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元氏皇族

“昨日接到长信侯府少主小侯爷江蕙的信函，他说先生有经纶天地之宏图大志更兼有吞吐天下之才干，没想到先生还有倾国颠鸾之容貌，倒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了，却不知道以先生这样人中龙凤之人，何以会到我这恩义侯府来，所有人都知道我恩义侯元畅是所谓无用之人，先生岂不是要白走一趟了。”恩义侯元畅一方面赞赏着韩子高的容貌和才干，但是却又对韩子高来找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是何缘故，他也是心中犯着嘀咕了，毕竟以韩子高这样的雅望之人，到底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够攀附或者招徕得到的。

“侯爷当年叱咤风云，纵横天下，怎么能说自己是无用之人呢？”韩子高肯定不会让恩义侯自己给自己解套，他自然要让恩义侯这干系脱不掉的。

“当年是当年，如今唉……”恩义侯叹了口气说道。

“昔日孝文帝北定天下，横扫宇内，可谓当世最大的英雄，侯爷如今废怠政史，又疏于武义，倒不知孝文皇帝看到如今的侯爷会作何感想呢？”韩子高刻意用元氏皇族的先祖来刺激元畅，就算元畅再怎么放荡不羁，再怎么佯狂，总不能连祖宗都不认了吧。

“昔日常听人言道无可奈何之事，如今真的到了我这里，方才知道何为无可奈何，既然是无可奈何之事，便是天命，非人力之可为啊。”恩义侯元畅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还是一直叹气说话，话语之间还是保持了对北齐皇帝的尊重的。

“侯爷既然谈天命，好那我就说说天命，所谓天命无常，天子当然是天命所归，齐代魏说到底不过是权臣夺位，又怎么能说是天命呢？在我看来，这真正的天命所归，还未必就是大齐的高氏。”韩子高说话间，便又进了一层意思，这话单独拿出来可都已经算是大逆不道的了。

“所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齐代魏兴乃是天命所归，先生今日所言，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论现身怀的是什么意思，在下都只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听到。”韩子高的话虽然有些让元畅惊诧，但是元畅还是不温不火的说着自己的话，看似冷淡，却在极力地为自己拎清楚。

“侯爷这话就说错了，你若是是忠诚于大魏的元氏皇族，就应当当机立断，匡扶旧朝，恢复祖宗基业。若是忠于大齐，则应当当面斥责，并弹举揭发，绝不姑息，而侯爷如今当着我的话逡巡不前，我倒不知道侯爷到底是忠于大魏还是大齐，到底是忠于高家还是元家了。”韩子高的话很微妙，他巧妙地将元氏和高氏分裂对立起来，若是元畅选了元氏皇族就要对抗高家，要是选择了高家便是背弃了自己的家族，这种对立势必让元畅在两难中更加犹豫不决。

“这……”韩子高的话似乎让元畅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侯爷可曾记得孝静皇帝？”韩子高见元畅已经进入到了自己预设的状态之中，便开始跟他谈论起前朝的皇帝。孝静帝是元氏皇族中最悲惨的，也是和元畅关系最近的皇帝，用孝静皇帝来勾起元畅的恨意，其实是最好的。

