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并肩同行

最后是这样长长的一段话。林夕看着看着，只觉得屏幕越来越模糊不清，在关着窗帘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化成一团柔和的白光。林夕的眼睛里溢出不知道是什么情感的泪水，微咸略苦却温热。

打了删，删了打，季阮天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却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真的不介意任何，他只希望这个不被时光的姑娘能够恢复。

看着屏幕左上角间断着闪烁“对方正在输入…”的几个字，却没有任何东西发过来，林夕猜的明白，忽觉得季阮天有些可爱，不由得笑出了声。

也许，季阮天也是一个选择。

林夕捏着手机，眼神空洞的望着对面静静垂着的窗帘，环顾四周，“好黑。”林夕缓缓的对这一切做出评价。林夕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窗户，拉开窗帘，城市的灯火一下子升腾起来，打开窗户，城市的喧闹一下子汹涌而来。林夕似乎嗅到了油烟味，楼下从早开到晚的包子铺还没收摊，包子铺对面的杂货铺也亮着，杂货铺旁边的书屋还有人在认真挑选。生机盎然。林夕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大都源于季阮天。

“今天天气很好，日月同辉，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手机震动，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是季阮天。这家伙是猜到我会答应吗。林夕心里暗自疑问，又想想那间断闪烁的“对方正在输入…”，“恐怕是死马当活马医吧，哈哈。”林夕又笑出了声。

林夕家小区门口，季阮天僵直的背对着小区门站着，似乎这样可以缓解紧张、掩饰尴尬。林夕自然不当回事，随手挑一条舒适得体的裙子，踩一双平底鞋，就出了门。

林夕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小区门口那束灯下面的季阮天，这会儿天已经近黑了，生硬的白色灯光打下来，把他整个人刻的孤单。林夕不禁心生柔情。

“季阮天。”林夕走到季阮天背后，轻生喊了他的名字。尽管如此，季阮天还是被吓了一个哆嗦。“嘿。”季阮天有些生硬的回答。林夕一笑，这样一个季阮天简直是太过于傻里傻气了。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季阮天比林夕落后半步。林夕总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开始搜索话题。“所以，我们去吃什么呢。”林夕眨眨眼睛，扯出一个话题。“当然是吃你想吃的。”季阮天挠挠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式笑容。“哈哈。”林夕不禁又被逗笑，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何处好笑，季阮天也是一脸的“你在笑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的表情。但看着林夕笑，他也愿意跟着笑，他喜欢看她笑。

林夕忽然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白色的体恤，浅牛仔的五分裤，黑色的帆布鞋。十分的简单干净，和他这个人爽朗的性格很配。他总是能够把自己逗得前仰后合，尽管他并没有做什么。

“那就去吃火锅吧，最喜欢了，这两天也特别馋，我可是要吃双人份的。”林夕俏皮的回答，现在的她像还在学校上课的小姑娘，像这些事情之前的她。季阮天很开心看到她这样，但也只有林夕知道，她只是像。

季阮天上前了半步，此刻才是真正的并肩而行了。两人沿着街道一路走向他们大学时常去的那家火锅店。

“滴！滴！”沈临风又烦躁的按了两声喇叭。十字路口的灯坏的真是时候，自己现在前不是后不是，死死的被堵在这里，以龟速前进着。沈临风打开百度地图，前面还有500米是红色的路段，“不多了，过了这里就好了。”他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兴许是想起林夕的缘故，沈临风平静下来，堵车的空档里，竟开始领会这城市日复一日的景色。

“哈哈哈…”太过于清脆，太过于似曾相识，这串笑声吸引了他。沈临风顺着声音寻过去，看到一个不算太高也不娇小的女孩儿，正是林夕。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林夕没有形象的仰头大笑，和身边的陌生男人聊的火热，不时有推推搡搡的打趣。太过于亲昵，这让沈临风一下子怒气冲冲，仿佛这会让他生了眼疾。

沈临风冲出车，大力的关上车门，车钥匙都忘记拔下。走的急，却不太快，他有些害怕，他不知道那个陌生男人是谁，因为他从不曾见过那样明朗的林夕。

沈临风渐渐靠近林夕和季阮天。

“我要吃虾滑、鱼丸、还有好多好多肉！”林夕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在空气墙画出一个大自己好几圈的盘子模样。“哈哈好。”季阮天笑着答应。“你不要笑我，我现在可是两个人的胃口！”林夕装模作样的吹胡子瞪眼。

