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敞怀
“关于‘蟠桃’你知道多少？”我想了想，对李藏问到。
他一脸茫然地说：“什么？‘蟠桃’？那是什么东西？”
我心里一惊，急忙追问：“那‘壤种’实验呢？别告诉我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李藏皱着眉冲我摇了摇头。
我急了：“难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那严复新呢？赵正国还有司徒毅？这些人你也不知道？！或者说你也没听说过？！”其实他既然连“壤种”实验都不知道，这些人他就更不可能认识了，只是我一急之下，把这些人名都问了出来。
李藏还是一脸既有些焦急，而又略微显得呆萌的表情。
这完全颠覆了之前我对他的想法，从见面以来，在我心里一直认为李藏对整件事很有可能比我了解的更多，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对所有发生过的这些事都似乎一无所知。
我忍不住凑得很近，几乎贴着脸观察起他那张脸来，如果说他是在说谎的话，那他此时表情我只能用一句热语来形容：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李藏推了我一把，自己往后躲开了一些，莫名其妙中带着严肃地对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的这些是些什么东西？”
我叹了口气，转身徘徊了几步，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忽然眼前一黑，那根本来就没有多长的蜡烛，燃尽了。
李藏续上了另一根蜡烛，焦灼地看着我，我招呼他坐下，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地把我所知道的大部分事情对他说了出来。
当然，从追赶乐世平开始，一直到遇上朱应伟一家，这一截我只是粗略的带过，关于那些上层人物所持的“延续”和“重生”的态度，我暂时没有对他讲，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就是为了减少他脑子里承受的信息量，这些事可以以后慢慢说，现在只需要让他知道一部分关键的事情就够了。
李藏越往后听，眼睛就瞪得越大，到了最后连嘴巴都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完全没有了他一直给我的那种冷静还有些睿智的感觉。不过从另一个侧面来说，他在听到这些事情之后的这种反应，恰恰也证明了他真的没有说谎。
事情讲了个大概，我需要喘口气，李藏则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他接收到的这些信息。两个人都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直到天光慢慢从枝叶的缝隙间透了下来。
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活动了一下各处关节。这时李藏才有点沙哑着嗓子地说到：“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从末日之后，你一直都是在寻找这些事情的根源与真相吗？”
我看着他点点头说：“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单纯的活下去，遇到黎阳之后，我身上发生了很多改变，这时的我，又想着能够找到治愈自己，把自己变回正常人的办法，呵呵，尽管这个想法现在看来有些可笑。”
“之后我就开始接触到跟你说的这些事情，一步一步，越陷越深。到了现在，我几乎把所有末日之后认识的人，全都卷了进来。所以我没有退路了，只有一条道走下去，希望最后能够找到一个解决所有事情的办法。倒是你，你不是很早就发现自己的异常了吗？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起码你的父母应该对你的体质产生疑问啊？”
“我是个孤儿。”李藏摇着头有些平淡地说到。
我一下子噎住了，只能这么等着他自己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李藏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亮的天空，也站了起来，闭着嘴，冲我招了招手，开始往营地的方向走。走了一小段路，大概是身体的活动多少缓冲了一些他脑子里的压力，他这才停了一下脚步，转身对我说到：
“很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大概是四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忽然有一个中年人到我住的孤儿院来，带着我离开了孤儿院，把我带到了我后来的那个家里。但这个人并不是天天和我在一起，他给我留下吃的，给我留下喝的，也留了很多钱，再将我交代给一个热心的邻居。我就这样懵懵懂懂的生活着，而那个人，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回来一次，给我留下些东西，又再次离开。”
我很想插嘴问他那个中年人长得什么样子，但又怕打断他的思路，只好先暂时听他说下去。
李藏继续说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学会和适应了自己生活，在我那时的脑子里，似乎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有些无聊，平淡而无趣。我最高兴的，就是每次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他从不愿告诉我他的姓名，但每次回来都会给我讲许多有趣的事情，再带着我到处去玩。”
“只是在我念初中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但仍然会有其他人隔上一段时间就来给我生活需要的钱和东西，之后的这些人不再是固定的，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渐渐的，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懒得再去问他们什么事情，反正这些人每个都是从头到尾保持着沉默。”
我再也忍不住，打断他问到：“你说的那个中年人长什么样子？”
李藏看看我说：“你是想分析一下，看那个中年人是否是你刚才提到过的，那些人其中的一个吗？”
我点点头。
李藏捏着自己的后颈想了想，大概地给我描述了一下那人的长相身材，不知道是他描述的不太清楚，还是我的“脑内绘图”能力不够，想了半天，我只能摇了摇头。
打了个岔，李藏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讲述，我赶紧问了一句：“后来呢？你以前的那些事。”
“后来……呵……”李藏苦笑了一声，这才接着说到：“后来对于我的生活来说，就是灾难了。”
我没敢再打岔。
“在我念到高中的时候，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怪物……当时，我跟班里一个小混混因为一些小事发生了摩擦，之后他就叫了一些社会上的人来，放学后堵住我，把我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可能他们那个时候只是想教训我一下，但我真的被打得很痛，痛得晕了过去。直到我醒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李藏忽然停下了讲述，闭着眼不说话，我不知道他这种并不是逻辑断点的停顿是因为什么，就疑惑地问了一句：“去哪了？打完你就走了么？”
李藏有些痛苦地摇摇头说：“到处都是……那些人的整个身体不见了，但是残肢和内脏到处都是……还有血……足够将我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染成红色的血……”
我心里一颤，我完全能够想象出他所描述的那个景象，因为我见过，自己第一次因为濒死而变异之后，在“曦和药业”大门外，那些丧尸的样子，我更暗自庆幸，自己变异之后遇到的是丧尸，这让比起李藏来，不那么像个怪物……
“只有一个人还活着，或者说还是完整的。”李藏轻轻抹了一下额头，停了十几秒继续说到：“就是那个跟我同班的小混混，他瑟瑟发抖地躲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我看得出来他想跑，但刚站起来就脚一软又摔回了地上。”
“他的眼睛里只有一种东西，恐惧，超过对任何恐怖事物的恐惧。那个时候我还没明白过来这些事是我干，所以我慢慢地靠近他，想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在我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就彻底的疯了……”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四肢不停地到处乱踢乱抓，哭了一会儿，他就开始笑，笑得非常开心，笑得就像是看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一面笑，他开始一面用自己的头去撞身边任何可以撞到的地方，草丛，地面，还有到处都是的碎石块。”
“我也很害怕，我试着伸手过去拉住他，想要安抚他的同时也安抚一下自己。可就在我的手指快要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他忽然竖起右手的食指，猛地朝自己的眼中插去……”
“他扣起自己的右眼，在喷射的鲜血中，扯着细细的筋腱将眼珠整个拉出了眼眶，扯断，扔到了地上。接着又同样地扣出了自己的左眼。这时的我其实比他还要害怕，我忍不住往后退着。只见他又伸手去抓着自己的舌头往外扯，扯不动，上下两排牙齿用力地咬下，从中间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我就这样看着他不断地抓挠撕裂着自己身上任何柔软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倒在血泊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抱着自己的脑袋，在低头看见自己也是浑身鲜血的一瞬间，我也疯了，一面叫喊着，一面双手用力地拍打着脸上和身上，想要拂去那些血迹，可惜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一个人疯狂地在那个郊外奔跑起来，想逃开那些不知名的恐怖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