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
自打这次会了面,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两个哥们儿,终于在不光屁股的时候重又接上了头,用韩成龙的话来说,就是“破镜重圆”了。之后,两人便来往了起来。
孙世有家虽在外县,可从家里到他们的青山县城去,不如到和祥县城来顺当方便,因此常跑这边来干这干那,有空就来跟韩成龙碰碰面,哥俩要么喝上几杯,要么聊上一阵。有道是亲戚越走越近,朋友越走越亲,一来二去,两人越发热乎,又成了好兄弟。韩成龙是个热心肠,帮孙世有办了不少事情。例如,孙世有在和祥城里随便停车,被扣了证去,是韩成龙托人给他要了出来。孙世有的老胃病犯了,韩成龙带着他去找了和祥一个有名的老中医开药。孙世有的工程上要用瓷砖,韩成龙立马从陶瓷厂里给倒腾了些出来,一等品交了二等的钱……反正,杂七杂八,零球碎蛋,只要孙世有开了口,韩成龙从不推辞。当然,孙世有请吃请喝都跑在头里,烟酒之类的东西也送了韩成龙不少。
这天,孙世有又来找韩成龙,说是听到一个消息:和祥县赵家庄有个看相的高人,道业极深,往他面前一站,不用你开口,他便能说你个八九不离十。孙世有让韩成龙陪自己走一遭,见见这个高人去。韩成龙不大信这个,可他生性爱凑热闹,再说孙世有说的这个去处,又正是自己一天一趟起菜的地方,看相与起菜正好拾柴打兔子——两不误,当下没打顿儿便应了下来。两人一起在李天凤的全羊馆里吃过午饭,孙世有便开着车径奔了赵家庄。两人说好,看完相,顺便用车起回菜来。
到了那儿,先找到了吴加胜的二姑,把事儿一说,二姑也很脆快,吩咐儿女们往车上装菜,自己把韩成龙两个领到了门上去,跟那人打过招呼,方才走了。
这高人姓张,名云寿,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长着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双眼更是特别,眼窝深深地凹着,看去像两个山洞,可眼珠儿却时时闪出光来,又如山洞深处闪烁的鬼火,搭眼看去,就觉得这人有些深不可测。
孙世有与韩成龙屁股刚挨着板凳,还没开口,张云寿就一指孙世有说:“你这人,小时大运着实不济,很小就双亲不全,日子过得紧巴不说,还受了许多难为。十五岁之前,你的命就是黄连拌苦瓜——苦上加苦。”一下就把孙世有两个给说愣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样的意思:可不是咋的?说的真他娘的准!接着,听张云寿又说:“不过,你到了二十来岁,便时来运转,到如今是苦尽甜来,财运极旺了。”这下,两个人打心底里佩服起来。
张云寿又紧盯着孙世有打量了半天,像是要数他脸上几根汗毛一般,最后说:“不过,从面相看,你这人是个劳碌命,一辈子安不下心来。成天熬熬煎煎的,常常提心吊胆的。”话音未落,孙世有便一拍大腿,说:“说的太对了。”
韩成龙心中说:这不是废话吗?如今哪个不劳劳碌碌、操心费力?何况孙世有!他本来胆子就像芝麻大小,还弄着那么大一个摊子,管着那么些人,又有那么多钱,不成天提心吊胆才怪?其实,这些时日接触多了,孙世有常向韩成龙唠叨诉苦。例如:手下不好管,活儿千头万绪,成天忙得屁也不在腚里。例如: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这个那个都向他伸手……韩成龙知道孙世有的底细。
沉吟了半晌,张云寿严肃地对孙世有说:你得济在钱上,吃亏也在钱上。三十岁前你有道大坎,闹不好就是血光之灾,得特别小心在意。
一番话把孙世有说得心慌起来。
针对未来要破脑袋的严峻形势和绊个大跟头的危险局面,张云寿提出了“合理化”建议:一要广揽人才,二要干事低调。这个张云寿一把好嘴,张嘴头头是道,说到这儿还作了个生动的比喻:“你看,蜈蚣成天在地上爬,绊过跟头吗?没!为啥?它腿多呀,腿多走起来就稳当。这就是朋友多、干事就不会出大差的道理。可你肯定会问:这么说那蛇一条腿也没有,怎么也没看到它绊过跟头呢?又是为啥呢?”
这话说得着实有趣,韩成龙与孙世有都笑了起来。
张云寿依然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因为它从不往高处跳,只贴着地皮爬,想想是不是这理?做人低调就少绊跟头,正是这个道理。”
一番话,把个孙世有说得点头如捣蒜。
接着,张云寿又瞅了一眼孙世有,说:“你这人还有桃花运来。”
一听这话,韩成龙噗一下笑出声来。一来觉得着实有趣,二来看孙世有这个模样,分明是武大郎骑个黄鼠狼,要人没人要马没马,还有瞎了眼的女人让他走什么桃花运?
