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推心置腹

第二天清晨，徐府外面，吃完早餐的警察们等待着开拔的命令，这时，贾县长和张局长迈着大步走出了徐府，后面跟着“徐老爷”和杨管家、马明月，以及几个姨太太。

“徐老爷”等人恭送贾县长和张局长出了大门，贾县长和张局长翻身上马，向县城的发现走去。

回到房里，“徐老爷”把马明月叫到房间里，说道：“杨管家的一举一动，让我越发怀疑是他招得土匪，然后再招贾县长过来。”

马明月看了一眼旁边站立的三姨太，说道：“老爷，这事不能乱说呀，需要证据才行，如果真是他的所为，日后自然就会水落石出的。”

“徐老爷”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了，走到太师椅上，整个人都靠在太师椅里，闭着眼睛不做声了。

马明月看到“徐老爷”一言不发，心想：王小帅呀，王小帅，你怎么这样混呀，这个三姨太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啊，就连那个大姨太见到她都礼让三分，这样的话怎么会当着她的面说，万一传到徐管家耳朵里，以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况且我们还不了解这个杨管家的背景，以后他真的使起坏来，你怎么是他的对手呢。

想到这里，马明月说道：“老爷，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忙去了。”

“徐老爷”眼睛都没有睁开，抬手摆了摆，意思是你去忙吧。

马明月走出“徐老爷”的会客厅，来到了保安队的房间，见房里没有人，只见一个女佣人在打扫卫生，边问道：“保安队的人呢，他们去哪了？”

女佣回道：“去村东的空场地练武去了，李队长每天都带他们出去练武，中午才回来呢。”

马明月回身走出房间，径直向村东走去，他想：我一定要掌握住保安队的权利和人心，不然我们就会很危险了，通过这次战斗和贾县长的到来，他越发感觉到这里很复杂的。

到了村东，距离老远就听到劈杀的声音，八个家丁手里拿着木棒，互对厮杀，场面就像在战场上，李铁在旁边指导着。

马明月走了过去，李铁看到了，边跑过来，“李管家，您怎么过来了？”

马明月笑了笑说道：“正好路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你们，练得不错，实战性很强啊。”

李铁也笑着说：“都是些基础练习，大家都很认真，很卖力气，也是您为他们说话，让他们士气大增。”

“嗯，你会搏击术吗？”马明月突然问道。

“什么搏击术？”李铁没有听懂他说的词语。

“哦，就是实战的擒拿格斗。”马明月解释道。

“嗯，会一些。”李铁回道。

“好，以后多教给他们一些这方面的技术吧。”马明月说道。

“嗯，好，没问题。”李铁回道。

“你辛苦了，我会和老爷说，给你加薪水的。”马明月笑着说道。

李铁也笑了笑，“多谢，李管家了。”

“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客气，我把你当做兄弟一样，以后我们要互相帮助。”马明月说道。

李铁点头应诺。

马明月心里总是感觉到李铁有些神秘感，好像有什么事情故意在隐藏，他这样的人才在这个军阀混战的年月里，是很抢手的，当个连长、营长都不成问题，不至于沦落到一个财主家里做家丁啊，也许人生的追求不同吧。暂且就这样解释，以后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突然间，马明月想到李寿长家怎么样了，这段时间忙没有功夫去看他们，李雪莲是个好姑娘，但马明月没有这个心思，他心里清楚，自己早晚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的，不要去伤害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她应该在这里找到属于的爱人。他去李寿长家的目的就是为了报恩，他到这个年代，是李寿长父女两个救了他一命，告诉他很多这里的情况，无处容身的时候，李寿长父女就留他居住，并没有嫌弃这个穷困潦倒、又欠“徐老爷”钱的“李长工”。

他转身对李铁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先走了。”

李铁目送这这位有些“传奇”色彩的“李长工”，他也在想这个李管家到底是什么人，一夜之间成为了徐府的管家，不仅有睿智的大脑，还有一手好枪法，能文能武，言谈举止又是那样与众不同，有时候与大家同为兄弟，又有时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马明月来到李寿长家里，推门进了院子，李雪莲正坐着凳子上缝着布鞋，看见马明月进来很害羞地将鞋子藏在了身后，站起身来，说道：“李哥哥过来了。”马明月听他这么称呼，吃了一惊，心中感到不太适应，又见李雪莲的脸颊绯红，忽然感觉到什么，但不敢往下想，说道：“是啊，你在忙什么呢？”

李雪莲低下头，没有回答。

马明月也不追问，说道：“李老伯呢？”

“哦，爹爹到田里干农活去了。”李雪莲抬起头，转身看着他。

马明月说道：“我给你那把手枪，还在你哪吗？”

李雪莲点了点头。

“嗯，你要好好保存它，以后用得着的。”马明月叮嘱道。

李雪莲让马明月坐下，马明月也不客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李雪莲进屋去了，过了一会拿着一个大碗，“喝点水吧。”

