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负母命 远方投亲

成千悦顶着风雪归来时，箫长安正披着披风在门口等着，一件青色的上好貂袍都已被雪染成了白色的。

“母亲，外边这样冷，快进屋去”成千悦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提着手里的兔子拉着箫长安往屋里走。

箫长安欣慰的笑着，心里暗暗自嘲。这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他们母子两人相依为命了，当日的繁华…

她怎么也要护他周全的。

“快脱下这一身的湿衣物”箫长安从内室取来桂花糕和青莲子让成千悦充饥。

看着儿子狼吞虎咽自己心里又由不住的难受起来，赶快倒了一杯清茶。

“…千悦，我有一桩心事。”

“母亲说来看看，我也好替母亲分忧”成千悦口齿不清的回答着，又一口气喝了半壶的清茶，这清茶是箫长安用冬雪和梅花煮的普洱。

她能忍受平凡，却总有些情怀所在，大部分的习惯是改不了的。

“那…你能替母亲去办一件事吗？”

“您说就好…哪有什么替不替之说啊”

“你去琅邪城中，找一位叔伯，替我转交上一封信可好？”

成千悦一向听话，这种事情当然是答应了。可不免有些疑惑，她们何时在琅邪城中有什么亲戚？琅邪城离这足足有五百公里路，他从来只在方圆百里走动过。又从未听母亲提起来过。

更何况自己走了，母亲怎么忍受一个人的生活。

正当成千悦不说话时，箫长安打破了寂静。

“你想必疑惑了，这位叔伯是母亲的堂兄，在这世上母亲除了你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我也是近日才在城中听到消息，琅邪城有一江湖郎中，相貌习性和你叔伯完全相符。”箫长安说到这里忍不住垂泪。

成千悦心里也难受了起来。

“你去送信，告诉他我们还活着”

母亲扶养自己那么大，街坊邻居虽好却从来没有其他的亲人之说，这次自己也觉得震惊。他也是想见见这位叔伯的。

“好，母亲放心，我开春就去”

“不”箫长安狠了狠心“你等这场雪停了就立即出发吧”

“可是…千悦这一走，漫漫长冬，母亲如何度日”

“我自然不会有什么闪失，你这孩子”箫长安嗔怪着“你早日去，我这心里才能早日踏实啊”

“可是…”成千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箫长安打断了。

“听母亲的话，没有可是”

“我给你备上干粮，”

窗外几只找食的麻雀停在落满积雪的梅花枝头，远方的暗逼迫的又近了起来，估计又是一场暴风雨。

成千悦有些闷闷不乐，出这趟远门，怎么也要半年时间，来年初春自己也不在家里，母亲万一有些闪失…

不过看起来母亲真的很着急，大概有什么急事吧，而这个时候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替母亲分忧，他又有些怪罪自己，若是自己争点气，能够与魔兽订下契约，也不至于不远万里去寻亲了…

想着相信他就睡着了。

屋外果然下起了大雪，北风呼啸，能听到远远的群狼长啸。

在梦中，他骑着属于自己的魔兽，带着母亲，去往琅邪城找自己的叔伯，他感受到风刮过脸颊，吹着发丝，一股骄傲涌上心头。

梦里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箫长安抚摸着他的头发，轮廓，和眉间的胎记。

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否对他严厉了点，从小教他医术，逼他背四书五经又背奇花异草，漫天星斗时晨起逼他练武，却又想他可以完全用不到这些东西，只平凡度日。

订契的那天她整夜睡不着，第二天又担心了整整一个上午，等到午后传来他没资格与魔族签约的消息时她竟然十分高兴。

而如今他终究还是要离开自己了。

成千悦醒来时，母亲正睡在自己的床边，他小心帮母亲盖上被子，准备出门。

他知道定是母亲舍不得自己了。可是自己要坚强一些，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的梦来，叹了口气。

雪已经停了，他刚刚出门就碰到了隔壁的王婶。

“小悦啊，你这是去干嘛啊？”

“我出去走走，王婶你…？”

“哦，我刚弄到了一些茶叶，去给你母亲，我平日里是不喝这些东西的，你母亲喜欢…”

