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日做梦

凤谣伶还在陷入沉思，飘尘真人打断了她。

“小凤凤。”尽管她受了伤，语气还是这么打趣，“还好吗？”

“没事的，师父。”凤谣伶脑海中还是那个男子，那张面具，还有土丘上那只青狐的一闪而过的背影。

卿云长的及时出现。拯救了仙宗弟子，虽然弟子们都无大碍，却都伤了元气，为了防止出意外，飘尘真人和阳夏真人受伤即刻带领众仙宗弟子赶回仙宗，将遇袭的事情禀告给宗主。仙宗上下立刻引起警觉，加强戒备，严防死守。如此数日，那些妖修魔修却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凤谣伶受了伤，木槿儿硬生生把她按到草药缸里，泡了三个时辰。

“这些草药是我近日采集而来的，正好帮你恢复元气。”

凤谣伶拗不过师姐，泡完已经是精疲力竭，只想要好好休息，大睡一觉。她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沉沉的睡过去。

“伶儿，伶儿。”迷糊之中好像有人在叫她。凤谣伶睡得正香甜，很不情愿的爬起来。

“谁啊。”她嘟哝着嘴，闭着眼睛坐在床上。

没有人回应，“伶儿”的声音却还传来。

凤谣伶奇怪起来，除了师父叫她“小凤凤”之外，一般比较亲切的人都是喊她“谣伶”，“伶儿”倒是很少有人叫起。她推开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外面哪里是飘尘殿的后院，那些杏花杏树也无影无踪。房门外，是一片宽广无比的绿色草地，青草茂盛丰美，野花分布其中，摇曳生姿，泥土的气息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这里是……”凤谣伶心中惊讶无比，自己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却每走一步，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忍不住停下脚步，蹲在地上，仔细感受草地的柔软和芬芳。

“伶儿，伶儿。”她被那声音打断。这是在呼唤自己吗？凤谣伶踌躇不前，那声音似乎越催越急，穿过树林，穿过草丛，穿过风，穿过云。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声音，好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又好像是从远方传来。凤谣伶顺着声音，朝前面的丛林走去。

忽然，左边窜出来一只青色的小狐狸。

“咦。”这只小狐狸这么眼熟，像极了那只在百灵谷救她性命的青狐，只是眉眼之间寡淡了点，体型也更小一点。那只小狐狸轻盈的跃到她身边。蹭着她的衣角。

“小家伙，干什么啊。”凤谣伶摸着小狐狸毛茸茸的头，那小狐狸便推搡着她，到丛林的东边去。就像那日在百灵谷中的那只青狐一样。凤谣伶的心头闪过一幕画面，紧接着又在一瞬间过去，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一向好奇心甚重，觉得这小狐狸可爱好玩，便跟了过去。

那只小狐狸引着凤谣伶越走越深，直把她引到一处土丘，土丘上有一个小亭子，谈不上雕栏玉砌却也算得上是精致小巧，别具一格。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背对着她。

“啊”她的心起到了嗓子眼。

虽然只是个背影，虽然甚至未见过那人的面容，但是她心里却全都是那日戴面具的男子，卿云长，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是他吗？”凤谣伶心里暗自忐忑。不知为何，她的潜意识里很希望是。

那男子还是没有转过来，他拿起一只萧，握在手中，缓缓抬起青色的衣袖，开始吹起来。

刚开始的调子很平，仔细听却很悠远，像是白云袅袅，可平平淡淡，也可悠悠长长。

“这曲子倒是吹得很好啊。”凤谣伶心里暗想，她自幼学习管乐，对乐理略识一二。这男子气息很足，中气很稳，前面的调子虽然平，却淡而有味，隐隐有一种山洪倾泻之感。若是她没有猜错，这应当是，在为后面蓄势。

确实不出她所料。这曲子前面若是闲云野鹤，悠然悠然，后面，突然好像是墨水被打翻，天空乌云大作，狂风大起。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萧声开始急促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凤谣伶认真聆听着，仔细体会这萧声中的世界。狂风开始吹起来，倾盆大雨瓢泼而至，风声，雨声，掺杂着鸟类的叫声，野兽的呼号，隐隐的雷鸣声……好一场大雨。

