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离别

林夕想要离开A市的想法堵在了心口，她被时间小偷扼住了喉咙。

“妈……”林夕不知道改怎么说出口，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下去。

林母才抬起头，看着林夕不知所措的样子，随后又扒了两口饭。

“小夕，你已经长大了，任何决定，只要是合理的，妈妈都支持你。”看着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林母放下筷子，严肃又亲切的说到。林夕先是一愣，于自己而言，妈妈总是这样神机妙算，她能够轻易的洞察自己的一切。

继而林夕放好碗筷，摆正身子，深吸一口气，努力的直视的林母的眼睛:“妈，我不想继续在这里生活了。”林夕停顿一下，试探的眨了眨眼睛。

林母并没有流露出反对的意思，便继续说到“我想回M市生活。”，说到这里，能轻易从妈妈眼底捕捉到一丝失意，转瞬而逝。即便如此，林母仍是没有言语，等待着林夕。“我已经租好了房子，价位合适，地段不远不近，但治安很好。去了之后我会先找工作，第一个月得先拜托妈妈放粮啦。”林夕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计划和安排，生怕停了就不知如何再开口，这样残忍的话，她尽量用调皮的语气，最后加一个电视剧里标配的八颗牙微笑。

说完，林夕就不再言语，静静的等待着林母开口。也许这就是爱因斯坦常说的相对论吧，此刻的每一秒都想是裹挟着还没晒干的柏油路上的沥青一样，滴滴答答的行动迟缓。

半响，林母撇了撇嘴:“好的。”，讲完这句，林母便开始收拾碗筷，没有后言。林夕没能挪得动步子，她幽灵一样跟在林母身后，走至厨房门口，她不知该做些什么，可又想做些什么，就扒在厨房的门框边，静静注视着。林母知道身后的一切，她方才不多言语，是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女儿已经经历了太多她本不该受的苦难，她不想再给林夕带来其他压力。现在，林母只希望林夕能够好好生活，未来的路那么长，她不能一直都陪着她。林母希望她如鹰盘旋，又期望她羁鸟恋林。

林母结束了手上的活，如往常一样，在沙发上看那些曾经觉得无比狗血的离生活甚远的肥皂剧。而此刻，林母感受到“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的高度贴切，不禁感叹前人总结的水平，也默默为第一个写出这样剧本的人伤感。霸王别姬里曾有这样一句话——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林夕从洗手间出来，坐到林母身边，头靠在林母肩膀上，林母这才缓过神来，轻轻抚摸女儿的脸。

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又要闹分手了，好吃懒做的猫已经又在林夕床上打滚了，楼下归家的汽车又把那块烂了多年的地砖捻的咯噔响，楼上还是那么安静偶尔有脚步声，楼下还是那么吵小孩儿永远在闹……

林夕对这些再熟悉不过，这普通平常的家人时间，以后就要没有了。林夕有些纠结，可她真的不愿再在这里多待一天，这个城市让她无力。

第二天一早，林母着急的从床上爬起来要给女儿做早饭，昨夜辗转反侧的难眠，天亮了也没知时间。从卧室出来，林母就嗅到了煎鸡蛋的香气，林母一愣，不禁放慢了脚步，缓缓走至厨房门口，不再进去。此刻，只祈求时间流淌的再慢一点。看着女儿笨拙的背影，林母噗嗤一笑，被林夕发现。林夕撒娇的皱皱眉头，叫林母去一旁逗逗猫或者看看电视，不要在这里影响她做“大事”。林母无奈笑笑，最后被林夕推着放在了沙发上。

林母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钟，它可真严苛啊，就好像是拨停它时间就会停在这一刻一样，林母就一直看着那个时钟，像是看着林夕从小孩渐渐成长，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夕终于从厨房端出两个煎鸡蛋，随后又端出两碗粥，一小份凉菜。林母惊讶的挑挑眉，走到餐桌坐下，“看起来还不错，我尝尝。”说着，林母先喝了一小口粥，林夕注意到这个细节，气鼓鼓的哼一声，不过还是盯着林母，眼睛都不眨一下。林母没有评价，这次喝了一大口，林夕笑着张了张嘴，期待的扒在桌边，旁边是猫主子，两个一样的眼神。“第一次来说，不错了。”林母终于说，林夕哈哈一笑，林母又说:“我也就可以放心了。”林夕笑着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已经长大。

“妈，我要走了……”林夕看着林母喝完最后一口粥，才开口，不舍，却又不得不走。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林母只是问着林夕，将更多的心思藏起来。