孙世有只是笑了一笑,没接着话头往下问,又说了些另外的事儿,孙世有的相便看完了。他招呼韩成龙也让张老师给看上一看。韩成龙嘻嘻笑着说:“不看,不看。我不用看就知道,正走霉运呢。”孙世有在一旁劝他:都来到这儿了,顺便看看也好,韩成龙还是不依。
两人正在低声争论,张云寿却在一旁露了爱看不看,洒家早就看透了一切的神情,对韩成龙说:“看不看的吧。不过你这人将来比他有钱。”一听这话,韩成龙乐了起来,说:“我就是个卖菜的,比人家万元户还有钱?”
张云寿胸有成竹地说:“你眼下这步运的确没走着,可迈过去就好了。你这人能耐不小,也讲义气,将来能成点儿事。”
听了这话,韩成龙虽然还是嬉皮笑脸的,可心里却是舒坦得如春风拂面,也开玩笑似地问:“我有桃花运不?”
张云寿说:“你不但有,还挺盛。”
孙世有在旁边打趣道:“这小伙子,鼻直口方,相貌堂堂,人见人爱,还能没桃花运?”
韩成龙笑着捶了孙世有一拳。
又说过几句闲话,看相活动圆满结束,给高人留下钱,韩成龙两个出了门,来到菜地边上,吴加胜的二姑一家已是把菜弄好了装上车去,韩成龙便与孙世有立马打道回府。
路上,韩成龙心里很是高兴。这全因那个张云寿说他将来有钱的缘故,他又吹起了口哨,那个保留曲目“甜密的事业”又悠扬起来。吹着时,无意中转脸看去,发现孙世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韩成龙估摸着,这都是因为适才张云寿的话在他小子心里结了疙瘩,便拐个弯儿劝道:“我看这人就是老头子练劈叉——扯蛋,敲着铜盆唱戏——不着调。他说的,九分蒙,一分碰。”
孙世有却摇着脑袋说:“这人真是有些道业,我看他说得挺准,像我很小就死了爹的事,他一开口就说准了。”
韩成龙问:“哪你有桃花运的事也说准了?”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孙世有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只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应了一声:“他妈的,咱们挣钱为了啥来?”
韩成龙呵呵大笑。他听得出来,这事儿八成让张云寿说准了,这个孙世有还真他妈的有花花事儿。真没想到,凭孙世有这个熊样,能凑和个媳妇就不错了,竟然还有桃花运?不用会看相,才能猜得出来,这小子全仗着手里有钱。想到这儿,韩成成心里一阵发酸。想想自己,到现在媳妇还不知在哪个丈母娘家里养着呢,一时间,又想起了刘薇来。好久没她的消息了,虽是跟谭明等几个常常碰面,可那几个哥们儿显然是怕他伤心扫兴,在他面前从没提过刘薇,他也从没开口打听过,如今也不知她怎么样了。韩成龙心里一阵难受,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一时,两个人都没再作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就听孙世有打嘴里崩出一个字来:“钱!”
嗓门儿有些奇怪,韩成龙睁开眼看过去,见孙世有一脸的庄重,刚要开口问时,就听孙世有又自言自语般地崩出另一个字来:“操!”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之后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起来。往后的日子里,依旧来来往往,热热乎乎。那位和祥全羊馆的女掌柜李来凤,因了这层关系,也把韩成龙当成了自家人,不但不再撵韩成龙,没事时还到韩成龙的菜摊子上跟他聊上几句闲话。
这女人性子开朗,一见面就兄弟长兄弟短的,让韩成龙简直不相信,这就是那天跟他干架的母夜叉,就连李来凤的儿子张小驰,也常常跑来跟韩成龙逗着玩。没人时,韩成龙还教这小子打拳踢腿,这小家伙把韩成龙看作了亲爹一般。
后来,韩成龙还帮李天凤打过一架。
那天,韩成龙正忙活着卖菜呢,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停下手来侧耳一听,是从和祥全羊馆里传出的动静。接着,那里边又是哗地一声响,显然是掀了桌子摔了碗碟的声音,张小驰的尖声哭叫也传了出来。韩成龙断定有人闹事,他从来就是喝酱油耍酒疯——没事找事的主儿,又向来爱打抱个不平,再说,如今又知道了李天凤是孙世有的表姐,自然就跟自己的表姐享受同等待遇,更不会装没事的在一旁看热闹。当下撂下秤杆子,拔腿便向全羊馆跑过去。刚到门前不远,就听咣地一声响,门开了,一男一女冲了出来。
那男的粗腿大膀,大脑袋瓜子剃得锃明瓦亮,大肚子仅次于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此时一脸的怒气,嘴里喷着酒气,一边骂着,一边揪着那女人的头发往前走。那女的尖声叫着,两手乱舞,撕扯着那男的。张小驰在后边大张着嘴哭得没了人声。
韩成龙看清了,那女人就是李天凤,当下上前挡住,对着那男人高喊了一声:“干啥?”
