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云深处 （六）听凭处置

韩星听到这里，忍不住骂道：“可恶！他这么一说，就是有心放过爹的人，也会因为怕我爹将来找他们报仇，而想杀了他了。”

敖天接着道：“的确如此，胡千秋话落，群雄顿时议论纷纷，都十分不安。这时一个叫朱阳的人，站出来道：‘众位大可不必人心惶惶，盟主私放韩星逃走，是人之常情。天底下没有一个父亲，见儿子死到临头，还泰然处之的。盟主的为人，大家心知肚明，报复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大家不要听人挑唆，杞人忧天。’胡千秋轻笑了一声道：‘以朱兄的意思，盟主该放了。’朱阳点了点头道：‘功过虽不能相抵，但只要盟主让出大位，再加以惩治，也就够了。’胡千秋笑道：‘当年盟主曾放过朱兄一码，看来此恩此德朱兄还铭记于心呢。’朱阳微微一笑道：‘在下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盟主有恩于我，而偏袒于他。’说着望向站在他左首的东方明、玄慧、楚悠然、司徒丞、冷清杨、越华等道：‘几位不防也发表一下意见。’清元大师见此情景，忙道：‘几位齐居新一局‘十大高手’之列，言行举足轻重，那么以众位施主看来，韩施主是该杀还是该放呢？’东方明微微一笑，道：‘该杀该放，其实全在于盟主。’群雄一怔，东方明接着道：‘盟主一项一言九鼎，其实只要盟主当面向群雄承诺，以后绝不寻隙报仇，大家也就不会人心惶惶，更不会再难为盟主。’柳青风突地‘呸’了一声，道：‘关系武林生死存亡的大事，岂是他韩飞云许个承诺就能了事的。东方明啊东方明，人人皆称你为君子，可你这君子，也未免太小孩子气了。胡千秋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万一哪一天韩飞云闹腾起来，整个武林的确是吃不了兜上走……其实群雄若想高枕无忧并且还放韩飞云一条生路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废了他的武功。’此语一出，有些人恍然大悟，以为此法可行，可有些人还是义愤难平，不以为然。周天龙愤然道：‘柳青风，亏得我与你等相交数年，你竟出这样的馊主意，与其废了师兄的武功，还不如一剑杀了他。’柳青风脸色微红，支吾地道：‘周天龙你……你别误会了，冤有头，债有主，韩星已死，我义兄义弟的仇也报了，我没有迁怒韩飞云的意思，我不是使坏，我是个粗人，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韩飞云想活命，只这一途了。’此时韩飞云终于缓缓地站起身形，低声道：‘如果群雄认为废了飞云的武功可以安心，可以泄愤的话，飞云无话可说，听凭处置。’周天龙愤然挡在了韩飞云跟前，道：“师兄不必如此委曲求全，大不了一死，谁若敢动你，我周天龙与他拼了。’ 韩飞云忙伸手阻住他，道：‘且不可因为我，再起杀戮。为兄愿意……愿意自废武功，以谢群雄。’清元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道：‘韩施主真的愿意自废武功。’韩飞云点了点头，凄然地道：‘家门不幸，出此不孝之子，飞云痛心疾首。但身为人父，实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飞云还是做出了愧对武林同道之事。私放韩星逃走，差点再度铸成大错。飞云上对不起例祖例宗，下对不起群雄许多年来的爱戴与推崇，现在已然追悔莫及。如今韩星服诛，独剩下飞云一人形影相吊，今后也是万念俱灰，形同槁木死灰。生亦无欢，死亦无恐了。群雄若认为杀了飞云可以泄愤，尽管动手，若认为废了飞云的武功可以安心，飞云也无话可说，生与死，如何生？如何死？一切听凭处置。’ 韩飞云话落，群雄一片默然，似乎也体会到他的痛苦，不忍再指责。”

韩星目中含泪，暗想：“二十年来，我与爹相依为命，我命丧当场，爹心里岂能不痛？何况又怀疑我是含冤而死，心头定然更是刀削蛇噬一般。”想到这里，忍不住再次自责，道：“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敖天与云凤互看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像是想开口寻问什么，碍于不是时机，只有作罢。

敖天接着道：“胡千秋冷笑道：‘好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盟主如此忍辱负重，胡某佩服、佩服！’周天龙叫道：‘胡千秋！你什么意思？’胡千秋冷笑道：‘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明白，此时此刻，韩飞云若想全身而退，挥剑力搏无济于事。既便有十个韩飞云，再加上你周天龙，在场的众同道也足以让你们碎尸万段。所以，若是换了我，见此形势，也会赶快向群雄忏悔、道歉，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显示出自己有多么痛苦。群雄心一软，也就不忍心杀我了，那我就可以活下来了。活下来干什么呢？韩飞云若真的认为韩星罪有应得，认为自己对不起武林同道，就该一剑自刎以谢武林。可是他不想死。在这种情况下韩飞云不想死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东山再起，伺机报仇。’周天龙疾声道：‘胡千秋，你这是强词夺礼，故意误导群雄。’胡千秋轻笑道：‘你不用大吼大叫，我说的是不是有理，群雄心里自然有数。’话落，群雄再度议论纷纷。楚悠然一咬牙，站出来道：‘胡千秋，你别欺人太甚了，盟主已愿意自废武功，以谢武林，你还在咄咄相逼，难道不制盟主于死地，真的不肯罢休吗？我看你是落井下石，借机报仇才对。’一旁的朱阳也道：‘胡兄，凡事不要做得太过火，否则就没有退路了。’胡千秋轻笑道：‘怎么在二位眼里，是我胡千秋一个人在跟韩飞云过不去吗？二位不防回过头来问一问群雄，有哪一个不怕韩飞云将来报复的，你叫他站出来。’没有人站出来。有些人在观望，有些人忧心重重，还有些人唯恐韩飞云不死，紧逼道：‘若盟主真的是忍辱负重，想保住性命将来寻我等报仇，那以后我们真的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有的道：‘武功虽废，势力仍在，这对武林仍是一个威胁。’还有的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不能因为姑息一人而将整个武林陷入无穷的灾祸之中。’……”

韩星气得银牙直咬，骂道：“混账！说这些话的都是些什么人？”

敖天道：“韩飞云虽然一贯仁厚，有时也难免得罪一些奸佞小人，张口说话的这些可能都是借机报复的吧。胡千秋一再紧逼，这些人又一再帮腔，局势越来越恶化。几位元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治才能服众。楚悠然大怒，霍地亮出兵器挡在韩飞云跟前，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盟主错不致死，你们一再紧逼，天理不容，今日若谁敢动盟主一根头发，就算盟主愿意任人宰割，楚悠然也绝不答应。’转头望向群雄喝道：‘‘明月山庄’‘三十六杰’听好了，今天楚悠然就算冒天下之大不违，也要保盟主周全，愿意跟着我干的留下，不愿意的尽管离去，楚悠然绝不留难。’只听人群中异口同声地道：‘原听庄主差谴。’本来我们以为韩飞云已孤立无助，没想到还有一个楚悠然誓死保他……”

韩星惊喜地道：“楚伯伯的‘明月山庄’几乎笼络了全江湖近五分之一的精英人物，有他出面保爹，爹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