凤谣伶听得入神，她还从未见过吹箫吹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她站在那里。定定的不动，仿佛木头人一般，沉浸在一场惊天大泣鬼神的大雨交响曲中。

忽然，萧声戛然而止。好像是老天爷忽然闭上了眼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的画面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凤谣伶惊醒。那男子已经转过身来。

是他，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他。虽然还是戴着面具，但是她不会忘记那双眼睛，黑漆漆的瞳孔中闪烁着寒冷的光芒，带着狐族特有的高贵和魅惑。

“啊”凤谣伶惊得说出了口。

她看到那男子手中的萧，碧绿色的萧身，深绿色的纹路，萧身上有一点棕红色，那是上次凤谣伶被百里婉柔打成重伤，萧上染上了凤谣伶的血迹。

卿云长吹的竟然是断魂萧！他竟然可以将断魂萧吹得如此出神入化！

凤谣伶走上前去，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冒出来。卿云长一点也没有退后，她大着胆子，伸手去揭他的面具。

“谣伶！”木槿儿使劲的摇醒凤谣伶。

“你怎么啦！快醒醒。”

凤谣伶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这是做梦吗？为何如此真实？

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惊得木槿儿掉了手中的茶。凤谣伶推开房门，哪里还有草地，狐狸，还是那个院落，还是那片杏树。她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跑回房中，断魂萧，她的断魂萧，还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好像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木槿儿见凤谣伶好像失了魂，又是浑身汗水，连忙去摸她的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师姐，我没事。”

“你一直不醒，又是浑身汗水，还以为你练功入了魔。”木槿儿拍拍她的肩膀，长吁一口气。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伤势也还没有痊愈，这几日定要好好休息。”

“知道啦，师姐。”天色不早了，凤谣伶劝木槿儿早些回房休息。自己又在房间里琢磨起来。她白天做了一个梦，虽是做梦，却好像亲身经历了一番，感到疲累不已。

“哈气。”她打了个哈欠，这一夜，倒是睡得很安稳。

第二日，盈亏阁。

“竟然有这种事情？”白胡子听了凤谣伶的梦境之后惊诧不已。一般来讲，修仙之人是不会做梦的。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便是你急功近利，贪图灵力，练功入了魔道。”

“不会的！”凤谣伶忙辩解。修仙之人，天资不好，后天不努力什么的，这些被指责都无可厚非，最忌讳的便是被人说入了魔道，说到一切与魔道有交集的，都咬牙切齿，好像苦大仇深，能离多远就多远。

“这第二种，就是你修为太低，心魔太重，还像个凡人似的，无法清心寡欲。”

“这样啊……”凤谣伶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哈哈，其实这第二种……”白胡子故意给她开了个玩笑，见她不悦，又正经起来。

“我觉得机会最大的一种，是你被法力更高的人控制，引入到梦境中去。”

“哦？”凤谣伶睁大了眼睛。

“准确来说，法力高强的修仙之人，比如，你师父飘尘真人，是有能力可以制造一个梦境，然后趁你睡着的时候，意识薄弱，加上你法力低微，很容易把你引入到那个梦境之中。这种情况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你一旦进入梦境，就会感觉特别真实，除非制造梦境的人停止，否则，你很难自然醒过来。”

凤谣伶惊讶了一下。

卿云长，会是他吗？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张面具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他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白胡子见凤谣伶开始发呆，推了她一下。

“我说丫头啊，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啊？”

“没……”面具男子好像是一个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她不想分享。

“那，怎么破除啊？”

白胡子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偷偷笑了一下。

“丫头啊，我最经很想吃糖葫芦。”

凤谣伶愣了一下，这老头，还像个孩子一样。

“好啦好啦，明日我让师弟师妹给你带。”她像哄孩子一样。“加糯米的那种哦。”

白胡子喜笑颜开，一本正经起来，“想要破除嘛，只要找一个法力更高的人在你身边，自然可以把你拉回现实。”

“或者……嗯……”

“或者什么？”

“与其在你进入梦境之后再把你拉回来，不如一开始就避免进入他给你制造的梦境。”

“怎样避免啊？”凤谣伶来了兴趣。

“嘿嘿，你可以选择不睡觉。”

“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