林夕点点头，“我会回来看你的，”随后又转口，“不如你和我一起去？”

林母摇摇头，“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在这里就像是能看着你一样，这话林母却不曾说出来。

车站。

“确定没有什么东西了吧？”林母担心的一遍又一遍的问道，林夕站定，放下手中的行李，把妈妈放进自己怀里，“妈，我已经大学毕业，不是当年的小毛孩儿，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请相信我。”这样抱着妈妈，林夕才惊觉妈妈的消瘦，不由得抱紧。她希望自己能够在新的城市尽快安稳下来，随后把林母也接过来同住，林母的性子林夕最清楚，林母是一个很恋旧的人，不然也不会十几年来一直独身抚养她。

经过最后的道别，林夕坐上开往M市的大巴。大巴要坐6个小时，火车只需3小时，但林夕只想更早更早的逃离。林夕特意选择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这样她就多一点和这个城市好好道别的机会。这样的她，她不喜欢，磨叽。

发车，林母站在站台，目送林夕。林母忽然想起礁石岸上等丈夫归来化成雕像的那个痴情女子，也许是真的也不一定。

此刻的沈文雨还处在内心的自责中，尽管她任性、刁蛮、不讲道理，但她的心底是纯澈干净的颜色。她渴望季阮天，于是她便憎恶林夕，现在她犯了错，只求上天保佑。良心不安，沈文雨决定下午去医院看看情况。她过于纯粹，所以她的反应过于真实，她学不太会人类生存法则的。如果人们的灵魂都有颜色，那她的一定是最热烈浓郁的红色。

林夕驶出城区，来到高速。高速公路，人们在这里急忙的从一处赶往另一处，有些人带着目的，有些人却全全不知，正如她。林夕环视车内，她喜欢这个角落里的座位，看得到每一个人。有欢喜的情侣，有年迈的老姐妹，有正熟睡的婴儿，有蜷缩在车门角的打工者，不需要太大，这一辆大巴的空间，放人生百态，足矣。林夕的脑子胡乱的塞着不着边际的事情，不多时，林夕便昏昏欲睡了。

下午3点左右，沈文雨趁着沈父沈母出门逛街，大哥去公司，保姆出门买菜，就连管家都临时回家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换了衣服准备去医院。沈文雨踩着小高跟哒哒哒哒的下了楼，“吵死了，你高跟鞋坏地板你不知道啊。”客厅内沙发上，弹起一个沈笑。沈文雨一拍脑门，压根忘了这个无业游民。继而沈文雨转过身，用平时傲娇的语气说，“不知道！我出门玩儿了。”，是平时的语气吧，沈文雨觉得是。“没正形。”沈笑嘀咕一声，又摊死在沙发上思考人生的意义。沈文雨此刻感谢沈笑没有脑回路。

沈文雨打车到了医院，一番询问过后，得知林家母女已经出院，终于松一口气，感谢上天。沈文雨惊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深度迷信。

有风从车窗缝隙蹿进来，溜进林夕的脖颈，一个寒颤，林夕醒了。此刻天色已经是快要傍晚的了，M市不比A市那样繁华，街道窄些，楼低些，树多些，人少些。相较于A市的车水马龙人潮人海，林夕反而觉得这座城的街边小店三五人群更有生气些。林夕拎着两个大包，拉一个行李箱，这让她感到莫名的充实，“你准备好了。”她在内心这样告诉自己。

林夕环视着周围，走向一辆出租车，奈何司机说不打表直言要200，林夕只好假装硬气的拖着行李往大路上走去。

边走着，边翻着手机，顿觉胳膊酸涩，于是干脆放下行李，坐在路边，稍微休息一下。林夕又翻了翻手机，还是那些没趣的“热点推送”，林夕放下手机，按按酸软的脖颈。方发现自己是走在一片邻湖的街道上的。这儿的风是有些清凉的，林夕不禁闭上眼睛，她发现风是能听清的，是能全身的感受到的。“嘎，嘎嘎”有鸭子的叫声也汇入林夕的耳朵，已经有些干涩的柳条相互碰撞出沙拉沙拉的声音，好像还有蛐蛐。这些声音在林夕脑海里拼出一副画，林夕带着笑缓缓睁开眼，太急的话是对这静谧的侮辱。林夕看到绯红色的云，看到青紫色的天空，还有不知名的飞鸟。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林夕喃喃的说出这句诗词，那该是怎样的美妙

啊！林夕要在这里看完日落，负五花马千金裘，不负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