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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漫漫逃亡路1
CHAP 80 漫漫逃亡路1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宁一标提着一个很大的包袱仿若一只精通爬树的大猴子轻松地跃上了我们的马车。我从他跳跃的姿势看出,他的轻功不错。曹岳吞咽着口水紧盯着被解开的包袱:两叠看起来很是干硬的大饼以及一只正冒着热气的看上去很肥的烤鸡。
寅吉半坐起身,朝宁一标略微扬了扬下巴,这个刀疤独眼龙就用他那蒲扇般的一只手,把烤鸡劈成了两半。单手劈开烤鸡这种事看起来似乎很容易,其实很难,因为烤鸡十分滑腻,全身都刷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香油,而且从劈开的切口看,这只鸡烤得很烂,若是力道一个把握不准,就可能把烤鸡劈成一堆肉泥。而现在,我望着被劈得这样整齐的、简直就像被人小心翼翼地用小刀一点点切开似的两半烤鸡,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显然,宁一标不仅拳头狠,轻功好,而且内力更是十分深厚。
宁一标带走了一叠大饼和半只烤鸡。他走出马车没多久,寅吉和曹岳同时伸出手去抓剩下来的那半只烤鸡身上的唯一的鸡翅。不过,就在两人的手碰到了一块儿的时候,他们又同时停了下来。
寅吉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环视了一下曹岳和我,然后冷冷地盯着曹岳那只沾了点烤鸡油脂的手。曹岳的手很快缩了回去,他乖乖地抓了一张大饼,后退到车厢的一角,低头啃咬。寅吉冷笑了一下,撕掉那只鸡翅膀,递给我。然而,我没有接。为此,寅吉气得脸又涨红,似乎就要对我发脾气。
恰在这时,卫红衣低头钻了进来(我想她应该是坐在后边一辆马车上,根据寅吉刚才的话,那么和她同坐的应该还有李小甲。),她一声不吭地把她手里捏着的一个小瓷瓶递给寅吉,然后用仿佛看普通人的目光从曹岳的脸上、从我的脸上掠了过去。她的脸白得像个死人,她的眉头和她的眼角各自攥紧,她的嘴唇虽然死死地闭着,但正在微微地发抖。我望着眼前的她,忽然觉得,比起三天前,她心底的那种痛苦又加深了。我不忍再看她,更不愿再回忆三天前我在那间小木屋里发生的事。
“辛苦你了,小心肝儿。”寅吉把小瓷瓶放下,然后用他没抓鸡翅的另一只手扯住红衣的胳膊,嬉笑着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红衣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她急忙后退一步,用力甩开了寅吉的手,双手捂着脸,呜咽着钻出了马车。
“哈,女人!女人!这就是女人!曹大元帅,你知道吗,她这是在害羞……而她之所以会害羞,自然是因为……因为……哈哈……大元帅,其实笨女人也有笨女人的好处,譬如说,只要她真正地被你……嘻嘻……那样之后,她就绝对不会背叛你。哦,这就是对付笨女人的真理。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寅吉抓着鸡翅朝卫红衣的背影挥舞了一阵,然后又把鸡翅递给我,我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望着帘布。寅吉低吼一声,用鸡翅砸中了我的额头。我的额头并不很疼,但是我还是稍稍拧了下眉头,不过下一刻,我就被寅吉抽了一巴掌,一头撞上了车厢厚厚的木板。跟着,我倒在了棉被上。
“喏,这又是另一种女人的类型!比起刚刚做作的那一种,这一种更令人由衷地感到……厌恶!谁叫她们天生就是这样下贱?一群婊子!骚货!发情的母狗!叫春的野猫!……”
我听呆了,似乎在此之前,我还从未听到高贵的他说出这样低俗不堪的话。一时间,我有些恍惚,脑袋空荡荡的,然后又突然有一丝了悟,我想到了如海,然后就隐约觉得,寅吉这些丰富的词汇应该都是源于他这位童年挚友。
“不过,这种贱货除了能让人厌恶,还能让人感到一股异常的兴奋……哈哈……大元帅,你的脸不是就红了么?喂,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露骨的问题吧……瞧瞧,你竟也是这么害羞……哟,这可不像你了,我记得三天前,我们刚到笼脊镇,你砍下刘应守(慬王)的脑袋的那一刻,你可不是这副模样!喂喂喂,回到眼前,说我的问题,其实,我想问的是——如果让你选,就在这两个女人当中选一个,你会选谁?”