这一嗓子显然吓了那人一跳,他停了下来,紫胀着脸朝韩成龙吼道:“没你小子的事,滚一边去!”
这人身量比韩成龙胖壮了很多,可韩成龙并不怵他,没有执行他滚开的命令,却牢牢站在面前,向他发出命令说:“把人放开!”
这时,男人好象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家伙不知底细,才站出来狗拿耗子——管闲事,当下也阔着嗓门吼道:“老子打自己老婆,管你什么事!”
李天凤挣扎着说:“你还好意思说,谁是你老婆?你跟人勾搭去吧,那人才是你老婆!”
听到这儿,韩成龙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他听孙世有说过,李天凤这男人不正干,两口子正闹离婚。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家庭战争,自己掺和进去有点不太对头。韩成龙一时有些蛇钻进酒瓶里——进不得退不得。不过,看对面这家伙那副模样,听他说话的那种口气,韩成龙却生起闲气来,说:“老婆就能打呀?再说打老婆也不能在街上打呀。把手放开!”
“操,你小子皮痒。”
“你他娘的嘴巴放干净点!”
趁着男人与韩成龙斗嘴分神的机会,李天凤发动了突然袭击,一口咬向採着她头发的男人的手,男人疼的哎哟一声惨叫,一甩手,把李天凤直摔出去,然后连连甩着手痛得咝咝吸气。之后恼羞成怒,朝着韩成龙扑了过来,嘴里吼道:“你他娘的活腻歪了!”
那人几步到了跟前,兜头一拳打了过来。看那架势笨手笨腿,不像会打架的样子,却很有一把子力气。韩成龙到底实打实练过一阵子,又常常打架,有实战经验,反应自是不慢,手脚也麻利,一蹲身,拳头从头上扫了过去。那人用足了力气,一拳打空,闪了一下,一踉跄,向着韩成龙投怀送抱过来。韩成龙向来不吃亏,也不是怕事的人,一见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放过,一侧身,闪过那人的上身,斜着膀子向他的肋下猛力一撞,下边伸出右脚一勾,绊住了他的右腿,借着劲儿,那家伙直飞出去,在地上利利索索打了几个滚。一边看热闹的人有的惊叫,有的笑了起来。
那男人翻身爬起来,浑身上下全是土,两个红扑扑肉乎乎的腮上也粘上了许多土,像是扑上些粉一般。他叫着:“小子,你别走!”向着全羊馆跑去。
李天凤一脸慌急地跑过来,对韩成龙说:“兄弟,快跑!张元路是个活土匪,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韩成龙这才知道这个人名叫张元路,也猜到他定是跑回去拿家什的,不由对李天凤生出几份好感来,可他韩成龙是绝不会跑的,他觉得要是这么夹着尾巴撂了,往后会让人笑话死,自己也没法在人前吹牛逼了。再说,适才交了一下手,他试出这个张什么路就是个怂包,自己满能对付得了。因此,韩成龙拍了拍手,对李天风说:“李姐,没事。我看他有啥本事。”
这时,张元路已经跑出门来,手里提着一把刀——一把剔羊肉的刀。
李天凤见了,吓得脸色煞白,冲上去拦住张元路,没人声地叫着:“张元路,你不要命了?”
张元路猛力一推,把李天凤推了一个跟头,恶狠狠地朝着韩成龙逼上前来。
旁边的人一片声惊叫。
张元路挥着刀叫道:“小子,老子今天给你放放血!”
按照以往的战斗经验,适才韩成龙估摸这个张元路跑回去定是拿棍子之类的东西,全没当回事,可没想到这小子却提着把明晃晃的刀子出来,分明是一副拼命的架式,一时心里也有些发慌,后悔自己太过轻敌,太注重自己的英雄形象,没有赶紧找根棍子什么的作武器,这下对手拥有了趁手的兵器,自己弄不好要吃大亏!