“谢谢婶婶”成千悦欣慰起来，这些邻居都挺好的，自己走了有他们照顾也就放心了。

“那我先进去了”

“恩”成千悦出了门，从雪边小径向前走，他要和小蝶道个别，再去给王老先生劈上几个月的柴火。

他先是去了约好的旧房子前。

这房子是一个败落的大户人家的，他们有一年忽然去投奔亲戚，就荒废了起来，门庭前两旁的竹子开始肆意妄为的生长，院内有长亭石桌还有梅花，很是宽敞，是王老先生告诉他们，按时来打扫一下。

有时他们会坐在这里的石头上听先生抚琴。

“什么？那么远？”小蝶坐在扫干净雪的石阶上，青绿色的短襟立袄令她添了几分活泼可爱。

“过两天就走”成千悦想了想“我是有事情的”

旁边六七个平日里和他关系很好的男孩子，全都涌了上来。

“小悦，你能不能不走”

“对啊…”

“那么远”

成千悦看着这群伙伴，顿时觉得很是温暖。

“我会尽快回来的，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好东西吃”

所有人的眼前都发光起来，又一起哄闹着很是开心。

小蝶的不开心被成千悦看了出来，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儿时就很要好，母亲当年刚生下自己，小蝶的母亲就生下了她，不过是难产，九死一生，是箫长安拖着虚弱的身子救回来的。因此小蝶一家把他们当做救命恩人。

还说要定下娃娃亲，还好箫长安之说随子女心愿没有答应。

成千悦只把小蝶当妹妹看。

“妹妹放心”

“我知道，我也拦不住你，你去就是了”

她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是些碎银子，你路上用，我会经常去陪伯母的”

成千悦接了过来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样才能让面前的人少些挂念。

接下来去了王老先生那里，两处相离不远。这是从小教他道理，督促他读书的老师，他对他极为尊重，记得八岁的时候打碎了王老先生最爱的茶具，被罚着在雪地里扎了一下午马步，最后被拉进屋里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 ，把先生心疼的不得了，取出了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无色透明的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液体，倒进茶杯里让他喝下去。

说来也怪，自从那次后后自己就很少怕冷了。能够在零下五六度的天气里只穿一件薄衫。

“先生”成千悦直接走了进去，在正屋的卷帘外喊。

本来这是极为没有礼貌的行为，这倒是有缘由的。

老先生学富五车，颇有名望，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学士，先生从不拒人，因此把门卸掉了。不过他一向看人很准，有心者自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无心者往往不能让他说半个字。

不过有一个悖论，很多人听到老先生就以为是白发苍苍，其实不然，他也就三十出头，外表看来倒是三十不到，如果褪去那幅淳淳教人的死板，还是很可爱的。

尤其是先生的书童向来是女孩子，且伶牙俐齿。有时还会因为酷夏里一串没有洗干净的紫葡萄吵起来。

“进来吧”声音暗哑慵懒。肯定是刚刚醒了午觉。

成千悦迈步进屋，立即闻见了檀香，一只花猫跳上烛台，开始打盹。

“先生，我后日就走…”他话还没说完

“我知道了”先生坐在木椅上，用竹勺搅动着茶叶，顺着檀香的烟雾缭绕，一袭青衫，拂尘摆在茶桌，以及古色古香的古董摆件，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且在先生屋内，池莲开一年四季。

“我会照顾好你母亲，不过你答应我一件事”

“先生有事讲就好”成千悦有些疑惑，不过想来是母亲提前说了。毕竟二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每到一处停留不得超过三日”

成千悦觉得应当是使自己能早日回来，于是就答应了。自己又何尝不想早点回来呢。

“你把这个带上”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条项链，成千悦看去。只见麻绳上坠着黑色的圆形琥珀。里面一片混浊，像是一团黑色烟雾。

成千悦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这…”这玉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即使是十分喜欢也不能贸然收取的。

近年来先生对他已经够好的了，只是自己不争气，最后也没有为先生争光。

“你拿着就好”他把一杯茶推向成千悦，又接着喃喃道“我也清静不的了哦”

书童这时正好过来上了些点心。挡住了他不耐烦又无奈的表情。

“先生？”

“啊？没事没事，喝茶喝茶”