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落雨不敢有辞

陆小月将鼓楼村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对陆天明讲了一遍。陆天明震怒，拍案而起，大声喝道：“来人，传铁无涯、钱文均前来见朕！”陆小月忙道：“父皇，女儿觉得，此事大有蹊跷。女儿虽不懂军务，却也知道，本朝边防甚严，落日帝国的军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闯进我朝境内。更何况京畿重地，敌军竟能来去自如，此事若非朝中大臣……”

陆天明伸手止住了陆小月，他将目光放到了张落雨的身上，面带问询之色。张落雨见状，上前见礼：“海外散修张落雨，见过陛下。”对于他来说，面见人皇自然不会有什么压力，自身仙人身份不必说，单单每年随着轩辕王前往火云洞拜见轩辕黄帝，就已经足够令他处变不惊了。

陆天明此时，心情复杂。他心中正在痛骂张落雨这小子，这小子勾走了女儿的魂魄，紧接着玩了一出逃婚，令女儿黯然伤神，不，朕还没打算赐婚呢！现在又出现在朕的面前，竟然还敢拉着女儿的手，真是胆大包天！不过听说他修为极高，除了医术，还擅长许多仙法道术，并且对于器械之物，颇有研究，对于帝国崛起，是大大的助力，况且女儿属意于他，自己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真是气死了！

陆天明此时的内心活动，张落雨自然是毫不知情，他见陆天明脸色多变，阴晴不定，似有病症，眉头一皱，一缕仙气透体而出，绕着陆天明转了一圈。陆天明丝毫没有觉察，张落雨已经开口道：“陛下平日操劳国事，想必常常少眠多梦，腰部酸痛，脐下三寸，偶有麻痒。我这里有一副方子，陛下可令太医召方取药，每日服下，月余之后，方可痊愈。”陆天明不明其中典故，听了此话，心里微微的舒坦了些，心道这小子还不错，知道自己犯了错，前来讨好朕。旁边的陆小月一脸无奈，她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帅府见张落雨的情景，她望向了心儿，打算寻求一点安慰，却发现，心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大殿之外，并且还在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向后退。

殿内，陆天明示意赐坐张落雨和陆小月，朗声说道：“此前曾听铁卿提起，张公子修为通天，道法惊人。既有盖世医术，又通器物之道。实为天降奇才。”

“朕虽不肖，登临大宝二十余载，亦常思振兴国家，抚慰百姓，使民安康，使国富强，不敢有丝毫松懈。无奈，朕德薄力微，外不能力御强敌，内不能护佑民生。朕，愧为人君！”陆天明站起身来，“朕常思，若得一才智超绝之辈，辅朕之大业，荡平宇内，一统四海。朕，不敢贪天之功，愿让位于大德之士。今上天垂怜于朕，赐下张公子，此乃朕之幸，国之幸，民之幸。朕欲请张公子入朝辅朕，若能强国安民，朕愿足矣。如张公子不弃，朕愿以此座让之！”

“父皇……”陆小月忍不住出声，被陆天明伸手阻止。他凝视着张落雨：“不知公子愿否？”张落雨闻言起身，向陆天明施了一礼，朗声道：“我辈修炼之人，当以天下为己任。陛下既有如此宏愿，落雨当倾力相助，不敢有辞。”陆天明大喜，他疾步来到张落雨身边，“公子此话当真？”张落雨笑道：“只是，落雨尚有些顾忌，还请陛下勿要见怪。”陆天明到：“公子不妨直言？”

张落雨说道：“一者，师尊向有教导，凡间事，需凡间了。切不可依仗修为，逞强施暴，以力统民。凡间之事，重在民心。落雨虽身负道法，亦不能为陛下身被坚执锐，征战沙场。”陆天明道：“此事无妨。公子乃方外之人，讲求天道，自不可多造杀伤，况且朕并非欲屠灭他国，只望止息兵戈，不使百姓频受战乱之苦。”张落雨点头道：“二者，望陛下能修持己身，以善待民。整顿吏治，兴缮国法。言传身教，培养储君。以免子孙不孝，祸乱百姓。”这番话却是犯了帝皇之忌讳，非人臣所能言。陆小月登时面色大变，不过陆天明只是沉思半晌，断然应道：“公子可安心。朕虽不肖，亦非昏聩之君，公子所言，朕时时铭记在心。”张落雨闻言，笑而颔首。紧接着，他的行为却令陆小月疑惑不已。

只见张落雨神情肃穆，整顿衣衫，朝陆天明深深地拜了三拜，而他平日里如此恭谨而拜的，只有师门那些大能师长。此次来凡间，拜了鼓楼村村民，却也是因为其无辜惨死。此次拜陆天明，却为何故？原来，在张落雨有限的感情认知中，丈人与父母、师尊相同，皆为至亲长辈，故而需要行礼参拜。