可韩成龙脸上却没露出半点惊慌的神色来,他知道,对付这种对手,就像跟狗打架一样,你若是露了怯意,或是掉头逃跑,正好鼓舞了他的士气,他一定会乘胜追杀,而你摆出气势汹汹的样子来,他反而会心存了忌惮,不敢冒然进攻。韩成龙当年练武时,师傅也曾告诉他,面对这样的对手,一定要牢记这样的口诀:沉住气,稳住裆,拿好架势,不要慌。面前就是只母老虎,也要看成大姑娘。现在,这个张元路不是母老虎,也很难看成大姑娘,不过,韩成龙倒是沉下气去,像在拳击台上一样,脚下错着步子,眼珠子紧盯着张元路,脑子飞快转个不停。
张元路本来想手中提着明晃晃的杀伤性武器,再摆出一副恶狠狠拼命的架式,面前这管闲事的小子不当场告饶,也得拔腿便溜,哪知这小子却是个大粪缸里游泳——不怕死(屎)的角色,尤其看他那不慌不忙,眼里满是杀气的样子,张元路不禁心慌起来。再加适才挨了那一下,也知道这对手会些拳把式,心里更觉得没底。手里虽然握着刀,到底不敢冲上前来施展刀法,只是胡乱划拉了几下。两人就像两只斗鸡,伸着脖子,乍着手,瞪着眼,在那儿转起圈儿来。
韩成龙横着走了几步,膝盖一下触到了马路边的隔离礅。这隔离礅在路两边各竖了一排,全是青石凿成的,每根有二尺高低,暖壶般粗细。韩成龙一下生出个主意来。他突地一个箭步蹿出去,不是向着张元路,而是径奔了旁边的一个隔离礅,到了跟前,“嗨”地一声喊,抬脚踢去,就听一声响,那礅子平地齐刷刷地断成了两截,上面那一截骨碌碌滚了出去。
众人“噢”地惊叫了起来。韩成龙岔开腿,叉着腰,威风凛凛地在隔离礅边站定,向着张元路叫道:“来呀,看看你的腿结实还是石头结实。”
张元路长得老虎一般模样,却只有个老鼠一样的胆子,寻常最爱虚张声势,欺软怕硬,此时瞅瞅那个石头礅子,再看看韩成龙,脸上满是惊愕,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个硬茬,还是个不要命又会打的硬茬。好汉不吃眼前亏,顿时腿软了。这时,李天凤冲了上来,採住他的衣领子就往后拖。这张元路立马就坡下驴,一边任老婆拖着往后走,一边挣扎着作出要向这边冲过来的样子,挺着刀子,指着韩成龙叫道:“你小子,有本事别走。”一边骂一边让老婆给拖走了。
观众全都松了口气,几个常打这儿买菜的人连声夸起韩成龙来,说没想到他还是个武林高手,有这么一身硬功夫。有几个却上前察看适才韩成龙踢断的那个隔离礅,都是连声啧啧,十分佩服。韩成龙却是一派谦虚的样子吹起牛逼来,说:“这算啥?像他这样的三五个一起上,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这么说着,心里边却是乐得差点儿笑出声来。
原来,前几天,孙世有来这儿找他时,倒车不小心,一下把这个石头礅子给撞断了,两个人当时都吓了一跳,可看看四下无人,又赶紧把撞下的那截石礅子照着原样给按了回去,倒是严丝合缝,不留心去看,还真看不出断过。两个人装作无事一样,没再管这事儿。好在寻常也没人动它,这石礅子就一直安安稳稳地在那儿站着,没想到这回却当了韩成龙这小子的一个道具。
适才跟张元路转圈子时,韩成龙一看这石头礅子,顿时灵机一动,当下蹦过来飞起一脚,这石礅子重又成了两截,奇计见了奇效,当场就把张元路给吓尿了。
在众人的连声恭维中,韩成龙很有些得意,只是觉得脚指头一阵生疼。
韩成龙踢石头这事,当时成功吓阻了敌人的进攻,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之后还造成了意想不到的深远的影响。时间不长,这附近去处便传开了这样的消息:和祥全羊馆门前那个卖菜的青年,是个含而不露的武林高手,不少人亲眼看到,他一脚把一个水桶般粗细、一人多高的石头柱子踢成了好几截。再往后,竟是有了这样的消息:这人当时没踢断石柱子,是把一根水泥电线杆给踢裂了。这事过了不久,有四五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找到了这儿来,求爷爷告奶奶怎么说也不走,非要拜韩成龙为师学武。
不过,韩成龙任他们怎么说,一直都是一副待答不理的神情,只是说:“我师父定了规矩的,武功不让外传。”
这是后话。
打架那天,韩成龙卖完菜收拾摊子准备回家时,李天凤来了,眼皮虽是哭肿得像铃铛一样,还是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又感激不尽的神情,说:“兄弟,适才多亏了你。”然后,把一个塑料袋往韩成龙的菜筐里一放,回身走了。
韩成龙打开一看,却是一块熟羊肉,至少得有三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