曹岳避开我朝他打量的视线,低下头良久沉默。而我则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一个令我难以置信的疑问仿佛一只绕着故居不断绕圈的鸽子,不停地在我脑中盘旋:曹岳亲手杀死了慬王?这可能吗?哦,老天爷!我昏迷的三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似乎一切都乱套了,似乎一切都脱离了它们固有的轨道,而朝着不可思议的反方向激烈地驶去了……对了,还有他,他后来在密道里脱险了么?寅吉得了黑色的小木箱,发现了里边包括他人皮在内的所有东西,会不会要把他……啊,我简直不敢想下去。不过,我坚持认为,我之所以这样担心他,仅仅是出于一种内疚。毕竟,若非那根紫玉发钗,他那样的人绝不可能中了寅吉的圈套。
“来,再来一个鸡腿……大元帅,”寅吉温和的声音阻断了我的思绪。他接着朝曹岳眨眨眼,“鸡腿,夏小离是不吃的。关于这点,看得出来,你也相当了解。就像你了解她喜欢吃鸡翅一样。喂,我说,大元帅,吃鸡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嘿嘿,这个代价嘛,就是你必须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究竟是选笨女人呢,还是选贱货?”
曹岳一只眼睛的眼皮微微一跳,然后沉默着、用几乎有些笨拙的动作啃完了鸡腿。吃完,他又把鸡腿的骨头轻轻地放在了包袱里的那层油纸上,接着又慢慢地抹起嘴,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了“卫红衣”这三个字。
我不忍再看他,偏过头,去默数帘布上的小碎花。
“呵呵……大元帅的答案总是这样叫人意外……就像你昨天把藏在你心口那个锦囊里的休书还给我一样……啧啧啧……本来,我还猜你会选这个贱货呢!嘿嘿,其实,贱货比起笨女人,只有一个优点,嘻嘻,大元帅,你也是男人,你总不会不明白我所说的这个‘优点’是什么吧?噢,瞧瞧,瞧瞧,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何必呢?何必这样呢?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山野女子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哈哈哈……元帅猜的没错,三天前,对于她的这种‘优点’,我确实感到了那么一点愉悦……嘿嘿,再说得直接,说得露骨一点,我其实还真他妈的有点享受……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嘛……你懂的……啊,不过,或许你不懂?要知道,我差点忘了,元帅和慬王其实是……是那样一种关系……
“喂,说到这儿,大元帅,我还真想问问你,三天前,你杀掉刘应守(作者注:慬王的全名叫刘应守。)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或许,在那一刻,浮现在你脑海里的是昔日你与他最惊天动地的一次……恩爱的缠绵?哦,请原谅,大元帅,我说得这样直接。不过,要知道,我们现在是自己人,自己人说话也就没那么多禁忌不是?”
寅吉刚说完,也不理会曹岳怎样答复,突然凑过来,掐住我的嘴,往我嘴里灌了一点小瓷瓶里的药水。那个小瓷瓶就是卫红衣刚刚拿来的,瓷瓶里的药水有些甜,有些辣,还有点呛人。接着,寅吉又往他自己嘴里倒了一点这种药水,最后,他把瓷瓶丢给曹岳,并说“如果想安全离开,就把药喝了”。曹岳仰起头,把瓷瓶里剩余的药水全部倒进了他的喉咙。
没过一会儿,我的手背就开始发痒,我抓挠手背的同时发现寅吉和曹岳正在猛抓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他们两人看上去比我还痒:寅吉喘着粗气,张大嘴猛咬他的手背,仿佛他和自己的手背有什么血海深仇;曹岳则像脸上爬满了跳蚤似的,把他的脸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殿下,这种药真的有效吗?”
“虽然红衣没有太多的‘优点’,在床上表现得像条死鱼,不过,大元帅,你也不应该怀疑她的实力嘛,噢,我自然说的是她在医药方面的实力。”
不一会儿,我在曹岳的脸上率先看到了一块块凸起的红疹子。随即,同样的红疹也出现在了寅吉的脸上、脖子上和手上。
我的全身也渐渐痒起来,仿佛有数不清的大片大片的蚂蚁正在啃噬我每一寸肌肤。之后,我的脸也跟着痒了。然而,我的手背却还未出现红疹。寅吉盯着我的手和脸看了片刻,说道,“看来,你对红衣的药反应最慢。”因此,我估计我的脸上暂时也未冒出红疹。寅吉刚说完,就用嗔怪的眼色瞟了一眼曹岳,那眼神似乎是在说,“早知道这样,大元帅,你刚刚不该一口气喝完,应该留些药水给她的。”
又过了一会儿,宁一标走到车窗边,冲帘布“咿咿啊啊”地嚷了几声,随即,寅吉“嗯”了一声,然后车厢里的蜡烛被掐灭。
车厢顿时陷入黑暗,与此同时,马车再度开始颠簸。有那么一瞬,我竟然产生一种错觉,感觉自己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坐在一艘小船上,小船周围正翻滚着狂暴凶狠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