“落雨有一事相求，望陛下允准。”张落雨如是说道。

“哦？”陆天明有些讶异，他不知道张落雨究竟何事求他，愣了一下，便满面笑容的答道：“公子请直言！”

“落雨欲往神圣帝国一行，求取一位珍稀药草，以助修炼。此行欲携公主殿下同往，往陛下允准！”

陆天明听了这话，愣了愣神，看了一眼满面娇羞的女儿，神色有些复杂。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月儿，张公子此请，你意下如何？”

陆小月低着头，声若蚊蝇：“全凭父皇做主。”如此回答，其心意已明，陆天明如何不知？他有三子一女，平日里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百般呵护疼爱，如今却要随他人而去，心中不舍，颇为酸楚。前翻与铁无涯谈论女儿婚事，尚无此感，此番亲见张落雨，却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陆天明毕竟帝王出身，虽然性情中人，养色功夫毕竟到家。他只稍稍沉吟，便回答道：“张公子既有此意，朕如何不允？只是，不知张公子何时成行，又何时能返？”陆天明并不担心张落雨会一去不复返，他颇有识人之明，自认不会看错张落雨。

“落雨尚有些俗物，需要处理，不日既可启程。此行只为寻找药材，以旬月为期，无论是否寻到，落雨届时必定归返。”张落雨郑重的答道。

陆天明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只有月余的时间，并不十分长久，加之女儿跟在张落雨身边，也不必担心安危问题。他即刻下令，命人将远行所需之物，尽皆齐备，以供二人取用。陆小月看着父皇发号施令，为自己准备行装，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勤政殿外。

“心儿？你，这是？”铁无涯奉了召命，急急进宫，准备面圣，在勤政殿门口，看见了正在小心翼翼的往后退的心儿。

“啊！呀——”心儿被惊了一下，差点叫出了声，待看清是铁无涯时，小侍女松了一口气。她指了指殿内，示意铁无涯进去。铁无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自然不会跟一个小侍女纠缠，大步地朝勤政殿走去。

“元帅铁无涯，殿外求见。”内侍来报。陆天明大手一挥：“快宣！”

“丞相钱文均，殿外求见。”铁无涯还没来得及见礼，钱文均也到了。二人一同跪地行礼，三呼万岁。

陆天明坐回到龙椅，赐了平身，敛容说道：“二位爱卿，京畿附近，有落日帝国敌寇出没，二卿可知晓？”他此次是动了真怒，语气中隐隐含着威压。

铁无涯与钱文均面面相觑，双双下跪：“臣实不知，此乃臣等失职，望陛下恕罪！”

陆天明挥手道：“前次，落日敌寇，于我京畿近郊，围杀我骑兵偏将铁风不成。近日，再次入寇鼓楼村，屠戮村民百于口。时至公主外出郊游，途径此地，所带护卫，全部战死。若无张公子相救，公主亦遭不测，二位卿家，你们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铁无涯文言，瞬间汗如雨下，他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等大事。其实，早在上次铁风遭受埋伏之后，铁无涯便已经调兵遣将，巡查敌寇踪迹。无奈如何追查，依然不见踪迹，不想却出了如此大的篓子。他叩头不止：“臣万死！臣万死！”

陆天明哼了一声，复又看向钱文均。钱文均也是暗自心惊不已。围杀铁风，是他与落日帝国合作所为，后来行动失败，他便再也没有与落日帝国往来，如今之事，他确实毫不知情。他恨极了落日帝国，面上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陛下，此亦臣之罪。臣万死！”

陆天明坐在龙座之上，俯视着自己的两位肱骨重臣。子民遭受屠戮，女儿险些遭遇不测，他心中怒极，却也知道，万不可以私情泄愤于大臣。向来这就是古今帝王，明君与昏君之分。他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当朝元帅，三等公铁无涯，身为三军统帅，不能保境安民，竟使敌人入寇，来去自如，扰乱京畿，屠戮百姓。命，革除铁无涯三等公之爵、元帅之职位，迁为左将军，代行元帅事。”

“当朝丞相，三等公钱文均。虽奉皇命，赈济灾民，并不知晓敌寇入侵事。然，在其为，谋其事，身为当朝丞相，食君之禄，不能为君分忧，亦有失察职责。命，降钱文均为二等伯，迁为左都御史，代行丞相事。”

“朕之处置，你二人可有异议？”陆天明沉声问道。

“臣等无异议，叩谢陛下隆恩！”二人齐声答道。

“此番全仗张落雨张公子出手，救下公主，并将入寇之敌，尽皆格杀，张公子如此大功，朕当重赏之。二卿有何建议否？”

铁无涯自进入勤政殿，看到张落雨，就在心中猜想，如今听闻陆天明如此一说，心道果不其然。“臣戴罪之身，不敢妄言。祈请陛下圣心独断。”钱文均倒是颇有意见，他此前就不欲张落雨入朝，成为他取代陆天明的障碍，只是如今这个当口儿，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说道：“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