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负责

这些林夕都看在眼里，可怕的是，那句话，那“负责”两个字，竟然是也听到了心里。方才他说的可是真的吗，林夕在心里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不。她不想再面对那样多的锋利的眼睛，不想再被任何人戳着脊梁骨污蔑指责，不想再承受不该她承受的份，她真的再没有那么多精气神了。也就是此刻，林夕忽然发觉，自己对季阮天，也不过是如同落水者对救命稻草的依赖。

她的眼睛在闪光，她的眼睛里的光变成困扰和疑惑，她的困扰和疑惑变成一个长叹过后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释然。林夕的任何一点反应，都被季阮天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明白那光不是因为他来的，他让她开心没错，但始终不曾有过这样的光，如同大海里升起的人鱼灯，天空中燃烧的太阳，沉寂在火山底的星海。

季阮天皱起眉毛低语，“我们走吧。”林夕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她也明白原因，她知道自己应该听着季阮天的话，顺从的离开，可她任凭怎样使劲，这两条腿就是像被活生生拖住了，她也尝试过先转身，可她的眼神牵引着她，是头都转不动的。

“走。”季阮天看林夕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便伸手去拉。林夕没有抗拒，她知道自己留下没有任何意义。

沈临风开到最近的停车位，给收费大妈甩一张一百，就匆匆往回跑。“这么爽快？不是假钱吧？”说着平日里为两块钱也要争论几句的大妈，拿着那张百元大钞，对着路灯仔细的研究起来。生活中这样的事太多，我们不能因为自身的贫富差距就去推断猜测一个人，也不能因此就把自己的价值观和他人的弄混打乱。

季阮天和林夕都在读着人行道红绿灯的秒数，不同的是，季阮天希望它快一些再快一些，而林夕希望它稍微慢一些稍微就好。“5、4、3、2、1。”身后是一串跑步声，林夕有些期待，有些紧张，她等着他喊她的名字。跑步声越来越近，跑步声超过了自己，原来只是赶路的人。林夕内心翻一个白眼，对自己的脑子，对自己的心。季阮天感受到林夕的身体，一下子绷紧，又一下子松泄。

此刻的人行道是那么长，又这么短。

“林夕！”季阮天和林夕同时一惊，他们都知道这是沈临风的声音，林夕不敢回头，季阮天才懒得回头，只拽着林夕加快了脚步。

“林夕！”沈临风边喊边跑的更快，终于到了马路对面，沈临风抓到了林夕的手腕。季阮天直接回过头一手打掉了沈临风的手，“请你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了好吗！”季阮天像一只可爱的护主子的小狗一样生气。

沈临风这次没有选择直接无视季阮天，而是压制了自己的情绪，显得极其平静的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现在我是来为自己犯的错尽可能做一些弥补，至少我应该道歉，对吗。”听起来不无道理，做了那么多伤害林夕的事情，却一个道歉都没有，也太过于不合情不合理，更何况，季阮天也希望林夕能够通过这次谈话，把内心的委屈、愤懑、怨恨都撒泼个干净。过程会痛，但良药苦口利于病。

想着这些，季阮天抓着林夕的手腕松了些。沈临风见此情况，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又把目光全都放在林夕一个人身上，微微攥紧了拳头，他竟然有些紧张。

深呼吸，沈临风灼热的眼神烫伤了林夕，“不了，谢谢。”林夕没有避开他的眼睛，直视着他。现在身边人不算多，车流也不多，林夕的声音不算大，但仍然可以清除的被当事人听的清楚。

沈临风一愣，嘴巴张张合合，所有的情绪都堵在方才准备伸出的手指尖，真的，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林夕挣脱季阮天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反手握住了季阮天。季阮天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了，“他不是谁，他是我的男朋友。”林夕提高了一个分贝，从季阮天的身后走到身边，不前不后，站在同一条线，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这个弥天大谎撒的完美无缺。

“那是在拍偶像剧吗，两个男的还可以，女主不太行啊。”路人甲。

“你不懂，现在都是这样的灰姑娘苦情剧。”路人乙。

呵，灰姑娘苦情偶像剧，原来自己现在是这样的状态吗，真的是有够狼狈褴褛啊。林夕在心里暗暗嘲讽自己这部青春偶像剧。

沈临风大为恼火，顿时也语塞，上去扯着林夕就要走。季阮天一个跨步过去挡在林夕身前，“她说我是她的男朋友，你没听到吗。”“你算个什么东西！”沈临风一拳上去，季阮天踉跄后退几步，沈临风抓了林夕的手，就朝车的方向跑去。“放开我！”林夕大喊，沈临风没有言语，林夕低埋着头，胸口起伏的厉害，因为激动的情绪和剧烈的运动，小腹已经有些隐隐作痛。林夕用力的甩开沈临风的手:“我说，放开我！”，因为太过于用力，外套都有些滑落。

