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灵狐

冰冷的剑气已经入骨，凤谣伶绝望的闭上眼睛。一瞬间，心里想到了好多好多，师父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唤着她“小凤凤”，师姐笑吟吟的递给她一碗热汤药，父皇又生气她的离家出走了，萧晨儒雅的一笑……从童年第一次感受到亲人离去的痛苦，失声大哭，到第一次离开皇宫跑出去玩，面摊的老板送她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从萧晨第一次为他解围，到误打误撞上了山，进到仙宗修炼……眼前的一幕幕，她多舍不得。刺骨的寒冷消失了，凌冽的剑气没了，一阵暖流在身体里激荡，这就是鲜血流动吗？这是死了入天堂的感觉吗？

她以为自己死了，却突然身体一沉，不，还有感觉，自己还活着。睁开双眼，她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抱着，百里婉柔的剑横七竖八，她本人躺在地上的一侧，嘴角流出了鲜血，在这须臾的片刻，凤谣伶还未看清，百里婉柔就被眼前的男子打伤了。

是这个陌生男子救了自己。

她的脸紧贴在他的胸口，还能感受到他砰砰的心跳和温热的呼吸，这种感觉，竟然有些似曾相识。戴着面具的男子将凤谣伶轻轻放在地上，走到百里婉柔的身边。此刻，这个平日里风风光光趾高气扬的百里大小姐，这个千娇百媚让无数男人倾倒的美人儿，却像一只蝼蚁一样渺小，像老鼠一样狼狈，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百里婉柔一点点往后撤，没用的，来不及的，那男子没有用任何武器，只是一掌，便直往天灵盖拍去。

“等等！”凤谣伶虚弱的喊了一句，“饶了她的性命吧。”凤谣伶虽然心里不爽，只是，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儿啊，她此刻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楚楚可怜，凤谣伶实在不忍心看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男子拍下去的手掌停住了一秒，减小了力道，又拍过去，百里婉柔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虚弱无比，像是全身的精力都被吸掉了似的。

“啊。”一声惨叫，仿佛是扼目般的痛。

那男子，直接废掉了百里婉柔的灵根。

凤谣伶心里一疼，转过身去，却突然晕了过去。

晕了两三个时辰了，太阳已经开始西沉，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又躺在戴面具的男子的怀中，那男子用一只手掌抵住她的后心，一只在给她灌输灵力。凤谣伶本来十分不习惯和异性这样的亲密，只是，这种温暖的感觉有些熟悉，竟让她有几分贪恋。

“你是……”

那男子没有说话。见她醒了，体力似乎恢复了几分，便将她轻轻放在树旁。一转身，化成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在凤谣伶的裙子边蹭着。这谷内妖兽众多，到了晚上，怕是妖气更重，还是速速离开的好。她想到灵根被废的百里婉柔，一抬头，却发现婉柔已经不止去向了。

天渐渐黑了。树丛生长的太茂盛，辨不清方向。小狐狸低声叫了一声，蹭着她的衣角，直往西边走去。

“这人竟是灵狐所化。只是，为何有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呢？”大概是因为小狐狸救了她，她心里对小狐狸有莫名的相信和依赖。跟着小狐狸，一直向西走去。

“嗷呜。”小狐狸停了下来。凤谣伶本以为这是个小土丘，仔细一看，在叫错缠绕的树根藤蔓下面，竟然是一处隐秘的洞穴。

“这是……”

洞穴里不似外面潮湿，温暖干燥，洞穴门口还有一股动物的尿骚味。应当是野兽的洞穴了。凤谣伶心中一紧，在洞口边犹犹豫豫，不敢进去。小狐狸一直在扯她的衣角，推搡着她进去。

“好吧，相信你。”她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小心翼翼的走进洞穴里。

“嘤嘤，嘤嘤。”洞穴深处传来声音。凤谣伶走进去，仔细一看，这洞穴深处有一堆干草，干草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竟然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灵兽。体型很小，牙齿都还未长出来。

凤谣伶突然警觉的看四周，好在，没有母兽。她听白胡子讲过，哺乳期的母兽最为可怕，虽然不是灵力最强的时候，却是最警觉最具有攻击力的时候，她会时时刻刻的看好自己的幼崽，非常敏感，一有任何一点对幼崽有威胁的事情发生，她都随时可能会拼命。

白胡子也说过，修仙之人都想有一只从小跟到大的灵兽，不仅有助于自己的修炼，而且灵兽和人之间的默契需要从小开始培养，所以只有幼兽才行。只是，灵兽的洞穴通常十分隐秘，不易找到。见周围没有母兽，凤谣伶赶紧抱起这小家伙，然后匆匆走出了洞穴。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月光本来就黯淡，被高大的树影也遮挡的差不多了。她继续跟着小狐狸走，小狐狸轻车熟路，很快带着凤谣伶就走出了百灵谷。

终于走出来了，想起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妖兽野兽，而是人心啊。一阵风吹过，精神好了些许。

“嗷呜。”小狐狸又叫了一声，凤谣伶蹲下来抚摸着小狐狸，皮毛光滑而温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出冷清的光，有一种特有的狐类的媚和高贵。她想起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那张面具下的眼睛，是不是也和这双眼睛一样清冽呢？”

凤谣伶想把小狐狸抱起来，带回仙宗。小狐狸却没顺服。深邃的眼睛里好像有话要说，却最终只是低声嗥叫了一声，转身进了百灵谷。这一声，是对凤谣伶的道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