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结束了吗？

在一处被云雾缭绕的亭子中，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站在亭前，俯瞰着下面，伸手拨开云雾，便见得在下面的不远处有一座被云雾托起来的黑色宫殿，那里四周都有穿着黑盔甲的魔将在巡视，整个宫殿都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压抑感。

这时，宫殿内走出女和，即墨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和看，她醒来之后，比以前更加精神，更加充满杀气。女和似乎已经看见了即墨，出了魔宫，就抬头冲即墨扬起一弯嘴角，满满的挑衅意味远远的就能被即墨感受的到。

尽管即墨已经尽量让自己走得快点了，但还是在女和醒来后被她抓了个正着。那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女和一醒过来，即墨就有些被她强大的魔气给震慑住，如果不是当时的女和说要在其他地方一决胜负，或许到现在，他们也没能分得出个胜负。

时隔几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在此之前，即墨已经找到了一个远离三界、适合决斗的地方，就是在一个寸草不生的荒山上，那里毫无生机，一片死寂，着眼的每一处地方都是黄灿灿的泥土，风一吹，便吹起了滚滚尘埃。两人按照约定，女和孤身一人前往荒山，不带一兵一卒，只有一把剑跟随着她。而即墨则是赤手空拳来这。

像当初的神魔大战一样，女和穿着他父皇留给她的战袍，手持长剑，尘风吹来依旧不为所动。

“本尊以为你不会来了。”女和冷冷笑道。

“出招吧。”即墨面不改色道，镇定从容的姿态不知不觉挑起了女和的恨意，让她在即墨的话还没说完时已经出手。

风吹沙飘，在争斗的两人的周围都围着一层层的黄沙，女和的剑术千变万化，依旧是被即墨躲过了，几番下来，女和的仇恨更加狂躁，出剑急且准，无论如何，女和的剑始终不能伤到即墨的一根汗毛。女和当即停下来，大喊:“你是不是男子汉？敢做不敢当，躲来躲去的算什么意思？”

即墨大气都没喘一下，要多镇定有多镇定地站着，脸上毫无波澜:“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你跟她一起搂搂抱抱地去游山玩水算什么？你明明跟我说好的一起走最后却留我一人，这又算什么！”女和吼道，举起长剑立刻往即墨的身上挥，挥下时，剑刃上正冒着黑气。

即墨一个侧身，又在女和的剑再次袭来之时迅速移动位置，一气呵成:“在你看来那是背叛，这些的确是我的不是，既然如此，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女和越听越气，愤怒堆积如山，在即墨说完话后的那一刻一触即发，立刻有无数个女和从她身上分出来，将即墨重重围困，层层叠积，快要把有光的地方都给遮住了。

即墨暗道不妙，他尝试着闯出去，却被一团黑气打了回来，重重地吐了一口黑血。

“女和！”即墨叫唤着女和，但自己周围都是女和，他按照自己的记忆爬着来到女和的面前，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即墨，双眼充满幽怨和仇恨。

“你要为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付出代价！”她张口道，周围所有的女和都在开口说同样的话。

即墨受的伤还不算太重，但他一心想着女和，女和已经是魔，但有时候毒恨攻心也会一不小心就把她杀死的。即墨奋力地在原地打坐，双手在胸前不停变化手势，一阵蓝色的光在顷刻间从他的身上喷发出来，但冲向女和时，蓝光却变少了，看上去更像是故意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钻出去的一样。

等到即墨身上已经不再发出蓝光时，他睁开双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释然了许多，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既然你想杀了我的话，就杀吧，反正我即墨也不属于谁的了…”

由无数个女和搭建起来的黑塔开始剧烈振动，所有人都在叫喊着，唯独其中的一个，还低下头来看了看定坐不动的即墨，那已是黑色的眼睛中闪过一抹不舍。在即墨的身旁，有一株株藤蔓从地上蹦出来，肆意地生长，然而它长到顶上还有好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冲不上去了，反而是它下身的枝蔓因为长却不能伸展而卷曲着身子。不仅仅是这株，还有无数条也是如此，有些甚至刚出头就不能长了，如此一来，即墨所在的空间就好像被封闭了一样，所有带刺的藤蔓都在里面肆意生长，因为没有空间了，而不得不穿过即墨的身体，长刺深陷进即墨的肉里、脸上、全身，他依旧是保持着那副模样。