沈临风转过身，林夕怒瞪着眼睛，这让沈临风茫然，手足无措，而这种不知该怎么办的心情，让沈临风愤怒。

季阮天追上来，看到对峙的两人。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如此愤怒，如此怨恨，还需要用其他的东西来证明什么吗，可笑。但季阮天仍然愿意捧着林夕方才的那句“他不是谁，他是我的男朋友。”，他愿意相信，哪怕只是挡箭牌或者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季阮天来到林夕身边，他知道她还没有说完。

林夕长出一口气，稳定了情绪:“沈总，之前只能怪我自己没有多加小心，您对我的工作照顾有加，我初出茅庐感激不尽，我们两不相欠。”说完，林夕轻轻鞠了一躬，如同她在公司培训时做的那样。就这样，林夕把沈临风扑面而来的感情都隔绝开来，沈临风无言以对。他没了方寸。

“我们走吧。”林夕对季阮天说到。季阮天顺从的跟着林夕，林夕拉上季阮天的手。沈临风目睹着，他很想冲上去把那什么季阮天揍一顿，然后直接把林夕扛回家，对家里所有人重新宣布他的新娘。他的新娘，是的。该完成的事情总会完成，沈临风始终坚信这一点，他相信自己终究会把当初的误会变成一场美丽的天意。

火锅店内，林夕一个人点了三盘肉，几杯饮料喝的酩酊大醉，对季阮天倾诉，对季阮天隐瞒，对自己道歉。

“快亲啊，亲啊，这都第几集了，还是不是女主角！”沈文雨穿一条睡袍，抱着平板啃着番剧，一杯酸奶，一包薯片，几个大小不一的抱枕，一堆看起来一样却又各有不同的玩具熊。

“叮咚”一条消息弹窗点亮了手机屏幕，沈文雨完全沉浸在番剧里不理会手机。“叮咚”“叮咚”“叮咚”，“啊！”沈文雨猛的把头裹进抱枕里，努力的压着耳朵，消息还是一直响个不停，沈文雨终于放弃啃番剧，赌气的一下子把抱枕扔了好远砸在墙上。

沈文雨抄起手机，滑开屏幕，是大学时玩儿的还不错的朋友，毕业之后还没有再联系过。点开消息框，是几个段视频，之后的都是一连串的感叹号。几段视频的封面有几个是季阮天，还有一个是，季阮天和…？沈文雨点开视频，力道之大。

视频里，林夕哭的梨花带雨，又满脸倔强，“呵，十足的绿茶婊。”，沈文雨一脸的厌恶嫌弃。因为是大学附近的饭店，学生很多，晚上更是吵闹的很，视屏里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沈文雨只能看到她的季阮天一边给林夕擦拭眼泪，一边按着林夕不住往嘴里送的被子，好像是在劝林夕不要再喝酒。

沈文雨呼吸变得粗燥起来，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的幅度也愈大。“叮咚”又是一条短视频，沈文雨咬着指甲迫不及待的点开，心脏狂跳的厉害，还是看到了自己更加害怕的事情。视频里林夕似乎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季阮天背着她出了饭店。

“啊啊啊！”沈文雨大叫拿手机撒气，一把甩在衣柜上，“砰”的一声，声之大，把原本正在熟睡的仓鼠惊醒，一个劲儿的开始跑转笼。沈文雨长出一口气，走到衣柜边捡起手机，把刚才的视屏看了一遍又一遍。

沈文雨才不会甘心如此，那是他的季阮天。

沈文雨发一个100的红包给联系她的这个同学，并留言追踪到林夕最后落脚的地方，之后会追加200红包。发了消息，沈文雨就静坐在床上等着消息。不多时，手机屏幕就亮了，沈文雨靠在一只大玩具熊里，滑开手机，一条定位消息。是一家酒店，酒店的对面是一片居民楼。“应该是居民楼…吧……”沈文雨咬着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仿佛发了癔症，大梦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