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夜宴4

轩辕景长眉舒展，唇角微勾，神态恣意放松，看似笑意浓浓，可熟悉他的人，却会发现他那一双如星双目冷若寒潭，静若幽谷，喜怒难辨，“好一个‘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乐安侯府有心了，朕又怎能不赏呢，朝宗，你家的女儿很不错，有心了。”天佑帝嘴角的笑意清浅，眼光却深邃悠长。

用句现代的话来说，陆朝宗此时此刻只感觉无数头神兽从他心头疯狂奔过，且一一回头对他露出嘲讽的笑容，生生让他产生了一种他家大姐，连上两个女儿，果真是前来讨债的，否则怎会这般花样坑爹？

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陆朝宗只能起身谢恩，其中心塞有几分，恐怕唯有他自己清楚。

当然，在场的明眼人也不少，就比如君夫人与陆云萱娘俩对于陆朝宗的无奈便是心知肚明，却也不觉得他委屈，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陆家两姐妹今日这般情状，缘何不是往日太过放纵呢？

晟国公府与他们相距不远，只见澂阳大长公主闻言冷笑一声，隐约斥了一句‘狐媚’。至于，君颖怡的长兄，即晟国公府的世子君越蔚剑眉微蹙，显然对陆朝宗这个妹婿极为不满，本来妹妹就是他们家的骄傲，当年若不是那件事，哪里轮得到你陆朝宗做他们家女婿，可你非但不惜福，偏还整出这些有的没的。

至于端坐与皇位之上的轩辕景，他自然不会怀疑陆朝宗会去参与策划此事，可管教不严，过于放纵子女却也算不得冤枉，经此一事，也有敲打对方的意思。

而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纵横后宫数十年，最是眼明心亮，隐约觉得此事不会这样简单，华贵妃姑侄折腾这么一出，就为了露脸？让云萱她们难堪？太皇太后嗤笑一声，想也不可能，恐怕她们所图不小啊，不过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且静观其变就是了，有她在总是翻不了天的。

上位者们态度不明，以至于此时此刻，场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由于在场众人都是轩辕皇朝数得着的亲贵大臣，自然有不少也是有妾室以及庶子女的，不过他们可不像乐安侯府这样嫡庶不分，搞得庶出子女这般张狂。

毕竟，亲贵之家，除非是真的没有嫡子只有庶子，这样他死后的爵位才有可能会传授给庶出的子女，但这样的好事也非轻易就可得到，毕竟爵位有限，皇家也未必都愿意养着，庶出子女若想平级承爵，若没有极大的贡献，简直是痴人说梦，更大的可能是降级承爵，或者收回爵位。

此事，说起来并不公平，可这就是祖宗规矩，嫡庶有别，庶生子女从一开始就是和嫡出子女不一样，没有或者极少概率的继承权，也绝了他们的非分之想。当然，这也是陆朝宗疼爱庶子却极为看重期盼嫡子的缘故，他已经看透，陆允贤不是他，未必能保住乐安侯府的爵位，等他逝去，不是降爵便是彻底失去贵族的身份，这并不是他所想看到的，所以嫡子才是他们家长盛不衰的保障。

毕竟像陆朝宗当年的平级承爵那是例外中的例外，当时乐安侯府的嫡子因病亡故，老侯爷因为惧内，子嗣不算繁盛，陆朝宗虽是庶子却也成了独子，且他早年有军功傍身，皇帝对他颇为看重，而他姐姐又入了宫，宠爱颇盛，种种缘由之下，陆朝宗才好运沾了光得到了爵位，否则他一庶出子，爵位哪有他什么事啊。

当然，此时宫宴上保持沉默的多是男性，可也隔不住那些低声私语的女性啊，甚至因为安静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她们本就是正经的贵族夫人，当然不喜欢与她们相悖的存在。

“呵呵，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好好的千金小姐，偏偏要做出这般情状，焉知不是家学渊源，这小门小户出身的人，果真是上不得台面。若是我家珍珍敢做出这种行为，不羞愧而死，也是要逐出家门的，当然，我家珍珍自是不会这般做的。”郑国公夫人，亦是宸阳大长公主轻蔑嘲弄道。

用扇子遮了遮面颊，似是无限厌恶，漴阳大长公主接口道，“啊呀，宸阳妹妹说的可真是含蓄，就这样的还千金小姐呢，那种没脸没皮，烟视媚行的行为举止，连那些蓬门荜户的寒微女子都做不出来，她们倒好，还在那里洋洋得意，真是太丢人了，果然低贱的人就是低贱，就是享了富贵，也是自甘堕落，你便是抬举也抬举不起来呢。”

“可不就是如此，这长相性格约摸是随了她们母亲吧，长得一副狐媚样不说，做事也不正派，哪有一丝正经人的样子，就这出身，居然还妄想一步登天，真真是令人作呕。倒是难为了望襄伯家的二公子了，那位虽不是长子，却也是芝兰玉树一表人才，偏偏结了这样一门亲事，真是可怜。”陈国公夫人显然是听说了什么，话里话外的嘲弄不断。

“自然是狐媚手段，否则这样的中秋夜宴，岂是她们这种出身能来的，你忘记了那对姐妹春宴之时的狂妄吗？平阳大长公主她们可都敢呛声呢！不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眼睛亮着呐，这种乱了规矩的人，自然是该罚就罚了，可惜，烂泥扶不上墙，她们显然是不够长心，这不今日又在慈宁宫挨了训斥……”

“哈哈哈，姐姐说的真不错，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吧，没脸没皮的，真是不知羞耻。”在场的夫人们都是有头有脸的，自然清楚早先发生的事，不由得会心一笑。

“让我说，这事就只可惜了君家夫人，那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却被那种不懂规矩的下等女人磋磨成了这样，生生被分去了宠爱不说，连嫡女都得受庶女的气，真是可怜，将来为女儿说亲，可得看准了，否则会出什么幺蛾子，谁也不知道。”

“可不是，颖怡那孩子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多么高雅娴静的一个淑女，和孝端文皇后的感情也是亲如姐妹，从前更是经常出入皇宫，这么好的孩子竟然被那么一个下贱狐媚的人夺了夫君宠爱，这可真是…澂阳姐姐心中还不知怎样难过呢，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是啊，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们都不知收敛，往日还不知怎样张狂呢。”

……

女眷之中类似这样的谈话和议论不绝于耳，位于话题中心，处于被怜悯地位的君颖怡和陆云萱两人倒是稳坐钓鱼台，依旧娴静安逸，没有丝毫感觉，就此事来说反正丢脸的也不是她们母女，说就说呗，又不会少块肉，顺便也好让陆朝宗听听，知道他往日都做了什么好事，宠爱庶出，轻忽嫡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至于那些怜悯同情，她们母女照单全收。

而委屈，那便真是笑话了，她们母女，一个是对陆朝宗压根无心，你便是找十个八个狐媚的又与她何干？只要权利在手，她从来不介意丈夫心在不在她身上。至于陆云萱，父爱与她太遥远，既然得不到，她便不会奢望，你若无情我便休，只要不干涉她的利益，她们就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可以了。

此时的陆朝宗一张俊脸简直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分分钟都想上去抽死害他丢人的两个宝贝女儿，他是庶出，自然不会因着那些贵妇们的话动摇，可他生气的是，两个女儿居然这般没有脑子，这是什么场合，也敢这样胡作非为，硬生生的把她们自己和他这个亲爹变成了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