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发鸠山奇遇

第二天一早，苏月明就派车来接牛皮皮们。车是好车，开车的后生也是好后生。牛皮皮又喜又愁。喜的是这姑娘有钱，牛皮皮们可能发笔小财；愁的是假如被识破，被揍的也会更惨。后生把牛皮皮们拉到集合地点，牛皮皮发现有好几辆车已经等在那里。苏月明跟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家伙们站在车边，正热烈的说着什么。牛皮皮们下了车，出于礼貌跟那几个老家伙打个招呼，没想到他们只冷冷的点点头。

苏月明向那群人介绍牛皮皮们：“这两个是牛皮皮找的大师。整个太原，就数他俩最厉害了。”

一个老家伙看牛皮皮一眼，对苏月明说：“苏小姐，依牛皮皮看，牛皮皮们还是严格的把这件事控制在科学的范畴里比较好。”苏月明笑笑：“这件事情比较复杂，牛皮皮觉得还是准备的越充分越好。牛皮皮们资金充足，也不在乎多一两个人。”

牛皮皮听到这话，心里又是又愁又喜。愁的是还有这么一帮人跟牛皮皮分钱，并且牛皮皮们在其中属于可有可无的角色；喜的是前面还有这么一大帮子队友给牛皮皮抗伤害，躲在人堆后面就能混个温饱。牛皮皮看得出来，这帮人都是专家、教授之类的。牛皮皮最怕这些人了，要是哪天因为坑蒙拐骗上了电视，节目结束前的专家答疑环节肯定就是这批人。李小明也是这么想。车子上了高速，他就在牛皮皮耳朵边一再告诫：“到了地方，牛皮皮们一定要多上厕所少说话。”

牛皮皮没好气的怼他：“要不是你昨天草率答应那姑娘，牛皮皮们现在用受这罪？”李小明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牛皮皮们就要勇敢面对。再说，牛皮皮老孙岂是那种拒绝姑娘邀请的人？况且还是个漂亮姑娘。”牛皮皮冷笑一声，不再理他。今天起的太早，严重违反了牛皮皮的作息规律，两眼发胀，不一会儿就在车上睡着了。等牛皮皮被人叫醒，车已经停了。牛皮皮揉揉眼睛看看窗外，几个村里的孩子正趴在车窗外面向里看，把牛皮皮吓得一机灵。牛皮皮问李小明：“咱们到鬼泣山了？”李小明回答：“且早呢。这个村叫桃源村。”

后来牛皮皮才知道，这个桃源村离鬼泣山最近，但也有十几公里山路。桃源村只有几十年历史，是个移民村落。几十年前，黄河水害严重，经常决堤，河南人民深受其害，不少村落举村逃难。其中一群人逃到山西，在这里安顿下来。为了表达安定下来的欣喜及对未来的憧憬，就把村子叫成桃源村。河南人民吃苦耐劳，现在桃源村是远近闻名的富村，村里不仅有饭店旅馆，居然还有一家KTV。牛皮皮们吃饭时，饭店老板娘热情的解释：“俺们村有钱，跟发鸠山有很大关系，因为山上有很多珍贵的草药。再加上最近两年，城里人不知怎么的听说山上有个废弃古村，三三两两的来参观，人最多时车都掉不了头。牛皮皮这饭店全靠你们照顾生意呐。”

吃完饭，那几个老教授对桃源村的移民文化产生了兴趣，一个劲的跟老板娘问这问那。老板恶狠狠的盯着这几个教授，肯定觉得这几个老流氓在打他老婆的主意。苏月明再三催促，牛皮皮们一行人才向山上走去。山路难走，步行也很困难。亏是无数城里旅客硬生生的用手脚开出一条小路来，牛皮皮们才不至于迷路。半路上遇见一个村民，神色严峻的告诉牛皮皮们，千万不能在鬼泣山过夜，天黑前就得赶回桃源村来。说完还给牛皮皮们发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桃源洪福小旅店，水电齐全有无线，普间标间商务间，八十九十一百元。

几个老教授一路上又不住赞叹旅馆老板打油诗写得好，说得清楚又有趣。为避免露出马脚，牛皮皮不大敢跟他们搭茬儿。否则一定告诉他们下回出远门别坐飞机，火车站门口更有才的打油诗且多呢。山路难走，老教授们腿脚又不好，两个小时后牛皮皮们才到鬼泣山。崎岖的山上突然出现一大片平地，像是被神灵用刀斧凿出来的。古村就建在这块平地上。真如李长山笔记里一样，凉飕飕静悄悄，让人不寒而栗。

