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云开雾现（十八）

“娄书记，您找的这个地方可真够隐秘的，一般的人怎么能找到这里？别说是现在，就是在八年抗战时期，我们两个如果在这里接头的话，一般的人也很难找的到！”在运来饭馆的后门，张卫华找到了已经在这里等了他一会儿的娄一辰。于是，一边走上前去亲切的握手，一边和娄一辰开着玩笑。

“哈哈哈哈，张局长好幽默。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见张卫华走了过来，娄一辰赶紧迎上前去，一边亲切的握手，一边继续说道：“事情很简单，但背后的故事和故事的主人公很复杂，再加上这些人势力强大，所以，作为一介平民的我必须慎之又慎，否则，引火上身可就不好了。您张局长可以一拍屁股走人，我娄一辰往哪里走？这些事情我不得不考虑啊！所以说，我的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还是有的。不过，因为这件事情让张局长跑这么远的路，确实有点不好意思，还希望张局理解！”

“哈哈哈哈，娄书记说的有道理，像我们这些经常‘做地下工作’的人怎么能不理解？再说了，都是为了工作，跑几步路算什么？理解，肯定理解！”听完娄一辰的话，张卫华先是哈哈一笑，然后继续说道：

“娄书记，有一件事情我要跟您商量一下。但是您不要客气，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听您的！”张卫华一边给娄一辰递烟，一边认真的看着娄一辰说道。

“张局，您有点太客气了。您是北京来的领导，作为您的下属，我们这些基层的法律工作者在您的面前我就是个当差的。您有什么指示尽管说，哪用得着商量呀？您快说，什么事情！”听张卫华这么说。娄一辰有点受宠若惊。他一边掏出打火机给张卫华点烟，一边微笑着说道。

“之前您曾经跟我提出一个要求，就是必须我一个人来见您。但是，我食言了，我今天是两个人一起来的。但是，请您放心，我没有告诉这个人我来见谁，他现在还在车上坐着。如果您同意让他来，我就把他叫过来，如果您不愿意，那我们两个人私聊就是，让他在车上坐着等我。您看……”

说完话，张卫华一脸认真的看着娄一辰，等待着他的答复。

听完张卫华的话，娄一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他有些为难甚至不满的看看张卫华，然后说道：“张局长，您看您，唉，您和谁一起来的？”

“我知道这样做不妥，所以我才跟您商量嘛。不过，和我一起来的人您认识，而且关系不错。只是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看着娄一辰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张卫华笑着看着他说。

“哦？我认识，而且关系不错？那会是谁啊？”听完张卫华的话，娄一辰吃了一惊，他瞪着眼睛看看张卫华，然后不解的问道。

“李淼，云浮县检察院的一名检察官。据他讲，一年前，他在金山地区中级法院帮忙的时候曾经与您打过三、四个月的交道，而且建立了…….”

“啊？是小李啊？我认识，认识，我们两个确实关系不错。对了，张局，您怎么会认识他呢？他只不过是云浮县检察院的一名普普通通的检察官，而且是个被‘凉’起来的检察官。可您们是北京来的首长。是原来认识吗？怎么这么巧？”没等张卫华把话说完，娄一辰就打断了他的话题，有些着急的问道。

“从北京来的时候，‘6.11’专案组就是我们六个人，都是最高法、最高检和公安部的人。来到绿城之后，根据工作的需要并经过认真斟酌之后，我们报经中央领导同意，吸收了绿城省政法委的齐思雨、绿城省高级法院马成龙以及李淼三位同志加入进来。其根本目的无需我给您解释您就应该明白！”见娄一辰有些惊喜的样子，张卫华刚才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以，可以，让小李过来吧，那是一名不错的同志，忠于法律，秉公执法，有正义感和责任感。”娄一辰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张组长，您在这里小坐一会儿，我去把李淼同志叫过来！”

说完，没等张卫华说话，娄一辰就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向饭馆的前门走去。

过了一小会儿，娄一辰和李淼就挽着手，说笑着走过来。

来到张卫华面前，娄一辰笑着说道：“张局，咱们往后走，在山下边有一间小房子，那里有山有水有风景，而且有我们云浮县最有名的美食和美酒，我们边吃边聊！”

说完话，娄一辰笑着把张卫华从凳子上拉起来，左手挽着张卫华，右手挽着李淼，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向前走去。

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栋白墙红顶子的二层小楼。小楼的周围是长满了一地的绿油油、但叫不上名字的草，草丛里如星星似的点缀着同样不知是什么的五颜六色的花儿。而在房子的不远处，几匹或白色或棕色大的马儿在悠闲的吃着草，而几只肥胖的有些笨拙的芦花鸡则一边觅食，一边叽叽喳喳的打闹着。