“物是人非，还提他做什么呢？”虽然元畅嘴上这样说，韩子高看得出来，当自己提到孝静皇帝的时候，元畅的表情很凝重，想来他对于孝静皇帝的感情应当算是极深的了。

“在下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也曾听闻当年孝静皇帝的旧事，孝静皇帝少年英才，瑞明神武，是元氏皇族中历代最为出众者，听闻当年孝静皇帝虽然与侯爷曾有嫡储之争，但是却对侯爷异常亲密，常常与侯爷秉烛夜谈国事，外务军政更是仰赖侯爷，我还听说当年邺城突发瘟疫，侯爷因为巡视灾情而染上瘟疫，孝静皇帝曾不顾万金之身，为侯爷尝药，终于将侯爷救治成功，才保全了侯爷的性命，可是没有想到到了今天，谈及孝静皇帝的时候，竟然在侯爷这里是一个物是人非的不愿意再谈论的人，人人都言当年后主刘禅无情，没想到，恩义侯大人您也不过如此而已。”韩子高刻意提到了当年恩义侯元畅和孝静皇帝之间的一些恩情事件，并刻意地嘲讽了元畅，也是让元畅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先生说的对，大丈夫生天地之间，应当以情义置身，想来荆轲等游侠之辈尤能够为主君抛头颅，到了我这里竟然畏畏缩缩，连自己兄长的名姓都不敢言了，先生之言，让元畅羞愧难当……”元畅顿时觉得羞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韩亡子房愤，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韩子高此刻便吟诵起在常山王得锦帛上的诗句。“侯爷可曾知道这句诗？”韩子高刻意问了一句。

“我自然是知道的，这是南朝谢灵运的诗句，当年孝静皇帝唯独喜欢这一首诗句，每每独处时都会暗伤吟诵……怎么先生对于谢灵运也情有独钟吗？”元畅不知道韩子高此时吟诵这首诗是什么道理。

“侯爷原来也记得当年孝静皇帝最喜欢的这首诗，但是你可知道这首诗中的含义，孝静皇帝当年对高澄的猖狂可谓是胸中抑郁，感怀于时事，而咏叹惆怅，最后只能寄情怀于诗词之中，谢灵运当年感怀社稷之多难，以诗句中的张良对韩国被灭的愤慨和鲁仲连对秦始皇称帝的激怒，此诗中之意思也是希望有德怀天下的君子，能够拯救天子，匡扶社稷。”韩子高便为元畅说起了这首诗来。

“这首诗倒真的是符合孝静皇帝的心思……”

“虽然是这样说，可是若是当年孝静皇帝若是能像侯爷一般隐忍苟活，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想当初孝静皇帝是宁肯亡国亡身，也不愿意委身受小人摆布，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一首诗，而引发武定七年的那场大变故了。当时的荀济、元瑾、刘思逸等忠良之臣为保社稷而欲诛杀逆贼，只可惜天不佑忠良，胡夫人和李嫔娘娘更是无辜受累。高澄竟然还对孝静皇帝说出了孝静皇帝想要背叛高氏父子的话语，孝静皇帝不畏暴权，：“自古以来，只听说臣子反叛君王，没听说君王反叛臣子。你自己要谋反，又何必指责我呢！杀了你，社稷就会安定！不杀，国家就会灭亡。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况是嫔妃！想弑君叛逆，看你的时间！”高澄被孝静帝驳斥得哑口无言，连忙磕头，大哭有罪。可见孝静皇帝是何等的英雄，只可惜天不假年，高澄死后，高洋篡位，孝静皇帝便没了生路。可是如今看来侯爷比之孝静皇帝的勇气还真是差得远啊。”韩子高将孝静帝的英武与现在的元畅相比，两人对比之下，元畅苟延残喘的样子，到不知道会不会让她自己愤慨了。

“先生……你别说了，当初高澄死时，我们元氏皇族的人若是能够入宫勤王，也不至于大好的江山被高洋给篡了。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的高洋比之当年的高澄更加厉害，他没有将我们元氏皇族赶尽杀绝我们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能够在乱世之中苟延残喘已经是我对元氏皇族最大的贡献了。”元畅被韩子高这样一激，竟然说出了许多平常不怎么会说的话，不过元畅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确实也是实话，能够为元氏皇族保住这些人，他已经算是尽力了。

“侯爷你糊涂啊，明明是高家篡了元氏的天子位，怎么反过来元氏皇族的人还要感谢高家的不杀之恩吗？天下间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道理，人生在世若是不能为社稷立命，又何死了有什么区别呢？侯爷既然是元氏皇族的人，那么久应当知道元氏皇族身上所担负的使命，如若不然将来侯爷死后如何去见元氏皇族的列祖列宗啊？”韩子高自然不会轻易的被元畅的话说动，他继续向元畅说着自己的观点。