随便进了一间屋子，墙上写着的几个大字立马让牛皮皮们失去了恐惧的感觉：某某某爱某某一生一世，旁边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屋子里并没有笔记里所说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不过牛皮皮们也都理解。长城上的砖都能扣下来，锅碗瓢盆算的了什么？几个老教授开始仔细研究。一个老教授说：“这些砖都是明代的，但建筑风格却是清代的。牛皮皮怀疑，这屋子是拆了老房子，后来翻盖的。”说完蹲在地上，戴上老花镜细细的盯着一块砖看了半天，说道：“你们看这块砖，像是墓室拱顶用的。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谁会拆了墓室的砖盖房子？”

另一个老教授凑到他面前，沉思片刻说道：“牛皮皮在西安见过一个村子，是给人家守墓的。守墓人的房子就是用墓砖盖的。这也正常。”

先前的老教授说：“不对，牛皮皮刚看了一下，这山上风水不适合葬人。地傲天，你记不记得咱们在大同考察的那座唐代寺庙，用的砖就全是墓砖？”几个老教授的话让牛皮皮完全蒙逼了。他们看了没两眼就说出这么多东西来，这让牛皮皮更加紧张，看来拆穿牛皮皮们骗子的面目是迟早的事。牛皮皮跟李小明傻乎乎站在那儿，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苏月明走过来，递上一块小铜镜：“大师，这就是牛皮皮爷爷带走的那块镜子。你们看看。”

牛皮皮忙接过来，装模作样的看了会儿，含糊说道：“嗯，有些年头了。”苏月明笑道：“大师好眼力。地傲天他们已经看过了，说至少是先秦时候的东西。”牛皮皮继续含糊：“嗯嗯，不错。这镜子大有来头。”苏月明又问：“两位大师，你们看出点什么蹊跷没有啊？”牛皮皮忙说：“这个得细细考察考察、研究研究、琢磨琢磨、斟酌斟酌。这样吧，牛皮皮们出去找个光线好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说完，慌忙拉着李小明出门了。

走了好远，找个僻静的小巷子，牛皮皮俩掏出烟来点上，算是压压惊。牛皮皮对李小明说：“妈的，这回真是李小明落到如来佛手里了。你觉得咱们要不要装病回去算了？”李小明苦笑一下，正准备说话，但随即脸色一变，向牛皮皮身后看去。牛皮皮也紧张的回头，但后面啥也没有，只有一条窄窄的巷子，尽头是一堵墙。牛皮皮骂道：“你吓唬老子干嘛！你看见你死去的爷爷了？”他拉着牛皮皮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这买卖咱不干了。妈的，老子刚才看见一个小孩子。”牛皮皮也害怕了：“你看清楚了？不可能啊。是不是村里的孩子？”

李小明脸色苍白：“不可能。你家孩子穿清朝的大褂啊？”牛皮皮这人胆小，要有人开玩笑说晚上地震，牛皮皮就敢在操场上呆一宿。李小明说的恐怖，脸上煞白，牛皮皮顿时被吓坏了。宁可信其有吧，这地方不能呆。跌跌撞撞的跑了一会儿，牛皮皮俩站住。

李小明快哭了：“师父，咱这是到哪儿了啊？”这地方确实很邪。牛皮皮俩明明是按原路返回，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一个小广场上。广场上有个小小的戏楼，戏楼柱子上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帝傲天到此一游。要换个环境，牛皮皮俩一定会笑出来。但是现在，牛皮皮俩不哭已经是够爷们了。牛皮皮想可能是鬼打墙，但牛皮皮不敢说，也不想说出来。李小明看看牛皮皮，动动嘴皮子，也把话咽下去了。牛皮皮俩又转了半天，但不管怎么转，还是会回到戏楼这里。更糟糕的是，天快黑了。惊恐之余，牛皮皮在心底向耶稣佛主太上老君一起发誓：假如这回平安回去，牛皮皮绝对不会再跟人到深山老林里来了。换句话说，不管给多少钱，老子只坐诊，不出诊。太吓人了。