“哎吆，我的妈呀，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啊，如果是在北京，去哪里找这么让人陶醉的地方呢？娄书记，您的这位亲戚太会找地方了，在这个地方搞一家农家乐，生意一定会很好吧？”看着眼前的美景，张卫华一边大声叫着美，一边对走在前面的娄一辰说道。

“是啊，他们家的生意确实好。但是，像这样的美景云浮县、金山地区多得是。等您们忙完了工作，我带您们转一转，保证您流连忘返，终生难忘！”回过头来看看一脸惊喜的张卫华，娄一辰笑着说道。

“好啊，您娄书记好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我们尽快完成任务，也有时间在绿城这个山清水秀、风景独特的地方玩一玩。可是，现在不行啊，工作忙的一团糟，哪有什么心思旅游呢？再好的风景也只是瞬间感慨一下，脑子里却什么也记不住。唉……”说到这里，张卫华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是啊，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您有心思出来玩，我也没有心思陪您们。在金山的这几年啊，我都快郁闷死了，这个情况小李是知道的。出不了这口恶气，我吃饭都不香，更别说游山玩水了！”听完张卫华的话，娄一辰同样唉声叹气的说道。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那栋二层小楼前面。

这时，小楼的门突然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甚至可以用五大三粗来形容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看着站在前面的娄一辰，一脸憨笑的叫了声：“表哥。”

“大海，这位是北京来的张局长，远方来的客人。你今天可要好好露一手，给我们做一点好吃的。今天这顿饭之后，你这个小饭店的名字就传到北京去了，名声在外啊！哈哈哈哈！”看着门口站着的大海，娄一辰笑着说道。

“张局长，与繁华的北京相比，我们这里就是乡下，没有什么好吃的，您凑活着吃一点吧。饭菜我已经给您们准备好了，酒也倒满了，您们边吃边聊，有什么需要，让我表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您放心，只要是云浮县有的东西，咱这小店里一样也不缺。您们聊，我到前面看看去！”大海虽然人长的五大三粗，看起来像个没有文化的人，但在张卫华这个“大干部”面前却没有一点紧张，说起话来不是一般的顺溜。

“等等！”见大海要走，娄一辰却叫住了他：“我和张局长有要事相商，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这个小楼里就不要再安排任何客人了。另外，我们的车停在了你门前，如果有人要问，你就说不知道是谁的车。记住了没有？”

说完话，娄一辰一脸严肃的看着大海。

“表哥，你表弟是那么没有眼色的人吗？这点小事我还不知道啊？您们就在这里放心的聊，绝对没有一个人来打扰您们。我走了，您们慢慢吃！”大海冲着娄一辰笑了笑，然后挥挥手走了。

看着大海的背影，张卫华情不自禁的摇摇头，看着娄一辰说道：“娄书记，您这位表弟不简单啊，在生人面前一点也不紧张，说话滴水不漏，看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

“哈哈哈，张局长好眼力！”娄一辰笑了笑，然后说道：“别看我表弟这家饭馆不咋样，但名气不小，在云浮县、金山地区甚至整个三江自治州都是大名鼎鼎。不夸张的说，三江自治州所属的几个市县，只要来领导要招待，必须到这里吃顿饭，我这个表弟可是见过大领导的人。所以，今天见了您一点都不紧张。张局，走吧，进屋吧，咱们边吃边聊！”

说完话，娄一辰打开房门，对着张卫华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张卫华笑了笑，走进了房子。

此时，在装修风格别致的一楼客厅里，一桌丰盛的菜肴已经准备齐整。张卫华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菜肴，心里暗暗一惊：满满一桌子的菜肴中，虽然没有昂贵的生猛海鲜，也没有造型别致的雕刻冷盘，但看起来每份菜都制作精良，色香味俱佳，彰显着主人的真诚，充满了地方特色，而且，大部分菜肴是他张卫华没有见过、吃过的。

“娄书记，这是不是太奢侈啊？要不然这样吧，这顿饭改成我来请，毕竟，我的工资要比您……”

“张局，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您要你说什么。”娄一辰一边把张卫华往首位上让，一边笑着说道：“我们云浮县地处偏远，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有的只是我们大西北人的热情、真诚，还有这拿不上桌面上的一些地方特产和小吃。首先是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了，即便是花点钱，我娄一辰也不能让从遥远的首都北京来的您请我吃饭呀！不过，您也没必要不好意思，等我哪天去北京，您再招待我吃一顿饭不就行了吗？不要再客气了，赶紧坐！小李，麻烦你给张局倒一下茶！”