两个人的胃口？沈临风一下子缓下了脚步，在心里默默的重复这句话，充满了疑问。“难道林夕怀孕了吗？”沈临风停下步子，不知所以然，凝视着眼前这个单薄并且还在大声说笑的背影，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她的不仅仅是当初的愧疚之情，更多了一些别的什么。

沈临风回过神来，看着前面谈笑风生、并肩而行的两人，就如同判卷老师看到了没有过程只有答案的方程式，错上加错。疾步上前，两人的笑声越清晰，这让沈临风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到了身前就大力抓住林夕的手腕。

“啊！”林夕被吓得一声尖叫，引得路人都投来怪异的眼光，现在又正在堵车，更是像被无数聚光灯打在脸上，叫人睁不开眼的模糊。

“沈临风？”林夕惊讶的大声发问，兴许是觉得太过于声张，继而放低了音量:“你怎么在这里？”沈临风只紧紧抓着林夕不放，并没有言语的意思。一旁的季阮天发话了:“请先放开她好吗。”一向高傲的沈临风除了家里人，还从没被其他人这样发问过，但他压根没有理会，他的眼里只映出一个林夕，和她身后的车水马龙。恐怕沈临风自己都不会知道吧。

季阮天见沈临风没有反应，便走近一步，伸手就要去抓沈临风的胳膊。沈临风仍然没有动静，只是在一直握着挣扎的林夕，不让其有任何逃走的机会。直到季阮天的手抓在沈临风胳膊上了，沈临风才意识到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感受到季阮天的力气，他忽把目光转移到林夕胳膊上，意识到自己是否也弄疼了林夕，林夕的胳膊已经发了红，便一下子松了手。

林夕抱着自己有些红肿，还在恢复血色的小臂，不禁后退了两步。沈临风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的精神病人。

季阮天跨一步插在两人中间，一下子就把林夕挡得死死的，继而和沈临风四目相对，犹如两只在沙漠中争夺领土和的雄狮，各自示威。

“你是那位沈临风吗。”季阮天甩出问题。沈临风一听，便知道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是知道一切的了，也就如实回答:“是的。请让我和她单独说两句。”“她？你知道的是林夕吗？”季阮天面对这样一个在职场已经算是老手的气场并没有丝毫退让阵脚的意思，血气方刚，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面对这样的提问，沈临风很是窝火，可又不能发火。可听到林夕这两个字，沈临风还是微微失神，又百般专心。沈临风的视线越过季阮天的肩头，落在那个藏在路灯阴影里的林夕。瘦小，单薄，没有眼神，警惕的面容，戒备的姿势，原来自己在她这里，是这样一个形象的啊。

但反过来想，也确实是的。自己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鲁莽的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在公司又怀着愧疚之心对她多方面的照顾给她的心情带来误会，之后又利用她来做自己的挡箭牌，只为换自己一个不在感情上心烦，现在又导致她怀孕。她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自由的年纪里突然被自己覆上如此多枷锁，怎能不对自己排斥厌恶。

沈临风想着这些种种，顿时收敛起自己的一身戾气，平稳了情绪，说“林夕，请让我对你负责吧。我…”“滴！滴！”沈临风的话被原本水泄不通的车流打断，路况好转，刚刚因为堵车被困，现在他的车已经成为了交通的障碍。“这谁的车啊！没人要啦？”一个司机师傅一边大力的拍着喇叭一边喊着。沈临风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自己的车，心里暗暗咒骂，继而侧过身对不远处的林夕说“请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完，沈临风便大步向车跑去，跑两步突然回过头来，检查林夕是否逃走了。看她还安安稳稳的和那边那个不入眼的男孩儿——对就是男孩儿，毛头小子称不上男人，这是沈临风的内心写照，看他们还在，沈临风这才继续向车走去。“你的车啊？不长眼啊停在这儿？”刚才的司机师傅大声喝道。沈临风懒得理会，直接略过，坐上车，发动引擎，把身后司机师傅的咒骂全都裹起来，烧进油缸里，排放成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