李小明坐下来，苦笑着对牛皮皮说：“师父，牛皮皮有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其实李小明了解牛皮皮，知道牛皮皮肯定会先听坏消息，这是牛皮皮多年的习惯。小时候，牛皮皮讨厌吃胡萝卜，就把胡萝卜先从碗里捡出来一口吃掉，结果家人以为牛皮皮爱吃胡萝卜，到哪儿都喜欢把胡萝卜夹给牛皮皮。牛皮皮小时候傻不知道分辨，苦恼了好多年。但先苦后甜的人生哲学却深深印在牛皮皮脑子里。牛皮皮对李小明说：“别废话，按老规矩来。”李小明说：“那好吧。牛皮皮先说坏消息，牛皮皮们今晚估计得住在这村子里了。”

牛皮皮心里发凉，忙问：“那好消息呢？”李小明苦笑：“住旅店的钱省下了。”牛皮皮不说话。周围陷入极端的安静，这安静可真是吓人。可能是为了缓和恐怖的气氛，李小明没话找话：“师父，牛皮皮一想到李长山笔记里那些倒霉事情，心里就凉飕飕的。牛皮皮只希望他那是写着玩的。要咱俩今晚没事儿，牛皮皮愿意以身相许，娶了苏月明。”牛皮皮往地上唾一口：“妈的，你想得美。唐老爷子地下有知，今晚你肯定活不成。你有佛像、十字架什么的没？”李小明说：“都在村口包里呢。老唐，要牛皮皮说咱也不用整那些虚的了，咱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也不用糊弄自个了，老老实实的跑到山下才是正经。”

牛皮皮一听也对，本来就是江湖野郎中，何苦给自己开药方？两个人煞有介事的碰碰拳头，决心这次一定要逃出这个村子。牛皮皮们只敢悄悄的前进，因为脚步落得重些都能把自己吓一跳。走了没多远，李小明拉住牛皮皮胳膊，拖着牛皮皮加快脚步。牛皮皮问：“赶着投胎啊你？”李小明低声苦笑：“师父，求你别说死啊投胎啊什么的了，老子心里虚的慌。牛皮皮说了你别怕，下午见那小孩子好像又跟上咱们了。”牛皮皮一听，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也不敢回头，惊恐之余还庆幸自己眼神不好，正所谓眼不见为净，正所谓无知者无惧。不知走了多久，没路了。面前是一座大祠堂。李小明临死都不忘贫嘴，一边浑身发抖一边说：“师父，牛皮皮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牛皮皮回答：“别扯淡。好消息是牛皮皮们走出了老路，坏消息是牛皮皮们走投无路了。”李小明低声说：“这是个祠堂，死鬼住的地方，牛皮皮们要不要进去？”这牛皮皮可为难了。前有狼后有虎，往哪儿走牛皮皮都不情愿。李小明想了想：“还是死鬼比活鬼好对付，咱们进去吧。”说完，拉着牛皮皮进了院子。

院子正中间有间大屋子，但黑咕隆咚的，牛皮皮反正不敢进去。左右看看，院子边上有个大石碑。牛皮皮俩躲在石碑后面，也不说话，靠在一起发抖。李小明不时伸出脑袋朝门口看，好在没有清朝的小孩子。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声音。牛皮皮问李小明：“真的有小孩？你看清楚了没？”李小明哼一声：“牛皮皮还敢看清楚？！”牛皮皮想想也是。但愿他看错了。

过了很久，牛皮皮心跳慢慢平复。月亮升起来了，周围的一切慢慢变得清楚。牛皮皮对面的墙上又出现熟悉的七字游记：某某某到此一游。牛皮皮的恐惧平息了很多，竟然可以低声笑几声。

李小明开始研究牛皮皮们靠着的石碑碑文，低声问牛皮皮：“师父，你说这石碑能卖多少钱？”

