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惊天一怒
“这个发簪,我加了避雷的法术在上面,以后你在做这样的事情,就不用担心雷电伤到你了。”张落雨如是说道。
“……”
陆小月一脸无语的看着张落雨,她内心狂呼:你这个笨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谁要再做这么危险的试验?谁要再这么辛苦的冒着雨放风筝?谁要你给我弄什么避雷的法术!——
她心里抱怨不止,嘴上却甜甜的说道:“谢谢。”张落雨点了点头,拿起一颗果子,手一伸,唤出一汪清水,将果子洗净,再召唤微风将其吹干,递给了她。陆小月道:“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擦擦就可以吃了。”说着,她递过手中吃了一半的鸡腿,张落雨伸手接过,慢慢的放到了嘴里——
心儿在旁边,小嘴里塞满了肉,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没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但若是皇后问起来,该怎么办呀?公主太不仗义了,尽会给我出难题!
吃过东西,张落雨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他问陆小月:“你前来此处,该有护卫才是,他们现在何处?”陆小月指了一个方向:“我命他们在前方十里的一个村子里等我。说来奇怪,他们应该早就过来寻我,但到现在都不见身影。”张落雨起身道:“走吧,我们去跟他们会合。”陆小月惊喜地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回京吗?”张落雨点了点头:“此前不告而别,愧对铁元帅的一片盛情,帅府那里,颇为安静,适合清修。还有——”
“还有什么?”陆小月一脸期待的问道。
张落雨犹豫了一下:“还有,铁风的武功算来应该已经到了瓶颈,若不加以指点,恐他急于求成,走火入魔——”
陆小月翻了翻白眼,一脸溃败的表情,有气无力地说道:“哎,走吧!”说完,闷闷不乐的走在了前面。
张落雨一边默想,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一边暗中加了两道疾行术在陆小月和心儿身上。三人加快速度,朝着前面的村子赶去。
晓月帝国,鼓楼村。
这里原来住了约百户人家,村内房屋齐整,道路宽敞干净,村外溪水汩汩,麦田长势喜人,本来一副安宁景象。
如今却变得一片狼藉,村民的尸首遍地皆是,其中还夹着身着御前侍卫服装的武士尸首。村内遍布着约数百人的军队,皆身材矮小,面目丑恶。他们饮酒狂欢的有之,刀剑虐尸的有之,趴在女人身上不停耸动的有之,甚至还有将男人的尸首翻了过来,行那猥亵之事……其状之惨不忍睹,非人言所能表述。
张落雨三人来到村子,见此情景,张落雨登时大怒。自下凡间,他第一次动了无名真火,起了杀心,他第一时间挡住了陆小月和心儿的视线,三味真火瞬间布满双掌,急速拍出,只三四息的时间,原来一片喧哗的军队,尽皆化为飞灰。张落雨犹不解恨,他一跃而起,足踏虚空,手掐法决,口中诵咒,强行拘住了一众人的魂魄,随后摄土施法,炼制了一个锁魂钵。将众魂魄摄入钵内,内部下了无数禁制。天雷阵阵,烈风呼号,真火灼灼,毒砂遍地。里面的魂魄哀嚎求饶,张落雨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施法,将此锁魂钵封入村子地下,下了数道禁制,将其生生世世镇压于此,以祭遇害村民在天之灵。
做完这些,张落雨缓缓飘落,神情肃穆。他望了一眼怔怔的陆小月和哭的稀里哗啦的心儿,安慰道:“我们还是先把村民们入土为安吧!”
陆小月怔怔地点头。张落雨动用五行之力,分土成坑,将村民们的尸首火化,建了一座公墓,又寻了一块巨石,将其切割成墓碑形状,向陆小月问清了村子的名称,以及当时的国号,在墓碑上书:鼓楼村民之墓。下书一行小子:鼓楼村阖村之民,遇害于天启三年,八月初七。张落雨、陆小月、心儿谨立。
将墓碑安放于墓穴之上,张落雨整容,对着墓穴拜了三拜。他这三拜,不同于以往,这是以他的仙籍之力拜的,以他轩辕王弟子之仙籍,这三拜之下,这些惨死的村民,来世转生,俱能投胎于钟鸣鼎食之家,或帝王将相,或富商巨贾,尽享一世繁华。
陆小月一直愣愣地望着忙碌的张落雨,脑海里全都是村民们惨死的景象。她生于帝王之家,对于国家大事,虽不关心,耳濡目染之下,却也不乏了解。她知道自己的国家一向与落日帝国水火不容,时常兵戎相见。她也知道,每年战死的晓月帝国士兵,数以十万记。她更知道,父皇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够荡平宇内,一统大陆。此并非父皇贪天之功,实在是在常年战乱之下,百姓生无所依,痛苦不堪。
但是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战争,竟然是如此的残酷;第一次知道,战争,从来都不只是军人的事情,受苦最深的永远都是平民百姓;第一次知道,父皇和朝中大臣嘴里的落日帝国,竟然比他们说的还要残忍,还要可恨。她突然有些恨自己,恨自己是一个女儿身,不能亲临战场,杀敌报国。她觉得,自己以往常常引以为傲的见识,竟然是如此的可笑。无论她的发明有多少,无论她的名声有多响亮,都丝毫无助于国无助于民。
张落雨来到陆小月身边,轻轻的挽起她的手,渡了一股精纯的法力,护住陆小月的心神,免她黯然伤神。
“小月。”张落雨第一次如此称呼陆小月,显得有些不习惯,“生死乃是天道所归,轮回之本,你无须如此伤怀。”
陆小月任由他拉着手,默然摇头:“他们不该这么死的。”
张落雨沉默了。他身份不同,视角不同,本来对于凡间种种,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悟,然而今次,所闻所见所感,都让他有一种迷茫——何为仙?何为人?何为鬼?既身入仙籍,享天道之功德,得悠久之寿命,有通天之法力,又如何为天道之下,衣不能蔽体、食不能果腹、每逢乱世,不能保全性命之人,去做一点事情呢?