无数个分身中的真身女和见到这一幕，心最终还是柔了下来，无数个分身合为一体，那些疯狂生长的藤蔓立刻像四周蔓延，然而它那茁壮的枝干却立刻枯萎了，如同女和那毒辣的心立刻便软了一样。女和徒手拨开藤蔓，藤蔓上的刺已经不能把她刺伤了，而当她看见像一个刺猬一样全身都带着长枯刺的即墨时，仿佛即墨就是她一样，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女和两眼充斥着血红，没有眼珠，原本狰狞的面目因为她的哭容而不再那么恐怖，她狠下心来拔掉即墨身上的刺，抱着全身是血的他哭喊道哦:“你怎么不躲？你以为能这样就能解我的恨了吗？我告诉你，你这么做，只是想说明我没用，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给我起来！”

女和的哭喊声在整座荒山上回荡着，怀中的即墨满脸鲜血，不管她怎么摇，即墨都醒不过来，反而是荒山，奇迹般地长出了嫩绿的枝叶，寸草不生的土地长出了青草，女和的哭喊声停住，惊疑地看着旁边不可思议的变化。渐渐的，原本还是荒野遍地的山变成了眼前的森林草原，鸟在花草树木中穿梭，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似乎拥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一样，女和的双眼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恢复了她那冷峻却美艳的脸。

眼前的一切同时唤起了她的记忆，女和记得，这里是他们小时候经常来玩耍的地方，没有大人管着他们，她、即墨和西和就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玩耍，即墨偶尔会带着明清公主过来玩，毕竟那时候还小，神魔有别什么的还不懂。现在看来，玩耍的场景似乎历历在目，仿佛还在昨天。

一滴泪从女和的眼角滑落下来，勾回了她的思绪，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即墨的身上。女和擦干脸上的泪，就这么打横抱着即墨站起来，拖着长长的战袍，血液沾上了所经过的草丛上，她走了好久，那片葱绿的地方依旧葱绿，没有血迹。

女和在低头看怀中没有了呼吸的即墨，明明是自己亲手杀了他，女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的死反而是一块巨石一样压在她的身上，一种窒息感油然心生。

她伸手抹掉即墨脸上的血，直到看清了他的容颜，女和那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

都…结束了吗？

-

即墨没了呼吸，女和也没有把他葬起来，而是把他放在一个透明的棺材里，关在一个寒冷至极的冰窑。当西和知道即墨已经被女和杀了之后，五味杂陈，让人把消息封锁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远出于何因。

那天之后，女和常会去冰窑中，守着棺材一整天，甚至是好几天。她身上穿了一件长毛大皮绒，将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整日面无表情，像一个冰雕一样站着，守着。

“她还在里面吗？”

西和来到冰窑前，探头进去看了看，守在冰窑外面的魔将点点头，西和挥挥手，示意让他们先退下。之后，西和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迎面吹来的寒雾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见冰棺旁的女和，西和立刻柔下心来，缓缓走过去。

几天了，即墨的尸体被保存在冰棺里，全身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尽管女和已经用尽一切办法了，始终不能将伤疤完全变消失。

“没事吧？”西和把手搭在女和的肩上，瞥见她憔悴的侧颜，西和都有些于心不忍。

女和肩上的冰也是异常寒冷，寒意直入骨髓，尽管如此，西和的手还是没有缩回去，继续凑上去，双手犹犹豫豫地放在她的腰间，搂紧她，她的头便乖乖地枕在西和的胸前，他温声细语地安慰道:“现在，你应该好过点了吧？”

经过这几天的冰冻，女和的脸已是一片惨白，她缓缓地闭眼，那结在眼睫毛上的冰珠子立刻顺着睫毛掉下去，冰冷僵硬的容颜也总算是动了一下，无神呆滞的双眼渐被伤感笼罩住:“我没打算真的杀了他的…”

西和的身子微微一愣，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怀中的女和把头更伸进去了一些，点点头，西和还能模模糊糊地听见她说的话:“哥…我有点累了…我想睡一下…”

西和细细抚掉女和头上的冰珠:“睡吧，睡一觉就没事的，你就当…就当这些都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