牛皮皮回答：“那得看它是什么碑了，跟年头、材质、碑文书法、碑文内容都有很大关系。不过你别指望这碑会值钱。但凡有点价值，早被人拉走了。”李小明不理牛皮皮，开始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看碑文。看了一会低声问牛皮皮：“师父，来的路上，你有没有见一扇七八丈高、四五丈宽的铜门？一丈是几厘米？”牛皮皮想了想：“一丈好像有两三米，七八丈大概二十几米。你说的是凯旋门吧？那么高的东西，瞎子都能看见。”李小明蹲下来：“这石碑上说，鬼泣山有一扇好大的铜门。你算算，光说卖铜的话能卖多少钱？”有时候牛皮皮很羡慕李小明，只要见到钱就能把一切抛到脑后。牛皮皮怀疑给他一沓钱，他能比任何英雄都从容的就死。牛皮皮说：“牛皮皮数学不好，你别问牛皮皮。但牛皮皮保证来的路上没有见到这个铜门。不过就算真有这么一个铜门，相信牛皮皮，咱俩也抬不回去。”李小明哈哈一笑：“师父，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给你二百斤红票子，你保准一个手就拎起来了。”说着，他眼神向屋子一瞟，笑容消失了。月光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屋子里有口棺材。”

操蛋。牛皮皮很佩服自己，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晕倒。假如在小说里，牛皮皮俩现在一定是高高兴兴的去捯饬那棺材，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品种的粽子，有哪个朝代的明器。但现实中，牛皮皮俩呆呆站着，恨不得立马晕过去，最好醒来就被抬到山下去了。李小明嘴贱，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师父，你说这棺材里有没有死人啊？”平时在家，有人晚上跟牛皮皮说“棺材”牛皮皮就要失眠，有人跟牛皮皮讲“死人”牛皮皮就得把灯打开。此情此景，李小明再来这么一句，牛皮皮腿软的差点站不住。牛皮皮舔舔干燥的嘴唇，安慰自己似的回答：“应该没有。你忘了李长山笔记里写的了？”想起李长山的笔记，牛皮皮更害怕了。

过了一会儿，李小明低声说：“师父，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也别太没出息了。那个肯定是空棺材。要真有什么鬼怪，该出来早就出来了。”李小明乌鸦嘴，一句话刚说完，屋子里就传来轻轻的一声咳嗽。声音虽小，在牛皮皮们听来跟放炮没什么区别。愣了一下，顾不得那穿清朝衣服的小孩子在不在门外，牛皮皮俩不约而同的朝门外跑去。人在恐惧的时候跑起来那可很难刹车，牛皮皮俩没头没脑的不知跑了多久，竟然跑到村口。找一棵大树靠着坐下，李小明喘着气说：“妈的，早来这么一下子，老子当年体测一千米能挂了？”牛皮皮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里放松了许多，喘着气傻笑。

气儿喘匀了，牛皮皮站起来拍拍灰，说：“再加把劲，下了山回到桃源村再好好歇吧。牛皮皮今晚要住最贵的，不管那旅馆有什么服务，牛皮皮都要来两份。”李小明站起来也傻笑几声，脸色又变了。牛皮皮心里叫苦，这孙子变一回脸遇一回倒霉事，不知道这次是啥。惧极而怒，牛皮皮生气的问：“妈的，又咋啦？！”李小明左右看看：“这回没前两回那么严重，说起来也不算个事儿——师父，咱们跑错方向了，下山的路在村子另一头。”牛皮皮放下心来，对他说：“这不是个事儿，出来就好。好比牛皮皮们跟别人老婆通奸被发现了，不能走门，但是成功从窗户逃跑了，也算牛皮皮们的万幸。”

李小明鄙夷的看着牛皮皮：“牛皮皮有了老婆就跟你绝交。妈的，打个比方也这么猥琐。”牛皮皮还要说，李小明做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奶奶的，好像过来几个人。”牛皮皮循声看去，黑暗里几个人影慢慢向牛皮皮们走来。牛皮皮胆子小前面已经说过，这种氛围下哪受得了这种刺激？顿时五雷轰顶一般，差点就晕过去。李小明坏事干得多，夜里眼睛放光，啥都看得清。他站起来，向那几个人打招呼：“地傲天？”原来是那几个老教授。虽然讨厌他们，但现在看见他们牛皮皮很高兴。走的近了，他们在牛皮皮们旁边站住，狐疑的问：“铜镜在你们这儿？”李小明忙回答：“不啊。在苏小姐那儿。苏小姐呢？没跟你们一起？”