“哦，好的。”马明月喝了一口水，“你识字吗？”

李雪莲摇了摇头，很奇怪地看着他。

马明月说道：“你应该学着识字，多看书，学文化，这样以后你的生活就会和其他人不一样了，你的想法也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李雪莲问道。

“比如，你在考虑一个问题的时候，就会很全面，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马明月解释道。

李雪莲好像没有听懂他说得是什么，还是摇了摇头。

马明月也不解释了，拿起地上的树枝，在地上写字，“李雪莲”三个字，说道：“你认识这三个字吗？”

李雪莲还是摇了摇头。

马明月说道：“这三个字就是你的名字，这个叫‘李’，这个叫‘雪’，这个叫‘莲’。”然后把树枝递给了李雪莲，“你来试试。”

李雪莲看着他，眼神中有些忧伤，说道：“你不会看不起我了吧。”

“啊，不会的，那会呢，我永远不会看不起你的。”马明月被李雪莲这么一问，吃了一惊，“我是让你能多学点东西，以后肯定用的着的呀。”

李雪莲看着他，点了点头。接过手中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照着写，这个树枝好像故意左右摆动，写了半天也写不成一个字。

马明月上前握住李雪莲的手，一笔一划地带着她写，很快写出“李雪莲”三个字，虽然扭扭歪歪，但终究写出来了。

李雪莲看着地上的三个字，拍着手跳起来，就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的手舞足蹈。

这时，门开了，李寿长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吃了一惊，说道：“长工过来了，雪莲，你这是怎么了，连蹦带跳的。”

李雪莲看到父亲回来了，跑到李寿长跟前，拉着李寿长走到她写的三个字跟前，说道：“爹，你看，这是我自己写的。”

李寿长看着地上扭扭歪歪的字，问道：“这是什么呀？”

李雪莲高兴地说道：“这是我的名字，‘李雪莲’。”

“哦，”李寿长很吃惊地看着地上的字，又看看女儿。

“这是，李哥教给我写的。”李雪莲红着脸说道。

“哦，你什么时候会写字了，长工？”李寿长很纳闷，家境贫寒李长工居然还会写字。

“哦，李老伯，是徐府里的一个教书先生教给我的，还学了好多字呢，我想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我就把文字教给雪莲，以后会有用的。”马明月说道。

“哎，一个姑娘家，学写什么字啊。”李寿长拿出旱烟袋，装好了烟叶，拿出火柴点上了烟。

“李老伯，你不应该这么想啊，俗话说艺不压身呀，多学点东西，就多一技之长，以后新中国解放了，可能会成为妇女协会主任呢。”马明月劝说道。

“什么？全国解放？妇女什么？”李寿长没听懂马明月说的话。

“您没听懂我的话吧，这就是没有学习的原因呀，您还想让雪莲和您一样大字不识，我是怎么欠徐家钱的呀，就是因为不识字呀，以后老百姓当家做主人，好日子还在后面呢。”马明月越说越激动，李雪莲在一旁却听得一头雾水，睁大眼睛看着他。

李寿长似乎从马明月的话里听出点东西了，说道：“哦，你是说，学习文化就能听懂你说的话了。”

“历史的车轮永远是向前走的，现在国内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总会有一天，天下会太平的，人民会当家做主人的，到时候，文化知识就会很有用途了。”马明月一番激情地演讲，李雪莲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到了一丝光明。

“未来，真的会这样吗？”李雪莲问道。

“嗯，会的，相信我。”马明月很坚定的说道。

李寿长虽然没有听明白马明月说的这些大道理，也不相信他说的什么“人民当家作主”这些事，但是他发现马明月当了徐府管家，却没有忘记他们，而且还要教女儿识字，这就很满足了，以后只要他们两个能过上好日子就好。

马明月见李寿长坐在那里低头想什么事，李雪莲激动地看着他，突然间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什么了，“我要进城一趟，你们缺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马明月想到进城买些笔、练字本，还有小学的教科书，他要将李雪莲培养成为一名有学问的人。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给雪莲买点什么吧。”李寿长边抽旱烟边说道。

马明月转身对李雪莲问道：“你想要我给你带点什么？”

李雪莲有些害羞，脸一红，说道：“随你吧。”手摸着搭在肩上的长长辫子，跑进屋里。

马明月开始没听明白，后来想了想知道了，大概意思是“随你便了”。

和李长寿告别之后，来到老张头家里，看见马车在外面放着，推门进到院子里，看见马棚里的大白马在吃草。

马明月在屋前喊道：“张大伯，张大伯。”

门开了，老张头伸出脑袋，笑着出来了，说道：“李管家呀，我在家呢。”