说到这里，娄一辰看看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淼说道。

“好的，马上。您看，见到您我只顾高兴了，把应有的礼节都忘掉了，请二位领导批评！”听完娄一辰的话，李淼赶紧站起身来，一边给张卫华和娄一辰倒茶，一边笑着自我解嘲道。

“哈哈哈哈！”李淼的一席话把张卫华和娄一辰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来吧，张局，按照道理来讲，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很严肃，是不应该喝酒的。但是，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而且，经过我来到云浮的这两天对您的一言一行的敬佩之情，我们还是喝一杯。您放心，这是我们云浮县地方产的白酒，度数不高，几乎和饮料差不多，一般的老娘门儿都可以喝一瓶。所以是不会让您喝醉的！小李，你也一起来，咱们都是熟人了，相互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等李淼把茶水倒好，坐回到椅子上，娄一辰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来，看着张卫华和李淼说道。

“来吧，客随主便。虽然我不能喝酒，但这第一杯酒我还是要喝的。谢谢娄书记的盛情款待，同时，更要谢谢您对我们专案组工作的支持。来，我们干一杯！”见娄一辰已经举起酒杯，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张卫华也赶紧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分别和娄一辰、李淼碰了一下酒杯，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张局长，其实我还是非常佩服您的！”放下酒杯，娄一辰一边客气的往张卫华的盘子里夹菜，一边接着说道：“您们‘6.11’专案组来到金山之后，分别找了云浮县检察院的赵学凯，然后又找了云浮县法院的和静听，并分别对他们采取了强制措施。从大的方向来看，是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手里的刀点到了这两起案件的关键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您们是在干正事、能干正事而且是能够办成正事的人。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我才壮着胆子找到您，把知道的情况如实的反映给您，这也算是一名老法律工作者责任心和使命感的一种体现，同时也是对于上级部门工作的支持吧。希望张局不要让我失望哦！”

说到这里，娄一辰一边接过李淼递过来的香烟点烟，一边砸吧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卫华。

“娄书记，您所说的我都懂。您应该认识到，我们两个之间的接触，并不是两个生意人在谈什么生意，相互之间也没有承诺的必要。我们之间是两名共产党员，两个法律工作者，在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保护人民的正当权益不受侵害而战斗。如果您有这个觉悟并且相信我，就把您知道的、觉得应该告诉我的事情告诉我。同时，您也可以选择沉默，但是，并不影响我们之间朋友和同事的关系。”听完娄一辰的话，看着他像生意人谈生意般的和自己讲条件，张卫华心里感觉到有点不舒服，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严厉起来。

听完张卫华的话，看着他严肃的面孔，娄一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激动起来。他把身下的椅子往张卫华面前挪了挪，然后端着酒杯说道：“张局，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为刚才的态度以及所说的话向您道歉！”

说到这里，娄一辰端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娄一辰连菜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看着张卫华问道：“张局，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问吧，我保证毫无保留的把我所知道的真实情况告诉您！”

“好的，谢谢！”张卫华冲着娄一辰点点头，然后说道：“娄书记，在之前我们通电话的时候您曾经跟我讲过说，虽然我们现在双规了云浮县检察院的赵学凯，也准备对云浮县法院副院长和静听采取措施。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您还是认为我们没有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并断言最后的结果不会好，甚至会像上一次我和孙浩楠处长来绿城办魏新光非法贷款的结果是一样的。您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

听完张卫华的话，娄一辰微笑了一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香烟叼在嘴上，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张卫华说道：“我们先说云浮县检察院故意拖延对云浮县公安局提供的古月的提审笔录进行司法鉴定，并在证据存在严重问题的情况下，强行对古月提起诉讼这件事。”说到这里，娄一辰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李淼。

张卫华则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认真的看了看娄一辰，并冲着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对于这件事情，李淼同志是有所了解的，但由于他中途把案子移交给了其他的检察官，但他们知道的事情只是表面现象，对于一些重要的信息，他们是不了解的。而这些重要信息，也就是内幕性的东西，是决定能不能拆穿云浮县检察院的谎言，把事实真相暴露于天下的关键。您们只是对这件案子原来的主管领导赵学凯采取了措施，但作用不大，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说完话，娄一辰停下话题看了看张卫华和李淼。

“娄书记，我没有听懂您的话。”这时，坐在一旁的李淼看着娄一辰，不解的问道：“通过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云浮县检察院之所以迟迟没有对古月的提审笔录做出司法鉴定，并在证据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对古月提起诉讼，他赵学凯是始作俑者。如果我们现在对他采取措施，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他要想再隐瞒事实，不说出当时的实际情况是万万说不过去的。我们知道，这件事情的决策者绝不是赵学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更高级别的领导在干预。如果赵学凯还想争取立功赎罪的机会，首先要把这些人交代出来。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我们顺藤摸瓜，这件事情不就自然而然的解决了吗？可您为什么说我们没有抓住关键呢？”

“哈哈哈哈，小李啊，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道理的。这件事情的背后黑幕重重，水很深啊！”听完李淼的话，娄一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李淼的肩膀。

“娄书记，您请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卫华看看娄一辰，然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