“先生说的虽然有道理，只是现在大齐如日之龙，政权稳固，我们就算是想要有所作为，也是时不我与啊！”元畅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已经向韩子高说明了自己不是没有想过想要光复元氏皇族的想法，只是碍于形势和时势而不能有所作为罢了。

“侯爷既然有心，那么就不算迟，侯爷说大齐现在稳固，那可真是错了，你看看大齐刚刚经历了动乱，城防不稳，如今常山王勤王在外，但是却大有不听宣调之意，现在整个邺城已经是一片混乱，如今的机遇恐怕比武定七年的时局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当年侯爷没有行动已经懊恼半世，到了如今竟然也要不动吗？”韩子高继续追问着。

“先生既然是无双国士，若真的能效法当年的荀济等人一般，我当恭敬请教……”元畅似乎被韩子高有些说动了，编向韩子高继续询问着。

“侯爷可知道，常山王与当今陛下虽然是同胞兄弟，但是两人却未必是一条心，更何况最近常山王为了自保竟然将皇帝最宠爱的宁王给勒死了，还声称是为了遵循皇帝的旨意，若是侯爷能够趁此机会借助常山王与皇帝的嫌隙，挑起两方的争斗，那么不论哪一方胜了，都是他们高家的失利，对于元氏皇族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韩子高见元畅已经有了心思，便立刻趁热打铁的向他说起了该如何去做。

“侯爷可知道现在常山王勤王的军队都停留在邺城南郊，所以要想将常山王与皇帝的交流阻断，然后借机煽动两人的猜忌，关键中的关键就是要掌握南城的控制权，所以南城守备和城门尉这两个位置必须用元氏皇族的人顶上去，侯爷现在手下还有元氏皇族什么人是可以用的，希望侯爷能够推出来，并向皇帝陛下上书推荐，就说国事唯艰，元氏皇族的人蒙受高氏的大恩，不敢不尽忠竭力，借此向皇帝索要南门的这两个小职位，因为职位甚小，元氏皇族的人愿意去做这样的小职位，已经足以向皇帝表明元氏皇族愿意为高氏皇帝尽忠的心意了，皇帝必定赞许，那么这样一来事情的主动权就会在我们的手里了，只要掌握了南城，在下便有办法让常山王与皇帝之间刀兵相见，到时候侯爷就带着元氏的人联合长信侯府的府兵，以进宫护卫为由，入宫杀死高洋，也算是为孝静皇帝陛下报仇雪恨了，如此一来，元氏皇族的大仇便算是得报了。”韩子高为元畅解说着自己为元氏皇族布的局，这一丝一毫都看起来是那么的如意，看上去韩子高是为元氏皇族尽心尽力的在设计和谋划的，其实他心中所想的，元畅却未必知道。其实若是真的能够让常山王与皇帝刀兵相见，韩子高其实是乐意为之的，但是韩子高心中明白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能实现，且不说常山王是何等的聪明之人，他不会轻易轻举妄动，就单单说皇帝与常山王的关系，两人虽然心中有嫌隙，但是毕竟是亲兄弟，他们再怎么有矛盾也不会把大齐的江山不顾及了。更何况，就算元氏皇族真的能够得到南城守备和城门尉的这两个职位，南城的守军也不是他们能够控制得了得，就凭着元氏皇族的那几个废物，若是他们真的有带兵统领的才能，那么当年也不会被高氏的人活生生把皇帝的宝座夺了去的，再说长信侯府，韩子高说了邺城乱局之中其实需要长信侯府带府兵入宫勤王，但是你要知道，若是长信侯府有这个实力，那么根本就不需要借着元氏皇族的手，他若是真的能够这样做，长信侯府早就对高洋下手了，如此看来这件事既然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元氏皇族这次恐怕真的要被韩子高推到水深火热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