“张老伯，你有时间吗？我要进城一趟。”马明月看见老张头说道。

“有，有，我这就去套车。”说完，老张头进到马棚里，牵出大白马，套上马车，拿了马鞭，然后向马明月招了招手，马明月跑到马车前，跳上了车，老张头一甩鞭子，“驾”，马车飞似的向车里奔去，后面腾起了厚厚的灰尘。

到了城里，看见城里的满街都是士兵，正在集结，大概有三百多人，看见一个身躯高大，肥头大耳的军官，骑在马上，看样子是个挺大的官，没看明白是什么官，在他身后有一个副官和几个卫兵。

坐在马车上一闪而过，马明月也没有当回事，心想：这里可真乱，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用手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腰间，空空的，这才想起，自己短枪给了李雪莲了，心想：不配短枪确实有些危险，想办法再弄一只。

马车到了一家文具用品的商店门前，马明月让老张头在门前等他一会，自己进了店，在店里买了一打铅笔，二十本练字帖，一本小学课本。

出了门，看见对面有一家烟草店，心想：正好，给李大伯买些好烟草。想到这里，走到烟草行，推门走进去，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扑鼻而来，心想：旧社会人们就抽这些烟草啊。烟草行就像是今天的烟草批发市场，不过那个时候，烟草还不受国家管制，烟草自由买卖。

马明月边走边看柜台上的烟草，问了几家烟草的价钱，心里大概有了数，知道什么烟草什么价，挑了几家上好的烟草，包装好之后，付了钱，正要往回走，突然看到远处有个柜台在卖卷烟。

清末民初，卷烟市场被英美国家所垄断，市面上基本卖的都是洋烟，马明月走了过去，这下子可开眼了，原来，外国的卷烟在中国有这么多的品种，马明月买了一个叫“老刀”和“三炮台”的卷烟，揣着兜里，回到马车上，将包好的文具用品放在车上，问道：“张老伯，哪里卖女士的用呀？”

“什么女士？”老张头没有听明白。

“就是大姑娘家用的东西。”马明月解释道。

“哦，哈哈哈。”老张头用手指着马明月大笑，“我带你去，上车。”

老张头赶着马车来到一处百货商店的跟前，说道：“这里面都是。”

马明月看了一眼，建筑外观就像古文物馆似的，看不出这是个百货商店，进了门，里面这有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帽、鞋子、布匹，还有女孩的用来扎辫子各种颜色的头绳。

马明月心想：我也不知道这父女两个衣服尺寸。凭借着估算，为李老汉买了两件上衣，给李雪莲买了些花布，还有几条色彩不一的头绳。打包好之后，出了百货公司的门，见老张头坐在那里抽旱烟，随手拿了一些烟草递给他，老张头推脱说：“不用了，自己的抽习惯了。”马明月还是塞到了老张头的怀里，老张头看着这些上好、不舍得买的烟草，脸上露出了欣慰地笑容。

马民月看看怀表，已经下午时分了，跳上车，两个人向城外奔去，快到城门，两边有抻面馆，马明月让老张头把马车停住，带着老张头进了抻面馆，面馆里的人还真挺多，两个人每人点了一大碗面，坐在那里等候。

这时听到旁边一个戴礼帽的人和同行的人说道：“你听说徐庄被黑子土匪袭击的事情了吗？”

“听说了，不是过了好几天了吗？怎么你才知道啊。”同行者回道。

“不是的，前几天县里的贾县长带着人去徐庄剿匪，去了两天就回来了，今天县城里的驻军武团长带着人也去了徐庄了，听说也是去剿匪。”戴礼帽人说道。

“什么剿匪呀，土匪看到他们早就钻进山洞里了，驻军怎么可能抓住土匪呢，就是借着剿匪之名，去管那个叫徐茂财的人要这个去了。”同行者说着，用手做出“钱”的手势。

“嗯，可不是，这些财主也不容易啊。” 戴礼帽人回应。

“管他呢，都是搜刮老百姓的。” 同行者说道。

戴礼帽人发现马明月正在倾听他们说话，用手桶了一下同行者，那人会意，不在说话了，埋头吃起面来。

马明月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见到的那些士兵是军阀的驻军，他们是去徐庄“剿匪”，这下子王小帅（徐老爷）又有麻烦了。

想到这里，马明月心里突然有点对不起王小帅的愧疚感，转念一想，这样也好，麻烦越多，王小帅就越会对这个社会产生反感，只要有足够的排斥感，他就会想到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宁静的、和平的、安全的世界里。

想到这里，心中反而有些兴奋，但又担心王小帅会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给折磨得事情理智。那天对贾县长的所作所为已经让王小帅到了崩溃的边缘了，他就是想不开，这些本来就不是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啊，这么聪明的王小帅，在“物欲”面前怎么会变得如此脆弱呢，忽然又联想到了那些贪官，在上任之前都想为人民服务，而且还宣誓过，但是在这些“物欲”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了。哎，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是人性吗？

两个人匆匆忙忙吃完了抻面，出了门跳上马车，向徐庄的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