟逼出来的吧。

小和尚退下后，胥一禅师并没有离开的迹象，拿起案上的香点上，准备上香了。索伊图见状准备向禅师施礼告辞。她话刚到嘴边没想到胥一禅师却直接发话了：“今早你去看他，他可有醒来？”

索伊图听了一楞，这一楞功夫的正好禅师也上好了香朝转身朝她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白胡子禅师正是救助他心上人的恩人。她黯然回道：“还没有”。然后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禅师面前：“多谢禅师多次出手相救，索伊图不胜感激”！

胥一禅师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女子，心里一阵唏嘘。帮扶她起身：“凡事皆有缘起，人与人的因缘际会罢了。不用谢我。”

“多谢禅师关心，虽然少主现在还未醒来，但是季大夫说了，醒来也就是这一天半天的事了。还好遇到了禅师，我家少主才得以恢复。如禅师有需要，索伊图必定报答”。索伊图态度诚恳真挚的道。

胥一禅师呵呵一笑：“能看出你对他的一片赤城之心。报答倒不必了。”禅师说到这里沉呤一下，目光锁定在了她脸上，沉缓的问道：“你方才说你姓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