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怀孕

再走向另一个公司面试处的时候，林夕肚子开始了剧烈的绞痛，额头也冒着浓厚的冷汗，头颅一阵又一阵得眩晕，让她失去了以往的冲劲和活力。林夕准备再次举手擦汗，可她却似乎没有了多余的力气，空乏的手臂再也抬不起来。

“着凉了吧。”

林夕口中缓缓地呢喃着，她怀疑自己可能穿的少了，再加上出汗太多，导致感冒了。她深呼吸了几口，攒下了几分力气缓缓走出了人才市场，然后向着马路边的一辆出租车挥了挥手。

出租车行驶到了她的身边，林夕右手撑着车门，坐到出租车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去最近的医院吧。”

说完话后，林夕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靠在座椅上闭起眼睛休息，冷汗一直冒着，昏昏沉沉不分了时间。十几分后，好心的司机提醒她到了目的地。

医院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液的味道，林夕皱了皱眉，捂着肚子走到了挂号窗口，费了半天的功夫，林夕才检查完了身体。

一位女护士露着和蔼的笑容，看着手中的报告单，说道：“恭喜你啊，林女士！”

林夕疑惑着看着桌子对面的护士说道：“怎么了？”

“林女士，恭喜你怀孕了。回去之后要多加休息了。”女护士挑了挑眉嘱咐道。

林夕接过报告单，护士喊了下一位的名字，林夕只知道她该走出这个门，她该拐弯了，她该进电梯了。电梯里有浓重的汗臭味，林夕不由得捂住了鼻子，面对身前几个粗壮大汉，不由得下意识手护住了小腹向后退了两步。

近日来只觉得身体困乏是因为每天找工作太过于劳累，却不曾想过竟是怀孕了。自己也将要是个妈妈了吗。想着林夕情不自禁的笑了，手在小腹上轻轻抚摸，这美妙的距离感，我们隔着一层肚皮，仿佛就是两个世界，可你又就在我的身体里，那么真切的交换着血液。幸福顿时就在这个狭小的电梯间里漾开。

出了电梯，林夕在医院的花园里漫不经心的走着。前面是跳方格的小孩儿，和她的妈妈，还有她的爸爸。爸爸。我的孩子的爸爸是沈临风，可它这个人现身在何处，在做什么，是否愿意接受这个生命的到来，她都不知道，因为他甚至和她没有任何瓜葛。

那要怎么做呢，生下来吗？可她才刚刚大学毕业步入社会，还是可以肆意挥洒时间的年纪，还是厚着脸皮还可以再要个红包的年纪，还是没有在社会扎稳脚跟的孩子。孩子有了孩子，这如何是好。

凝视着前方嬉戏欢乐的一家，尽管很远，但林夕仍然觉得那女人手上的戒指耀的刺眼，一下子正中林夕的小腹，把她从憧憬踹进不安里。

忽的，就觉得脑袋又一阵眩晕，林夕用力的揉捏太阳穴，胃也打起了警报，这才想起出门这么久，还不曾吃点东西。林夕怔征得低下头，心想也许就这样掉了孩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林夕憋出了眼泪。

她怎么能舍得就这样让这个在她身体生根发芽、有节奏跳动着心脏的生命，就这么来了走了。可是她又如何才能做个大义凛然的勇士，不向这磨人的现实卑躬屈膝。生活总是这样戏剧吗。

“嘿。”一个温润的男生打断她的埋怨和愁苦，林夕回过身子，是季阮天。

“季阮天。”林夕僵直着身体，像一片易折的枯叶。季阮天没有回答，而是提问，或者说是陈述，“你怎么哭了。”

季阮天凝视着林夕，不知为何，林夕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疼惜，看到了埋怨，看到了…自己？这应该是恋爱男女才该有的神态吧。林夕内心鄙夷自己的可笑。

看着面前这个哭了笑，笑了哭的姑娘，季阮天上前几步，直直的把这姑娘楼进了怀里。

林夕没有什么反应。

同学聚会，傻里傻气的被人灌了很多酒，莫名其妙的在酒店醒来，不知所措的赤裸着在空床上醒来，本以为找到一份美差，被重用的是自己的潜能，其实只是被睡了被拍了裸照的补偿，现在怀孕了，生活就是这样戏剧。天就是看你的生活太过于平淡，来吧给你加点作料，天就是这么想的。