张落雨想起了自己的师傅轩辕王。轩辕王自拜师盘古,修为日成。最常做的,就是莅临凡间,斩妖除魔,救苦解难,帮助凡间度过了无数的劫难,同时在凡间传下轩辕王府的道统,收了许多护法门人,择仙法道术传之,令其守护凡间。师祖盘古,更是为了三界苍生,常年身居混沌深处,以防天地遭到混沌之气的侵蚀。就连那平素最不着调的孙悟空,也常常护佑凡间,在人间也是香火鼎盛,受无数凡人供奉。
再想想自己,来到凡间如此之久,竟然除了颓废消沉,只顾自己修炼,又或者顾及儿女私情,丝毫没有继承师尊师祖之志,张落雨颇为自责。他开始想要做一些事情,却又不知从何处着手,很是烦闷。张落雨轻轻地揽陆小月入怀,拍着她的背,加以安抚。陆小月顺从地趴在了他的怀里。忽地,她想到了什么,挣开张落雨的手臂,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张公……落雨,你是仙人,一定有办法帮助我父皇,击败其他帝国,一统天下,这样,就再也不会有战争了,也就不会再有人会如此惨死了!”
张落雨闻言,想起了铁无涯也曾经邀请自己,相助晓月帝国。他当时不愿过多涉及凡间之事,予以拒绝。如今陆小月再提此时,他却有些犹豫。一来师傅曾经教导自己,凡间事,需要凡间了,切不可强仗修为,粗莽行事,凡间之治,首在民心;二来,就算要结束战乱,也需要仔细甄别,寻找一位明君仁主,如此方能不违初衷,否则天下落入昏聩之君之手,百姓怕是要比战乱更受其苦。
陆小月冰雪聪明,见张落雨默然不语,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他的心思:“落雨,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没有关系,我们且回京城,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父皇知晓,其余的事,慢来不迟。”
陆小月的打算,是带着张落雨回到京城,去见父皇,她相信,以父皇的勤政爱民,以本朝的政治清明,以帝国百姓对皇室的拥护之意,一定能够让张落雨放下犹疑,选择帮助晓月帝国。张落雨点了点头。三人不做停留,直接朝着京城进发。行至之前遇到老汉的村落,张落雨忽然驻足而望。
只见那老汉正在一座小山头上舞剑,所用的剑法,似乎有张落雨那日即兴创造的无名剑法的影子。他看了一会,对陆小月说道:“我此前在这位老人家中借住,还劳烦老人家招待了酒食,如今遇到,该前往表示谢意。”陆小月点了点头,不过她的面色稍有些迷茫,好像正在回忆着什么。
三人一行来到小山头,老汉突然回头,持剑刺向张落雨。剑意凶猛,却无杀气,张落雨心知老汉有意试试自己的功夫,他不欲以仙法取胜,正准备施展擒拿手法以为对抗,老汉的气息突然凝滞了一下,虽然瞬间便恢复了过来,但是剑势却不再凌厉。张落雨皱皱眉头,不躲也不闪,剑尖果然停在了据他胸口处三寸的地方。
老汉望了一眼张落雨,又望了一眼身后的陆小月,收剑而立:“不意贵客驾临,老汉无礼了。”说罢,微微鞠了一躬。
张落雨并没有发现身后的陆小月神色有些古怪,他笑问老汉:“我观老人家的剑路,本来刚猛凌厉,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却又为何加入了轻盈的路子,使得剑意不纯,剑势受挫?”
老汉哈哈一笑,既而叹道:“老汉乃一山野之人,本也无欲无求,只是嗜酒嗜剑,不能释怀。昨日观公子剑法,神妙无双,心痒难耐,故而在这里献丑,却是被公子见笑了。”
张落雨笑道:“老人家的剑法,已然修至化境,冒然改变剑路,却是不可。我这里有一套同样刚猛的剑法,或对老人家有所帮助。”老汉的眼睛一亮,他递过手中剑,自行退至一边,准备观看。
陆小月望了一眼张落雨,又望了一眼老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便带着心儿,也稍稍后退了几步,留下空余地方,给张落雨施展剑法。
张落雨手中持剑,施展了一套戮仙剑法。这套剑法大有来历,乃是截教圣人通天教主所创,配合戮仙剑,威力无匹。
通天教主在名义上,还是张落雨的师伯,在一次探访轩辕王的时候,将这套剑法传给了张落雨,并笑称日后要靠他将其发扬光大。通天教主向来有教无类,门徒遍天下,只可惜其门下中人,在封神一战中,死伤殆尽。
张落雨选择这套剑法,一来与老汉剑法路数相同,皆是刚猛凌厉;二是通天教主向来不介意功法外传,门户之见不深,想来日后不会怪罪;三来也是存了为通天教主传下一份道统的念头。
张落雨将剑法施展了三遍,由慢极快,并口述剑法要诀,直到老汉完全记下了,这才收剑。
他叮嘱老汉道:“此一套剑法,乃是我师门前辈大能所创。那位前辈向来不拘小节,故而无有门户之虞。这套剑法大有奥妙,老人家潜心修习,当受用无穷。”老汉垂手而拜,称道:“公子前有铸剑之德,后有传功之恩,却让老汉如何报答?”张落雨正欲开口,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陆小月,突然说道:“既然老人家无以为报,何不为张公子牵马执鞭,做一个管家?正好张公子手下,也缺这么一位之心善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