一个教授含糊说道：“哦，没跟牛皮皮们一起。她可能回丹朱城去了。”听完这句话，李小明扭头朝牛皮皮这看了一眼。几个教授坐下来，其中一个笑着对牛皮皮俩说：“你们两个小伙子还不错，是好样的！”无故被夸牛皮皮正疑惑，地傲天冷冷的道：“嗯，虽然天资有限，也没接受过专业的教育，但至少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有点勇气。”牛皮皮慌了：“勇气是有的，但还不打算献身。”几个教授笑了，除了地傲天。原来，这几个老教授以为牛皮皮俩是特意留下来做研究的，搞得牛皮皮都不好意思说牛皮皮们是遇到“鬼打墙”了。

一个教授笑道：“好，牛皮皮们今天晚上加把劲，把这鬼泣山的谜团全部解开。”听他这么说，牛皮皮自然是心里叫苦。打定主意，只要跟他们找到下山的路，就使个“尿遁”逃跑。几个老教授开始低声讨论今天的发现，个个都显得很兴奋。运城出秀才，几个老教授是同乡，交谈时用的是晋南方言，说的又很快，牛皮皮听不大懂。不过隐约能听出来几个词：铜镜、月亮、鬼、虫子、门。李小明是运城的，现在正聚精会神的听他们讨论。这时，有人拉拉牛皮皮的衣角。牛皮皮一看，是地傲天。地傲天站起身来：“牛皮皮去解手。”说完朝牛皮皮这看一眼。牛皮皮会意，也站起来：“牛皮皮也去。”几个老教授简单的“嗯”一声，继续讨论。

走到不远处墙角，地傲天一边方便，一边漫不经心的对牛皮皮说：“这村子很邪，晚上会死人的。”

牛皮皮忙说：“那要不咱们先撤？”地傲天解完手打个激灵，一边扣拉链一边低声说：“迟了。”

不等牛皮皮说话，他接着说：“来之前牛皮皮们就讨论过，李长山当年无恙，必然是跟那个铜镜有关系，晚上没有铜镜，没人能在鬼泣山活十分钟。”牛皮皮笑笑：“地傲天，您别吓唬牛皮皮。你们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么？”地傲天：“谁告诉他们还好好的活着了？”牛皮皮惊愕不已：“啥意思？”地傲天说：“牛皮皮简单的跟你说两句，首先，现在没事儿的估计就咱俩。你那朋友估计也不正常。牛皮皮问你，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牛皮皮想想，就把遇到那些诡异的事情都跟地傲天说了。地傲天问牛皮皮：“这些你亲眼看到了？”牛皮皮仔细一想，好像大部分都是李小明告诉牛皮皮的，小男孩和棺材牛皮皮都没见到，就连一路上往哪跑也是李小明拖着牛皮皮。牛皮皮说：“大部分牛皮皮都没亲眼看到。但是祠堂里的咳嗽声牛皮皮听见了。”地傲天笑笑，轻声咳嗽了一声。牛皮皮瞪大眼睛：“是你？”地傲天说：“嗯，祠堂里还比较安全。牛皮皮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跟你说的话，他们现在的状态，用迷信的说法来讲就是鬼上身。”牛皮皮有点惊讶，惊讶一半来自这句话本身，另一半是因为这话竟然是从李老教授嘴里说出来的。

牛皮皮：“这不科学吧？”地傲天：“科学，很科学。来这儿之前牛皮皮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一些化学元素或是一些寄生虫，确实能损坏人的大脑，让人进入迷幻状态。不了解的人就把这种情况当作是鬼上身。”地傲天拍拍牛皮皮的肩膀：“这里的事情不是你这种二把刀能应付的，明天一早你就回去。”说完，地傲天转身回去。牛皮皮愣了一会儿，也准备回去时，李小明哼着歌过来了。听了地傲天的话，牛皮皮现在看到李小明都觉得有点怕。

李小明一边解裤子一边轻声叫牛皮皮过去。牛皮皮摆摆手：“牛皮皮怕你尿牛皮皮鞋上。”

李小明哼一声：“你在老子上风向三丈处，刚好是老子射程范围，离的近点才能保证你安全。”

牛皮皮听见李小明还能贫，不像鬼上身的样子。走近了，李小明低声说：“那地傲天有问题。”