短短几天，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丢给你一个你将要身为人母的好消息，这样的阴天霹雳，论谁人还能再有什么反应。一向可以没心没肺，笑着说不论到哪里都会有明天的林夕，此刻竟然是哽咽的难以呼吸，想要大口的补足氧气，感受到的是肺里的抽疼，她像是沉溺在一潭死水里，没有什么可以供给她扯拽、挣扎，她连一根稻草都碰不到。她突然想到小腹中的生命，忽然感到神圣的责任，这让她努力尝试平复自己的心绪。

“我知道，我都知道。”季阮天轻抚着林夕的头和发，像她平时撸猫一样，这感受让林夕很不舒服，仿佛自己是一只被打开了的、装满了不可言说的秘密箱子。林夕强行修饰内心的尴尬和无措，表现出更多的惊讶，难道他们彼此认识吗。“你知道什么？”林夕一下脱离这个温润的男孩儿，刚才的感觉太过于踏实，踏实的已经远离了她林夕的状态。“我说，你刚才讲的，我都能明白，能体会。”季阮天回答。

林夕扯出一声笑，原来是说出来了啊，还以为只是心里翻了翻这狗血剧情的埋怨，此刻的她一定像极了电视剧里那些苦情的女主角吧。真是叫人难为情啊。季阮天此刻的眼睛里，全都是爱怜，这目光灼灼，灼的林夕再多一眼都看不下去，生怕被烧伤，留下丑陋不平的疤。

“林夕，”季阮天两只手压在林夕肩上，林夕又再次感受到，这人的不在自己可控范围的温度。林夕静静的等待着。“今后让我来照顾你吧。”

照顾自己，今后。林夕在心里默念，有些质疑自己的耳朵，可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的认真模样，应该是没有听错。

耳朵里传来长廊那边一家人的欢笑，小女孩儿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啊。林夕想着。洁白的长廊，绿的惹人的藤叶缠绕满了柱子，天气刚好，风也刚好，自己也竟有些失神了。

“别逗了，你有女朋友的。而且，我已经怀孕了。”林夕还是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开了季阮天的手。自己刚才的那感觉是悸动吗，不是吧，只是因为现在的她茫然无措吧。林夕感叹，什么都好，唯独自己不好。

“林夕”季阮天不甘心的想要抓回林夕的手，林夕挣了几下，她身体现在如此虚弱，哪来那么多力气。这让林夕烦透了，她就是一只边临爆炸的气球，和针尖只差最后0.01毫米。

“你现在没有办法，让我来照顾你不好吗。”季阮天将针尖最后的0.01毫米推进了林夕的气球，“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气球炸了。声音太大，林夕能听到远处的一家人小声议论着带着孩子离开的声音。

她没有办法。林夕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不是季阮天让气球爆炸，是林夕再也跑不掉了，她怀孕了。嗯，生活的真实。林夕再次在内心感叹。

林夕一把甩开季阮天的手，用力过猛，过于愤怒，过于悲戚，过于茫然，过于虚弱，林夕险些跌坐在地，依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才稳住身体。你看，她这样狼狈。宛如穿梭在雨天里的一堆雨伞中。

林夕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埋怨、委屈、愤懑，都聚在嗓子眼，化成低啜，都挤在眼睛里，溢成泪。哭着，林夕觉着一阵眩晕，身子慢慢顺着柱子滑坐在地。季阮天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女孩儿，什么我能体会，都不过是唬人的话。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季阮天看着林夕，哭泣的她渐渐没了声音，身子忽然没有支撑的倒向一边。

“林夕！”季阮天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这一小块棉花糖。季阮天轻轻摇晃林夕的肩膀，林夕没有反应，完全昏了过去。“没事儿的，我抱你进去，你坚持！”季阮天不知是在安慰林夕，还是他自己。

医院内

季阮天抱着林夕一路小跑到最近的电梯，直奔妇产科。才过来看过相处不错的邻居，季阮天轻车熟路。

有一片很大的星空，应该是星空吧，林夕也不知道，因为周围只是一片漆黑，并没有星星的。林夕并不害怕，她享受此时此刻隔离的静谧。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生活，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她安静的坐下来，两只胳膊环抱住自己的双膝。渐渐的，睡着了。

“林夕，林夕，林夕林夕林夕，林夕…”她被吵醒了。

没有太多的语言，季阮天只知道反复不停的轻声叫着林夕的名字，双手也只是轻握着林夕的一只手，生怕再伤她一分毫。

林夕动了动睫毛，慢慢睁开眼睛。“林夕你醒了！”季阮天好像真的只知道叫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她圈进自己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