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白岛的过去（下）

民国十五年，广州。

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四月。

身着黑色风衣的李文海提着皮箱。她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等待着几百年前见到过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我来晚了，学校里有点事。”

“哈哈哈没事，我也刚到。”

身为陆军军官学校教官，白岛平时根本没有多长时间能出来跟李文海唠嗑，今天可以说算是十分的特例了。

两人走在雨中，各怀着心事，场面一度十分沉默。

“要开始北伐了。”

“是啊，希望我可以活着回来呢。”

白岛看着李文海，笑道。而对方却不怎么笑的出来，反而有些忧愁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你说说，什么时候战乱才能平定……”

“这几十年内，估计都不会安生。”

后来，李文海就没有说话了。两人沉闷的吃完了午饭后，她就送白岛回到了学校。

在临分别的时候，李文海淡淡的说道——

“当初在兴中会跟中山先生革命的时候，我觉得我可以跟国民党一直走下去。现在的话，我想，我要去寻找其他靠谱的救国党派。”

“那以后见面的话——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会不会变成敌对？”看得出来，白岛有些担心以后国内的局势。

“我们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人；虽然你是一条锦鲤，但我还是把你当做我们汉人一样对待。在外敌没有消灭前，怎么可以去内斗呢。”

说罢，她就离开了。

那个璀璨而黑暗的年代，它处于夹缝之中，被外来文化与传统文化冲击着。

而李文海与白岛，从崇祯十七年的秋天分别，在民国二年的夏天又重新遇见。过了短短十几年后，马上又要成为了敌人。

在获得了新生后，变成了李文海的李青云已经放弃了个人感情；只是把一生单纯的投入到忧国忧民、拯救国家拯救民族之中。

结局，却没有那么的欢喜。

*

听白岛讲他经历的短短时间内，我已经被蚊子咬了三四个包。

一群蚊子与小飞虫围着手机发出的光束飞舞——说实在的，经历过地下室惊魂后，我对这种蚊子啥的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了。

“我跟李文海是在现在所说的辛亥革命中认识的……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李青云，因为相貌声音性格什么的都是一模一样。”白岛叹着气，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出不来了：“我问道：‘你是李青云吗？’结果她立刻就叫出来了我的名字。就这样，我跟她又重新遇见了。后来我在黄埔军校当教官，而她则跟一群社会底层的朋友在一起打打闹闹的过日子。”

“最后她走了共产主义，我们也分道扬镳了。还有戚文良也是，李文海跟我们俩都分开了。在打倭寇的时候见过几次面——最后在内战的时候，她杀死了身为仙人的戚文良，还有我。”

“知道我杀不死后，她把我封印了起来。后来多亏了你们，把我放了出来。”

一旁的刘黎雨听的津津有味，而木暮然则打起了哈欠，然后睡眼朦胧的问道：“感觉你们关系好乱啊——那个戚文良到底是谁？”

白岛没有回答他，反而继续自言自语的讲了下去：“当年我杀了她的朋友，她知道。后来我又杀了她的战友，她也知道。我觉得我十分对不起她……但是李文海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我，只是当年她每天都在忙着救亡图存，没有心情去管我到底杀了她的哪个朋友。”

“直到在二十一世纪重新见面，已经了无牵挂的她才想起来生气。但是已经过了几十年，对死者的感情早已经变得淡了起来。”

“在平时我们都是朋友，只有在我妖力开始有回涨的现象时，她才会对我进行道士应该做的义务。”

“看到你们关系这么好的样子，我总会想起她当初的那群小伙伴——其中就包括二爷。”

“这样我对她的愧疚就更深了。所以我今天一直无法直视她，去面对她，虽然她自己已经不在意这些事情了。但是李文海她也已经无法再信任我了。”

这些话听的刘黎雨热泪盈眶，她急忙抓住了白岛的肩膀，摇晃了起来：“大兄弟，没想到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至于那么夸张吗……”木暮然有些嫌弃的看着她，然后沉默了一下，悄悄的问道：“你跟李文海，现在的关系真的很恶劣吗？”

“其实相处模式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就是我自己无法打开心结而已。”

“至少证明你还有良心嘛。”

我笑着回应他。

后来我也不记得那晚最后聊了什么，反正大家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毕竟一天下来实在太累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