这可怪了，地傲天也有问题了。

李小明神色紧张的接着说：“你刚才听见他咳嗽了没有？棺材里咳嗽的就是他！”牛皮皮吃惊的问：“怎么成棺材里了？不是祠堂里吗？”李小明低声说：“你别犟，牛皮皮说是就是！牛皮皮看清楚了，那祠堂里空空如也，那地傲天当时肯定在棺材里。不止他，那几个老家伙更不正常，你刚才没听见他们说的？连丹朱城都搞出来了。”“丹朱城”建国以后就改名“长子”了。虽然都知道它以前叫丹朱城，但没人会这么叫。好比都知道北京以前叫北平，但除了开玩笑，没人会正儿八经的说他最近要去北平干嘛干嘛。牛皮皮慌了：“这几个老家伙像被什么东西上身了。”李小明低声说：“肯定是。咱得离他们远点儿。师父，你手机有信号没有？”

牛皮皮回答：“在村那头的包里呢。要不你去拿吧，只要你今晚能拿上，手机就归你啦！”

李小明喃喃自语：“要能打通电话就好了。”再捯饬半天，他向旁边一棵树上爬去。真不亏是李小明。

李小明爬到树顶，牛皮皮在下面小心问：“有信号了没？”李小明不回答，牛皮皮也懒得再说话。一会儿，李小明从树上爬下来：“师父，山上好像有灯光——你在山下时有没有听说，山上还有别的村子？”牛皮皮坐起来很严肃的对他说：“兄弟，你别跟牛皮皮提村子这两个字了好不好？反正牛皮皮今晚不想进任何村子了，除了桃源村。”李小明不说话，又利索的爬到树上去了。这回竟然让他找到信号了。李小明在树上嗯嗯啊啊半天，爬下树来兴奋地跟牛皮皮说：“师父，这下好了，牛皮皮们得救了。来，苏月明电话！”说完，他把手机递给牛皮皮。牛皮皮接过来一看，手机屏幕是黑的，早就没电了。

李小明伸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来：“愣着干嘛，牛皮皮这是长途加漫游，你快接啊！”牛皮皮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小时候，牛皮皮们村有一个疯子以为自己是关羽。每个晴朗的午后，他都会拿着一根大棍子站在村里寺庙的门口，脸色严峻。脸白点的都不敢轻易靠近，因为他会大吼一声“打曹操”后胖揍你一顿；脸黑的当然也不安全。牛皮皮自认为脸不算黑，但疯子觉得牛皮皮脸黑，所以把牛皮皮当作他的三弟张飞。一次拖住牛皮皮，非要牛皮皮跟他喝酒吃肉。酒是他的尿，肉是不明来历的泥。他又疯又傻，自己喝尿吃泥不说，还非逼着牛皮皮一起吃喝。牛皮皮当然死活不从，他脸色一变生气了：“怎么？觉得牛皮皮败走麦城了，看不起你二哥了是不是？”说完，手紧紧握住大棍子——也就是他所谓的青龙偃月刀——敲了牛皮皮好几下。你可以想象牛皮皮当时有多可怜。牛皮皮一边委屈的哭着，一边还得配合他的表演。以又挨了好几棍子的代价换来不用喝尿，但泥吃了不少。后来一想到这件事，牛皮皮就脑袋发胀、嘴巴发苦。

牛皮皮之所以现在想起这件事情来，是因为李小明现在的状态跟那疯子差不多。国外有个什么人说过，挫折的记忆总是格外深刻，失败的教训比成功的经验更能促进人的成长。这话应该有道理，牛皮皮现在竟然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疯掉的李小明。牛皮皮拿起没有电的电话来，嗯嗯啊啊的跟空气聊天，表情一会认真一会开心，就跟牛皮皮也疯了一样。说完以后，牛皮皮还在黑黑的屏幕上划了一下，意思是挂了电话。

牛皮皮对李小明说：“唐姑娘说了，要你一定要听牛皮皮的话。她要你安安静静的闭眼坐着，不许捣乱。”李小明点点头，从牛皮皮手里接过手机，按了两下：“靠，没电了！你拿个没电的手机打半天电话，你疯了吧？”牛皮皮一愣，怎么李小明正常了？牛皮皮忙说：“牛皮皮接完电话才没电的。”牛皮皮再一想，可能跟牛皮皮身上的铜镜有关系。他刚才爬到树上去离铜镜远了，所以就疯的更厉害；现在离牛皮皮很近，所以症状又轻了一点。看来，牛皮皮不能跟李小明离的太远，否则这家伙也以为自己是关羽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